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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燈下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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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完命令,呂魁元樂不可支地跑出師指揮部大門,外面很快傳來他那特有的大嗓門兒,剎那間屋子周圍人聲鼎沸,感情jǐng衛營官兵都跑來師部打聽消息了  張東寧來到門口,看到官兵們勾肩搭背喜笑顏開地離去,回過頭笑著對吳銘道:“師座,你這一激,恐怕原本只能發揮六成實力的特務連,要拿出所有力氣來拼命了有了這支奇兵插入紅方腹背,唐生智這回要頭疼了”

  吳銘專門請張東寧配合演這出戲,就是要像諸葛亮激老黃忠一樣,激發整個特務連的潛力。看呂魁元的反應,倒也取得預料中的效果。

  吳銘摸了摸下巴,也來到大門口,與張東寧肩并肩站著,抬起頭看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幽幽道:

  “我們自行摸索建立的特種部隊,打一開始就注重在沒有補給和支援的敵后作戰,完成任務的同時,更要保存自己,這一回,也算是對他們的畢業大考了”

  “如果順利過了這一關,下一次就得在抗rì戰場上與小鬼子過招……到時候,我們的特種部隊能不能繼續發揮應有的實力,給rì寇以沉重打擊呢?”

  吳銘話語中飽含著對未來時局的擔憂,張東寧聽了微微蹙眉,轉過頭問道:“師長,你就不擔心我們會被紅方擊敗嗎?”

  “放心,他們沒這個實力”

  吳銘咧嘴一笑,臉上滿是自信。

  從目前的戰局看,占據蓮花峰主峰的新二師已經初步取得了戰略上的主動,紅方先頭部隊進攻失利為吳銘的判斷做了完美的詮釋,下一步隨著新二師各部運動到位,從來就沒有想過會被動消極防守的新二師將士,必然會像猛虎一樣撲向兵力雖多但指揮部靈、行動遲緩的紅方,把對手于凈利落地消滅掉。

  吳銘擔憂的是當前rì益緊張的國際局勢。隨著rì本新內閣上臺,一改前任的和平路線,rì本官方和民間對華“膺懲論”甚囂塵上。

  名為“經濟考察”實為探詢南京zhèngfǔ對rìzhèngfǔ真意的兒玉謙次經濟考察團,經過一番摸底后,認為“過去對冀察政權所施加壓力是國民zhèngfǔ五份、rì本五份,急轉直下,變成了國民zhèngfǔ八份,rì本兩份。中國對既成事實認識不足以解決華北問題作調整一切國交之前提,除使用武力外別無他道。”

  本月上旬,擔任華北jǐng備的第二艦隊第十戰隊司令官下村正助少將竟然在rì本國內的報紙上公然撰文宣稱:

  “上一屆內閣的華北政策與現在實際情況不符。在中國全國抗rì、侮rì的怒潮和抗rì戰備的進展情況下,不是全部讓步后退,就是決一死戰如今進行什么調整邦交、經濟提攜的方策都是不可能有成功希望的,莫如以開戰來整頓一切戰備和指導適應國際形勢的外交為良策。

  就在一周前,rì本陸軍省軍務課柴山兼四郎大佐在視察華北返回東京后對媒體宣稱:“當地攻擊rì軍之宣傳甚廣;一般情況亦如此”,建議對華行使武力。

  從方方面面的情況看,rì本zhèngfǔ和軍隊正在為戰爭制造輿論,中rì間戰火已經處于一觸即發的態勢。

  張東寧見吳銘恢復了開朗,心中一松,道:“是啊,現在一旅二團應對紅方前鋒三個團的進攻,非常輕松。我們以快打慢,只要在局部戰場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勝算很大”

  “唉”

  誰知吳銘竟然發出一聲嘆息:“其實這一次,我倒希望我們可以失敗……通過我們的失敗,可以證明普通師、團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弱,這樣對上rì本軍隊的時候,才有可堪一戰的勇氣”

  “另外,人不能一味地順風順水,不經受挫折,那樣很容易養成驕嬌二氣,困難來臨時一蹶不振人是這樣,軍隊也是同樣的道理。若是這一次嘗到失敗的滋味,到了真正與rì軍對決的時候,我們就會每一戰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對待,殫精竭慮想辦法,那樣就會少很多不必要的犧牲”

  張東寧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一支鋼鐵勁旅的養成,不光是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勝利,還要看失敗后能不能重新振作站起來,鳳凰涅磐浴火重生,并在重生中達到升華,比起失敗前還要強大,這才是一支真正的鋼鐵勁旅。

  由于自建軍以來還未遭遇過像樣的對手,新二師連續取得的勝利的含金量并不高,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有一部分將士產生了老子天下第一的優越感。在這次演習中,zhōngyāng允許新二師與三倍于已的對手較量,這雖然說是對新二師實力的一種肯定,但從另一方面講,無疑會大大助漲部分官兵的優越感。

  優越感這種東西很難掌握,一支沒有信心的部隊注定成就不了一支鋼鐵勁旅,只能碌碌無為,因為連續勝利帶來的自負大多數時候才是軍隊的靈魂,是一支鋼鐵勁旅的凝聚力所在。可自負多了也不行,那樣說不定就會變成嬌氣,部隊受不了失敗的刺激也就成了老爺兵,反倒不會打仗了。

張東寧暗自嘆息,作為一個部隊的主官,還真是難啊吳銘從無到有,在短短的六年時間里打造出一只鐵軍,那就更難了  竹竿山北麓南山峰頂的觀摩所,一眾zhōngyāng大員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研討戰局。

  跟隨父親蔣介石來到觀摩所現場觀摩實戰的蔣經國沒有閑著,他站在沙盤前,指示參謀人員把最新戰況在沙盤上清楚地進行標明,以達到一目了然的效果。

  蔣介石拿著望遠鏡,站在建有欄桿的高臺上,遠眺北面的戰場。從南山峰頂看過去,兩地直線距離不過五公里,視野極為開闊,戰場態勢一目了然。紅方攻堅不利,數次沖鋒均告失利,讓蔣介石看得有點兒索然無味,他轉過頭看向身邊連連搖頭的楊杰,問道:

  “唐生智的炮兵現在在什么地方?沒有大規模的炮群壓制,要想攻取重兵把守的蓮花山高地,非常困難啊”

  楊杰回過身,指向參謀在一旁展示板上掛出的大幅演習地圖:“唐將軍的炮兵團正在距離蓮花山高地五十公里開外的社山與上天平村一線,另外第六十三師的兩個團剛剛開出淤頭鎮,目前正在穿越壩頭山……”

  侍從送上幾分紅方指揮部送來的最新報告,蔣介石一邊看一邊按照楊杰的講解對照地圖查看紅方戰略布局,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后罵道:

  “娘希匹,這個唐生智究竟是怎么搞的?這么磨磨蹭蹭從戰場態勢看,紅方再不主動求變的話,恐怕兇多吉少啊”

  楊杰苦笑一下,將侍從送上的水杯遞給蔣介石,問道:“委座,您看出什么不妥了嗎?”

  蔣介石抿了一口白開水,潤潤喉嚨,左手拿著杯子,右手食指在地圖上重重一戳,冷靜地分析:

  “現在紅方已經不知不覺分成三塊,前鋒三個團止步于蓮花山下,進攻受挫;第二梯隊進展緩慢,突前的第四十五師正在由塘邊村向仙巖鎮進發,由于攜帶大量武器和輜重,翻越海拔兩百多米的雞糞山與圓盾山時,異常緩慢,與前鋒馮圣法部之間有著近三十公里的路程,唐孟瀟親率第六十三師兩旅四團,剛剛開出塘邊鎮再向后看,殿后的六十三師兩個團遠遠墜在后面,再加上夾在中間的輜重和炮兵團……嘖嘖,這個一字長蛇陣擺的……”

  說到這兒,蔣介石連連搖頭:“這么多年了,唐孟瀟還是北伐時的老觀念,打仗只顧猛打猛沖,全憑屬下zìyóu發揮,一點兒也不講究章法……你不知道預先排兵布陣不打緊,但至少不要讓各部脫節脫得這么厲害?”

“反觀藍方吳銘部,他們的行動相當迅速,穿插力極強,這樣很容易在局部形成兵力上的優勢,到了那個地步,我看唐生智首尾不能相顧,就如重病在身的老人,只能被動挨打看來這次演習選唐孟瀟當紅方主將,是我大意了啊  “這——”

  楊杰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看著地圖上雙方攻防態勢,心中也不由對唐生智的處境感到擔憂起來。

  “啪——”

  聽到蔣介石與楊杰對話主動湊過來傾聽的江西省主席熊式輝猛地一拍大腿,像發現新大陸似的,驚訝地道:

  “吳銘部分散游擊集中作戰,采用襲擊、伏擊、破擊、襲擾等結合的手段讓孟瀟將軍統率的部隊自動露出破綻分成互不相連的部分,繼而分別聚殲之,這與當年朱毛紅軍的戰法何其相似啊”

  蔣介石臉色一沉。當年圍剿蘇區的時候,紅軍經常采用這種戰術,先主動示弱,爾后想方設法將圍剿大軍割裂,快速穿插,最后在局部戰場形成兵力優勢。照目前的形勢看,藍方似乎要重演當年之事了。

  熊式輝這么一說,有打蔣介石臉的嫌疑,要知道前幾次圍剿失利可都是蔣委員長的杰作,不過,蔣介石很快就恢復了,他知道熊式輝與吳銘之間的恩恩怨怨,這分明是想挑撥自己與吳銘之間的關系。

  大家都聽到熊式輝的話,觀摩所內熱烈的氣氛逐漸趨于沉寂,就在這個時候,錢大鈞拿著份電文走進棚內,蒼白的臉上笑意連連,直奔蔣介石而去,高興地說:“委座,好消息”

  “哦?有什么好消息啊?”蔣介石身邊的楊杰樂呵呵問道。

  “委座,馮圣法雖然正面強攻失利,但那只是佯攻,實際上,他已經找到更為直接有效的進攻方法了……”

  錢大鈞將電文交給蔣介石,然后邀請觀摩所內的大佬們一起來到沙盤前,指向蓮花山高地的側后邊,喜氣洋洋地介紹:

  “根據委員長衛隊前出偵查,蓮花山主峰東北方向有一條小徑可直達黃巢窖后方,馮圣法將軍當機立斷,派出一支奇襲小分隊,像利箭一樣穿過這條人跡罕至的小路,直插藍方蓮花山高地后方,一舉搗毀藍方的指揮部,然后再兩路夾擊消滅對手屆時紅方牢牢地占據蓮花山高地,堵住藍方出入的通道,只等大軍一到……”

  “好啊——”

蔣介石重重地一拍桌子,大聲贊道:“好馮圣法不負眾望,于得漂亮  直到這個時候,蔣介石緊繃著的心才松弛一些。

  自演習開始以來,聽到的都是紅方的壞消息,現在終于有了反敗為勝的希望,不管最終結果如何,至少不是全無還手之力。

  觀摩所內的一于人臉上全部掛滿了笑容。

  畢竟委員長衛隊和軍事丨委員會直屬特務團、jǐng衛團官兵與大家朝夕相處,早已經有了一定的情誼,反而吳銘行事乖張與突然躥升令大家很不舒服,如果有機會給其一個深刻的教訓丨是所有人樂于看到的。

  錢大鈞滿面chūn風,心中對特務處長戴笠有了一絲感激之情。這一次要不是戴笠主動派人協助,恐怕馮圣法真的對新二師的銅墻鐵壁無可奈何。錢大鈞心想以后有機會,不妨出手幫一幫戴笠。

  “想法很不錯看來馮圣法也是被吳銘給逼急了,不得不出奇兵了”

  楊杰欣慰地笑著說道,這位演習總指揮對于軍事理論及經典戰例最感興趣,一邊倒的戰事最無聊,能看到一場高水平的對抗讓他喜不自勝。

  一直冷眼旁觀的蔣經國見每一個人都充滿了樂觀情緒,心中很是不解。過了好一會兒,等大家冷靜下來,他才湊到蔣介石跟前,小聲請教:

  “父親,我聽前來拜訪的辭修和良楨二位將軍說過,吳銘部非常重視偵查,每一次戰斗之前,一定會先搞清楚戰場的地形地貌。馮將軍這一支奇兵,恐怕未必能發揮作用”

  蔣介石笑了笑,拉著兒子的手,從參謀人員手里借來指揮棒,指向沙盤上蓮花山高地位置,耐心給蔣經國講解:

  “很多人都有這樣一種情況,對發生在身邊的事情反而不能察覺,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

  “你來看”

  蔣介石指揮棒點向蓮花山山脊:“現在,藍方已經搶占整個蓮花山高地,由于不是所有地方都有道路連接,所以他們只需防御地勢相對平緩的正面就行了,蓮花山人跡罕至的東北方就是他們的燈下黑。”

錢大鈞見蔣經國有不同看法,連忙將那條小路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稱由于只有寥寥幾個采藥人和獵人經過,那條道路早已被野草淹沒,即便是采藥人和獵人也只能靠道路兩邊的樹木做參照通行,不是本地人根本發現不了  蔣經國聽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沒有再說什么,不過心底里依然疑惑:吳銘的部隊真會燈下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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