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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2章 垂拱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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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寞終于說出許多官員變臉的原因。⊙

  敖煌恨不得撲上去咬死歐寞,但只能忍住。

  藍批指代四相的手令,而朱批則指代國君的命令。

  人族最重禮法。

  若方運以虛圣之身強行為景國文戰,把象州給予景國,便是違禮,且不說會遭到禮殿的懲罰,甚至會被剝奪虛圣之位!

  禮不可廢,若堂堂虛圣如此任意妄為,那十國早就大亂。

  若方運以自由之身文戰慶國,哪怕勝了,象州也依舊是慶國的,景國無權接手。

  若方運以景國官員之身文戰慶國,那么,方運便失去了絕對的自主權。

  圣天子垂拱而天下治。

  此句源自《尚書》,一整句是“惇信明義,崇德報功,垂拱而天下治”,原本是說國君若能重視誠心與道義,崇尚道德,賞罰分明,哪怕什么也不用做,天下也可以安定。

  但是,此話被讀書人單獨提出“垂拱而天下治”一句,強行解釋國君理應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百官代為掌管,天下就可以安定清明。

  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皇權不斷被削弱,直到現在,各國的內閣都有與國君分庭抗禮之勢。

  人族十國,已經有了極為嚴密的官員體系,任何妄圖顛覆這個政治體系的人,哪怕是國君,哪怕是虛圣,也會遭到反噬。

  景國有百官,有統帥百官的內閣,而內閣之乃是左相柳山。

  若內閣反對,國君連圣旨都無法下達。

  方運不由得想起華夏古國的一個朝代,開國太祖妄圖以一己之力鎮壓所有官員,改天換日,但終究人力有限,死后勢力無法延續。遭到百官反噬,短短幾年便被顛覆。

  現如今十國國君加一起,威望和力量都不如那位開國太祖。

  方運心中明白,連那等人物都落得后繼無人,在這讀書人掌控一界的天地,國君更是難以對抗讀書人形成的利益集團。

  哪怕是根基剛成的虛圣,也絕對無法抵擋現有百官體制的巨大慣性。

  方運看向柳山。

  強行阻止文戰象州,必然被民心背棄,但,左相柳山豈會在乎民心。只要阻止文戰慶國,稍稍韜光養晦,就可以憑借雜家的愚民之能再次收買民心。

  歐寞說完,筆直地站立在奉天殿中,凝視方運。

  “哦?可有人阻攔我為景國收復失地?”方運淡然問。

  歐寞一拱手,道:“鎮國公,下官想問,您有幾成的把握?”

  “未到最后,不談成敗。”方運沒有跳進歐寞的語言陷阱。若說的低,歐寞自然更有底氣,若說的高,則脫離事實。無人信服。

  “您心中若無成敗,怎敢輕啟戰端?”

  方運緩緩道:“吾畫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

  “您是說有十成的把握?”歐寞問。

  “我有十足的信心!”方運道。

  歐寞微笑道:“諸位看到了,鎮國公并無多大的把握。文戰慶國的收獲。只是被慶國掏空的象州,但帶來的后果,卻更加嚴重。鎮國公大人。可否允許下官一一說明?”

  “這里是朝會,哪怕我傳君王國音,也無權阻止你。”方運依舊保持鎮定,但神色已經有了細微的變化。

  “虛圣開明,在下佩服。那在下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此刻,文戰慶國若勝利,有五害!”

  歐寞說完,環視奉天殿,繼續道道:“這第一害,便是斷我景國之援助!眾所周知,今年冬天妖蠻必將全力南侵,我景國縱然再強,也獨木難支,若無其余各國和圣院援助,則無一戰之力。若無意外,慶國至少可出一支十萬強軍和一位大儒,至于物資糧草不計其數,若文戰取勝,慶國必然收回一切援助!”

  “第二害,便是慶國反擊!慶國一旦迅做出報復反擊,文戰江州,那么,江州必敗無疑!象州物資必然已經被慶國轉移,乃是一座空州,多年后可恢復生機,但短期內無用。若富饒的江州突然成為慶國之物,那明年我景國連戰時的糧草都無法齊備。”

  “第三害,便是分散人力!象州被慶國統治多年,象州人已經把自己當成低一等的慶國人,期盼著有一天能成為更高等的慶國人。一旦收復,他們所在的國家由強變弱,會如何?必然會形成莫大的抗拒之心,而我們必須要額外分出大量的軍士與文官。在草蠻南侵之際,接收象州簡直是自廢一條手臂!”

  “第四害,便是人族不睦!妖界已經傳來一個確切的消息,多尊大圣回返妖界。我等人族最大的危機,已經不是一縣一府甚至一國的得失,而是要立足全人族,縱觀天地間!在妖界即將展開第二次兩界山大戰的前夕,兩國文戰,豈不是自絕于人族,自絕于眾圣?”

  “第五害,方虛圣文名受損!方虛圣為何早不文戰晚不文戰,偏偏是今日提出文戰?自然是因為宗家與方虛圣爭奪教化圣道。圣道之爭,本應該是讀書人之間的競爭,方運方虛圣卻裹挾一國,表面上是為奪象州,暗中卻是為報復宗家奪圣道之恨。如此公器私用,當真是方虛圣所為?若方虛圣執意文戰,文名必然受損。”

  百官無言以對,實際上,前四害雖然有理,但不重要,第五害才是歐寞的真正目的。

  只要讓方運的文戰在道德上站不住腳,那么方運便失去了文戰的可能。

  許多人再次看向左相,事情很明顯,若給歐寞足夠的時間,歐寞也能想出這五害,可短短不到半個時辰就能擬出如此有條理的五害,只有左相能做到。

  方運笑了笑,道:“歐侍郎倒是忘了,封我方氏藏書館的,與宗家無關,而是慶國國君。慶國國君與我無圣道之爭,封藏書館合乎慶國國法。等驗證藏書館合法,自然會允許開館,我怎會連一天也等不了就文戰?”

  歐寞一愣,道:“你與宗家雖無爭奪教化圣道之名,卻有爭奪之實。”

  方運突然肅穆,厲聲道:“歐寞,身為堂堂翰林,在宗圣未開口之前,污蔑宗圣與區區進士爭圣道,又挑撥我與宗圣關系,你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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