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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六十章 歸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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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義府回京!

  天啊!

  毫不夸張的說,這對于不少人而言,那真是晴天霹靂啊!

  真心就沒有人想到,李義府還能夠回來,因為當時貶李義府的時候,誰都看出來,不是因為李義府犯了多大的事,而是李治已經受夠了李義府,這皇帝痛恨的人,如何還能回來?

  太不可思議了!

  但是,這人算不如天算啊!

  李治現在身體虛弱,要長期的靜養,他只能將權力交予自己最為信任的女人。

  故此,武媚娘正式走向前臺,在朝中也有了公開的勢力,而且,幾乎是一家獨大,暫時朝中還沒有抗衡她的勢力,而且剛剛好,樞要大臣缺人,以前的樞要大臣走了好幾個,甚至連最能干的韓藝都回家守孝,但是李治就是讓韋思謙上位,其余的都沒有安排人補上。

  于是乎,許敬宗就上奏,跟皇帝、皇后抱怨,我年事已高,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問題如今朝中沒有幾個合適的人出任中書令,他們當初可是清除一大批的元老大臣,宰相級別的人才的損失那是非常巨大的。

  許圉師、盧承慶倒是有著能耐,也有功績,但是他們已經是樞要大臣,提拔他們,乃是治標不治本。

  這武媚娘自然就有借口,向李治請求,將李義府召回來,重新出任中書令,你不可能光給我權力,不給我幫手,我還是一個女人,這如何能夠管理好朝政。

  而且,她又跟李治說以前李義府是如何替他們沖鋒陷陣,我們能有今日,李義府是立下汗馬功勞,咱們不能忘恩負義,再給他一次機會。

  李治本就耳根子軟,而且又抱病在身,被武媚娘這么軟硬皆施,于是也就答應了下來,決定召李義府回京,并且官復原職。

  可是話說回來,如果你召李義府回來,那就必須召杜正倫回來,因為當初他們兩個當初同是中書令,他們被貶也都是同一個罪名,如今你赦免了李義府,那當然也得讓人家杜正倫回來。

  李治是想過的,但是被武媚娘堅決否決了,當初整個朝堂進入白熱化,就是因為他們兩個之間的爭斗,這一山不容二虎,兩個中書令太不合適了,他們兩個只能召一個回來。

  武媚娘召李義府回來,就是為了對付韓藝,怎么可能讓杜正倫又回來,跟李義府作對,這不是節外生枝么,是決計不可能的。

  可李治的圣旨剛剛下達,長安內外,是一片哀嚎,仿佛覺得這天都要塌下來。

  畢竟李義府當初可是臭名昭著,不少人對其是恨之入骨,當初李義府離開之時,都有不少人在慶祝,就沒想到他還能回來。

  這生命力真是堪比小強啊!

  皇城內。

  “唉...好不容易才太了平一陣子,想不到是如此的短暫。等到李義府回來,想必他一定又會反攻倒算的,到時朝中肯定又是一團糟。”

  許圉師雙手沒入袖中,走在皇城內,滿面愁緒,唉聲嘆氣。

  盧承苦笑道:“我想咱們如今可沒有工夫為他人考慮,咱們兩個如今可是進退維谷。”

  許圉師想想也是,他們在這里上不上,下不下,權力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這可就非常尷尬了,于是問道:“不知盧兄有何想法?”

  盧承慶沉吟片刻,目光左右瞟了瞟,輕聲道:“功成身退。”

  許圉師微微一愣,道:“盧兄你你想致仕回家?”

  盧承慶點點頭,又嘆道:“等到李義府回來,我這刑部尚書可能不得片刻清閑,要么我就與其同流合污,要么我就潔身自好,可是就憑我一人,又豈是他們的對手,我左思右想,唯有致仕,乃上上之策。”

  他畢竟出身范陽盧氏,他一直都有著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思想,道理也很簡單,我不當這官,我也能活得瀟瀟灑灑,我回范陽去,那里我就是老大,不一定非得待在朝中。

  許圉師出身官宦之家,這底蘊不夠深厚,思想境界也沒有盧承慶那么高,他讀書就是為了將來能夠報效國家,為皇帝盡忠,好不容易有如今之地位,突然拋棄這一切,而且只是因為李義府回來了,這個他當然不甘心,于是道:“就算盧兄有致仕之意,上面未必會答應,你想想看,許敬宗他們可是借由人才缺乏,才求得陛下重新啟用李義府,這時候,就算他們想,也不會批準的。”

  盧承慶點點頭,道:“言之有理。不過老弟,為兄勸你一句,咱們兩個決計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咱們也跟他們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有一點風吹草動,咱們就主動致仕,他們也不會對咱們窮追不舍。”

  許圉師稍稍點頭,但眉宇間還是猶豫不定。

  “張侍郎,那事你聽說了沒?”

  “什么事?”

  “你如今還不知道?”

  “你有所不知,我最近一直在戶部忙著算賬,連出門的工夫都沒有,究竟是什么事?”

  “陛下已經下旨,重新啟用李義府。”

  張大象聞言,不禁站立不動,呆若木雞。

  “大哥,不好了,不好了。”

  李崇江如瘋了一般沖入哥哥李崇德的屋內,可尷尬的是,此時李崇德正在與小妾親熱,二人皆是衣冠不整,被李崇江嚇得差點沒有終生不舉。

  “二弟,我說你老大不小了,怎么還這么莽撞。”

  過得半響,李崇德才反應過來,趕緊捂住衣服,朝著李崇江咆哮道。

  “出大事了。”李崇江狠狠跺腳啊!

  李崇德一愣,隨即朝那小妾道:“你先下去。”

  那小妾哪里還好意思待在這里,捂住衣服,狼狽而逃。

  李崇德又向李崇江問道:“出什么事呢?”

  “陛下已經下旨,召李義府回京。”李崇江面如死灰的說道。

  李崇德聞言,呆愣半響,然后...然后直接昏厥了過去。

  李義府是一個什么人,他們兄弟兩是再清楚不過了,這心胸狹隘,瑕疵必報,這種人是最可怕,你不去招他,他也會來招你的,你要招他,就得斬草除根,你要不弄死他,等到他回來,就一定會報復你的,這都不用去猜,這是一定的。

  當初李義府走的時候,很多人就落井下石,如今他回來了,這些人心里能不害怕嗎?

  但不僅僅是他們害怕,有那么一群與李義府毫無恩怨的人,對此也是甚感擔憂。

  大興善寺。

  “爹爹,你今日找孩兒來,是因李義府一事吧?”

  崔戢刃向崔平仲問道。

  崔平仲點點頭,道:“看來你也已經想到了。”

  崔戢刃道:“如今陛下一直在后宮靜養,政務之事都交由武皇后處理,這顯然是武皇后與許敬宗他們的主意。但是我看那武皇后也絕非是念及舊情之人,她突然召李義府回京,定是有原因的。然而,李義府這人,雖然才華橫溢,但并無治世之才,用他來治國,只會害人害己,武皇后決計不會這么愚蠢的。而李義府最為擅長的,就是政治斗爭,然而,長孫無忌他們這些元老都已經死了,武皇后這時候啟用李義府,顯然就是沖著咱們士族來的。”

  崔平仲點點頭,嘆道:“要追根溯源的話,這一切的斗爭,都是源自于士庶之爭,如今武皇后得勝,她一定會乘勝追擊,鞏固自己的地位,那么就必須壓制住士族,提拔庶族的地位,其實這事,他們一直都沒有落下,只不過沒有與咱們士族徹底撕破臉,而這一回肯定是來者不善。如今你從父已經去世,你也當上了御史中丞,可這恰恰是我最為擔憂的地方。你與韋思謙都乃士族出身,而且還是當今世上勢力最強的士族,你們手中的職權,只怕會讓你們無路可退,你可有想過應對之法。”

  崔戢刃緊鎖眉頭,道:“不瞞爹爹,孩兒最近也在為這事苦惱,他們明顯就是沖著咱們士族來的,孩兒本身也是退無可退,而且,屢屢忍讓的話,不但不會令紛爭休止,反而還會連累咱們崔家的名望,與其如此,就還不如與之斗爭到底。”

  “不可!”

  崔平仲道:“以你們的勢力,還不是他們的對手,如果你們與之斗爭的話,結局是注定的,我希望你能夠忍讓,依我之見,武皇后會念在你從父幫助他的份上,不會與你為難,只要你不站出來壞她的好事,就不會引火燒身的。”

  崔戢刃道:“可是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辦法還是有的。”

  “什么辦法?”

  “等他回來。”

  “他?”崔戢刃一愣,隨即雙目一睜,道:“難道爹爹說得是韓藝?”

  “嗯。”

  “可是爹爹不要忘記,韓藝本是農家出身,又是皇后的心腹,他要幫也是幫皇后,而非是我們。”

  “事情并非這么簡單,韓藝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他從未堅定的站在庶族那邊,他與蕭家、楊家、元家的關系匪淺,又與宇文修彌他們交好,可見在他心中并不在乎士庶,他在乎的是商人,是他的賢者六學。”

  崔平仲說到這里,他微微皺眉道:“其實我一直都隱隱覺得,韓藝一直都在謀求什么,他做得所有事,都是為了這一個目的,因為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緊密的聯系在一起,而非是零散的。故此,我一直都在留意他的一舉一動,原本我以為自己就快要看穿他的計劃,可是不曾想到,突然出了這么一個意外,這令我又覺得之前的推測不完全對,這我還得仔細思考一番,但是在我還未想明白之前,你一定要忍住,在此之前,你就做得很好。”

  崔戢刃微微皺眉,道:“想不到爹爹如此看得起韓藝。”

  崔平仲苦笑道:“我知道我這么說,你一定會感到不開心,但是有些事,我們也必須承認,天下聰明人無數,但是皆被束縛在儒道之中,唯有韓藝,跳出儒道,開創了一種全新的思想,在他的思想中,有許多方面都與儒道大相徑庭,這是我們比不上他的。”

  揚州。

  這日清早,韓藝一如既往的來到韓大山墓前打掃,給韓大山上香,跪在墓前懺悔。

  他是真的在懺悔,并非是在裝模作樣。

  過得一會兒,一個面相極為憨厚的中年人走了過來,抱拳一禮,“東主。”

  “是彭靖啊!”

  韓藝回頭一看,站起身來,問道:“什么事?”

  彭靖道:“據長安那邊傳來的消息,陛下已經下旨,召李義府回京。”

  韓藝愣了下,隨即笑了起來,他刻意壓制住自己的笑聲,但也因此他的身體劇烈顫抖著。

  過得好一會兒,他才停止笑意,突然道:“既然你來了,那就我爹爹上柱香吧。”

  彭靖點了下頭,然后跪在韓大山的墓前,恭恭敬敬的給韓大山上了三炷香,眉宇間夾帶著一絲內疚。

  韓藝站在其身后,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武媚娘,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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