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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劍自天來斬妖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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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船之中,云沐陽端坐主位,目光銳利。他一望下首座上蕭知秋,正聲道,“蕭掌門,此處有陣法護持,不虞有外人窺探,無需顧慮,但說無妨。”他見蕭知秋目中有光,面色深沉,也就毫不諱言道。

  蕭知秋張目打量云沐陽,見他趺坐玉榻上,形貌清逸,氣度從容,目光溫溫柔和,卻是神意凜凜。一身法力收束凝一,又有清氣微微透出,呼吸之間霞光漫卷、靈氣呼呼而動。他在心中不住點首,如此之人別說飛翎派便是他所見清河劍派門人也沒有這般的。

  “云道長快人快語,蕭某也不愿為人后。”蕭知秋將目光一收,在座上打了個躬,先前他也有耳聞云沐陽此人,皆道他目無余子,心高氣傲,不敬尊長,不是良徒。然而今日一見,卻覺得傳聞不實,云沐陽雖是目泛精光,卻是爽朗自若,為人平實,進退有度。

  云沐陽也是微微頷首,他昔年也曾見過這位蕭掌門,卻是并未打過交道。那時還道兩派也是世代仇怨,無有可解。只是修為越深,他體悟便越是不同,尤其是現在坐上一峰之主,又掌執戰事,所思所慮便再不是自身,如此艱難情形,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他自忖,假若自家坐在飛翎掌門之位,未必能夠比他做得更好。

  “云道長,飛翎、靈藥兩派乃是近鄰,如今貴派又有大能張上真坐鎮,睥睨次州一地。此番攻伐妖靈山我飛翎派本當隨張真人同行,共行征伐妖孽事宜,只是我飛翎派受迫于清河派,不得不隨其攻打掖倉山陷空洞。”蕭知秋面色一肅,拱了拱手便就沉聲言道。

  “只是昨日,蕭某忽然接到清河劍派呂品英呂真人口信,令我飛翎派到此協助貴派斬除妖魔。”他說著微微一頓,道,“云道長也知,清河劍派與靈藥仙宮有世代之仇,清河劍派令我飛翎派來此也有圖謀。無外乎是令蕭某監視貴派,如是時機允許還得與貴派尋些麻煩來。”他說出這些也是語氣淡淡,問心無愧,畢竟他門派與清河劍派素有淵源,即便他要脫離此派,也不是他一兩句便可將兩派關系抹殺干凈。

  云沐陽見他說得極是平和,面色無有變化,也是心下了然,不過卻是對其說法不置可否。他想了一想,目中精光爍爍,哂道,“蕭掌門無需說這許多虛話,貴派所在山門也是我靈藥仙宮九座主峰之二,此事不可否認。我明白你所言,若是蕭掌門認為憑爾區區兩句言語,便可將一切緣由推與清河劍派,這便大錯特錯。”

  他說到此處目光陡然鋒銳,似乎有劍氣飛蕩而出,凜然振聲道,“飛云、青翎兩山定要收回。”

  蕭知秋霍然站起,雖然心中早有預料,可是仍然不能忍受。他強自壓住胸中怒濤,也知自家要求確實有些過分,不過飛翎派由他先祖而下已是經營千余載,怎可輕易放棄了去?至于重投清河劍派之事,他卻是想也不會想,寧為雞口不為牛后,若要他子子孫孫皆受清河劍派差使奴役,他怎會心甘?再者清河劍派若要攻伐靈藥宮,幾乎沒有勝算,單單一座護山大陣便足以將他們阻在山外,否則又怎會數千年來仍是不能滅亡靈藥宮?

  “那敢問云道長是何想法,蕭某也欲討教。”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打了個揖冷聲道。

  “此事當有掌門真人定奪,貧道區區弟子不敢逾越。”云沐陽目光微微一沉,暗道蕭知秋此人果然是能忍之輩。他稍稍一定,微微抬首道,“不過既是蕭掌門相問,貧道也可狂妄幾句。”他說著語氣一頓,面色鄭重,道,“次州之地又怎是只有九連山脈一隅?”

  蕭知秋聽著就是一震,不禁拿目望他,當下也是明白其意,片刻后只有一嘆,拱了拱手,低沉道,“攻伐妖靈山之事,蕭某必當竭盡全力相助。”

  “蕭掌門客氣。”云沐陽端坐座上,也是稽首還了一禮,清聲言道。

  蕭知秋面色無奈,如今他越是發覺飛翎派在清河派眼中毫無地位,他們只不過是一枚棋子,如有必要清河劍派定將毫不猶豫將他們舍去。他越是想到此處,心中越是難以忍受,脫離清河派愿望也越來越強烈。

  不過靈藥仙宮欲他舉派遷出飛云、青翎兩山,他也絕然不會情愿,只是現下卻唯有這一步方可行得通。他心中稍一思量,便就有了決定,隨即微微打了個躬,便就出了寶船正殿。

  云沐陽趺坐玉榻上,隨即提筆寫了一封書帖,其后揚手將那書帖發往丹霞飛宮。他做完此事,便就自座上起身,縱一道劍光落到云筏上。舉目一望,見著靈藥宮一眾弟子早已是隊列整齊。又有百草閣六位花使十二位花侍列在一旁,俱是姿容娟麗,令人不住側目。其后隔著不遠便是飛翎派二十七位筑基弟子,只是離著遠遠,個個都是面色難看。

  眾人一見云沐陽落在云上,頓時都是大聲施禮。

  云沐陽稽首還了一禮,便有云肆前去敲響鐘聲,不多時又一朵粉紫色云光飛來,帶起芳香幽幽,云光一散,便見魏掌閣彩帶環身,儀態萬方。他見了一禮,少時又聽得一聲劍鳴,忽而一道劍光投下,卻是蕭知秋,隨之又有一道云彩飛來,乃是斷了一臂的馮珩之。

  云沐陽站定身形,揚聲道,“今日有飛翎派相助,共伐妖靈山,望諸位同門互助,莫生嫌隙。”

  一眾靈藥宮弟子聽得此言俱是目泛寒光,紛紛投目過去,只是過得片刻又將目光收回,此事乃是門中諸位真人所定,又有張真人允肯,即便他們心有怨言恨意也是不得不遵從。

  “幾位師兄可莫要再留著手段,平白被人欺辱小看了去。”盧樹剛面色一擰,咬牙恨恨道。

  “盧師弟,便是你不說此番也要好好削了飛翎派臉皮,一泄我等心頭之恨。”嚴垚立時應著,也是面色不善,恨聲道,“我也是忒不明白,我仙宮人手已足,云師弟怎還讓飛翎派與我等同行?我等不將他們一一殺盡已是仁慈。”

  盧樹剛斜睨他一眼,冷笑一聲,這等時機也來挑撥,以為此間之人都是三歲孩童不成?當即便就把袖一甩,走了開去,不愿離他太近。嚴垚頓時面色一僵,不過他知曉這人脾性,訕笑幾聲就道,“幾位師兄,少時若有機會定要好生炮制飛翎之人。”

  姚占芳等真傳弟子俱是面色淡淡,未置可否,唯有許相文目光如冷劍,但聽他寒聲道,“此是門中大事,如有人暗中破壞,休怪某劍下無情。”

  幾人一聽都是覺得一層冷冷劍光迫近脖頸,身子不住往后一退。此中一眾真傳弟子多是凝元筑基三重境界,可是斗法也有高下之分,似這位許相文便是其中翹楚。先前憑著一枚尋常劍丸便可力壓同儕,如今聽聞得了祖師遺留劍丸,更是犀利無儔,無人敢惹他。

  夏侯嬰倒吸一口涼氣,實則他也是贊同,只是他雖是門中世家出身,但是卻是后起之秀,說話沒有分量,他能夠得真傳弟子之位也是花了極大代價。

  這時但見云沐陽舉手一揮,那面小旗頓時聲音大作,恍如雷電爆鳴。云筏之上四位上身、肌肉如虬的健壯力士舉起大槌,敲擊戰鼓,咚咚之聲傳遍百里,聲震浮云,驚起無數禽鳥撲騰亂飛,千百野獸咆哮驚慌。

  眾位筑基修士各自躍上云筏,便見數抹燦爛霞光橫跨天際。

  積玉山箜龍天頂,此間多有勁風寒潮,只是此山之中卻是溫暖宜人,生有許多奇花異草,又有許多五彩壁虎在此間修行。終年迷霧籠罩之下,猶如仙境。有云霞自山頂飄過,觸手可及。這天頂又有一座觀宇,名作玉虎觀,乃是積玉山山主皇甫璧修行道場。

  玉姬從觀中出來,手中持了一面骨旗,柳腰扭擺,卻是面色慌恐,兩道柳眉緊鎖,美目之中愁色難去。不多時,便有兩個生得一般模樣的中年男子大步踏出玉虎觀,見他們闊口厚唇、濃眉大鼻,身姿高大健壯,身上裸露出手臂脖頸,都是生滿灰鬃毛,腰上圍著兩塊斑斕虎皮,此時也是各自拿了一面骨旗。

  兩中年男子一出玉虎觀便就急急跟上,大聲喊道,“玉仙子莫走,莫走。”

  “不知朱氏賢昆仲攔住奴家有何要事?”玉姬美目一望,頓時生出幾分不喜來,這二妖向來粗魯得很,便是如今留人也不會說幾句好話,不過她也是看慣,再者如今危機到此,她也無暇與他們置氣。

  “仙子有禮。”朱氏兄弟咧嘴一笑,露出兩顆泛黃尖牙,嘿嘿道,“敢問仙子,山主這是何意?竟要我等從手下兒郎們取一滴心尖血來?灑家聽聞玄門道宗派人打進山門來,不過這又算得什么大事?先前不也是如此,大可趕出去就是,興許還能吃上幾頓人肉,怎得個個都是面色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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