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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五十二章 愛屋及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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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甄老爺甄夫人二人相詢,張紳也是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

  張紳勉強地道:“大姨夫大姨媽放心,這林三元得罪了朝中大臣。眼下是天子降罪的旨意。幸好,我們方才沒有答允,這才躲過這場禍事。”

  聽張紳安慰的話,甄老爺甄夫人一并點頭,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來。

  甄夫人自我安慰道:“這一飲一啄自有天數,幸虧我們沒答允。”

  甄老爺后知后覺地道:“還是夫人高明啊。”

  三人這才說完,卻見林延潮與兩位宦官在那談笑風生。

  孫隆馬廣一臉殷勤地道:“天子親旨馬上就到,還請狀元公速速備上香燭案幾,好迎旨謝恩啊!”

  林延潮點點頭,命家人在正堂擺案。

  林延潮知旨意就在這兩日上門,故而早吩咐陳濟川事先準備了。

  所以這圣旨突然上門,林府上也沒有手忙腳亂,下人立即將香案設好。

  孫隆,馬廣奉承道:“狀元公,真是治家有方啊,絲毫不亂。”

  林延潮笑著道:“讓兩位公公見笑了。”

  張紳見此有些情況不妙,這若是上門問罪的,哪里有這么和顏悅色的。

  張紳當下對甄老爺甄夫人道:“大姨夫大姨媽,我們不要被林延潮牽扯進去,還是先走一步!”

  甄老爺甄夫人點頭稱是。

  三人正要開溜,這時孫隆一斜眼瞧見了道一句:“慢著。”

  三人停了下來,孫隆向林延潮道:“狀元公,這三人是誰啊?”

  林延潮看了三人倉皇之色,笑了笑道:“哦,他們是親家,正好上門做客!”

  孫隆點點頭道:“那正好,親家也就是一家人,一并迎圣旨吧,也是共沐天恩啊!”

  聽孫隆的話,甄老爺甄夫人哭得心情都是有了一并心道,完了,這回跑不掉了,要跟著林家一并受連累了。

  “圣旨到!”

  門外喊至,但見張宏,張鯨兩位太監皆是步入門內。

  明朝宦官權勢之大,眾所周知。

  比如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被稱為內相,論權勢與首輔張居正可分庭抗爭。

  至于張宏,張鯨二人的權勢地位雖與馮保不是一個量級上,但與文官里的六部尚書也是可以相當的。如兵部尚書張學顏就與張鯨兄弟相稱。

  不過這宦官權勢,沒有文官穩固。

  比如文官就算罷官,但官場上關系還在,有座師同年故舊這等關系網,日子過得還是一樣舒坦。

  明朝的文官可以不賣皇帝面子,一個不爽咱就掛冠而去。

  但宦官不同,宦官一切權力來自于皇帝,若有一天圣眷不在了,對于宦官而言,就如同末日了。所以不少權監都是在位時作威作福,一旦圣眷不在,失敗倒臺幾乎都沒有好下場。

  張宏,張鯨二人入內后就行宣旨。

  讀旨的是張宏,張宏乃司禮監秉筆太監,分管司禮監經廠。

  張宏為人秉直方正,素為皇帝太后器重,不似其他太監那般只知迎合天子喜好。

  張鯨是張宏的干兒子,不過張鯨為人與張宏卻恰恰相反。

  張宏手持圣旨,板著一張臉,不茍言笑,至于張鯨一進門就搶著與林延潮點點頭。

  孫隆馬廣請張宏至香案后,張宏道:“前詹事府左中允兼翰林院侍講林延潮聽旨。”

  林延潮攙扶著有身孕的林淺淺正要拜下。

  張宏先道:“陛下下旨前曾叮囑過咱家,說中允夫人有孕在身可免跪禮,站著接旨就好了。”

  張宏素來不茍言笑,在宮里太小太監都是懼怕,但這一番對林淺淺卻是和顏悅色,十分的慈祥。林淺淺聞言不由又驚又喜,看了林延潮一眼。林延潮對林淺淺笑著點點頭,讓她站著就好了。

  林延潮此刻也是感嘆,小皇帝真是個細致周到之人,不說自己身為臣下感動的不要不要的,就是憑著這一點來泡妞,也是手到妞來啊。

  于是林淺淺向張宏欠了欠身道:“奴家謝過陛下天恩,也謝過公公。”

  張宏徐徐地點了點頭,然后展開黃緞圣旨。

  宣旨時說了一大通,這都是翰林起草的,在場除了林延潮,甄老爺外多聽不懂,但到了最后官復原職四個字,都是聽得明明白白的。

  得知林延潮官復原職后,林家眾人都是一陣歡喜。林淺淺頻頻看向林延潮,臉上浮出甜蜜之意。

  至于甄老爺甄夫人二人則是臉都白了,自己方才還向林延潮提讓林延壽入贅,不就是趁著林延潮現在被罷官的困境之時。

  眼下看這局勢不僅林延潮官復原職,而且天子對他的這份賞識和器重,古往今來哪個大臣能有的。

  天子給林延潮下一道旨意,甚至還考慮到他夫人有孕在身,讓他夫人免于跪地接旨。這豈止是臣子簡在帝心,連家人也跟著愛屋及烏了啊。

  經過方才一事,甄老爺甄夫人這才明白自己錯過了什么,榮華富貴從眼前錯過不說。以后林延潮若是得志,會不會因今日之事對甄家進行報復?

  圣旨念完后,林延潮當然叩謝皇恩。

  張宏方才臉上的肅然之色,也是沒有了,笑著道:“林中允,吾在宮中十年,還未見到哪位大臣,能如你這般得陛下器重的。林中允切不可辜負了天子對你的期望。”

  林延潮恭敬地道:“陛下榮恩,微臣唯有犬馬報之。張公公提點之言,下官自當謹記在心。”

  張宏聞言點點頭。

  這時張鯨也是上前向林延潮笑著道:“這一次本來吏部言要補日講官之數,但陛下卻拒之,言日講官只留給林中允一人。這份恩典可是曠世未有的,以后林中允值大內,咱家要仰仗中允多提點了。”

  張鯨作為小皇帝肚里的蛔蟲,皇帝喜歡哪個大臣,不喜歡哪個大臣,他哪里有不明白的。所以身為幸近之臣,最要緊的就是喜皇帝所喜,惡皇帝所惡。

  皇帝討厭的哪怕是當朝一品,他也要跟著討厭,皇帝喜歡的,哪怕他只是一名卑官,他也要跟著喜歡。

  這才是作為幸臣的路數。

  而張紳此刻看到他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干爹,如此跪舔林延潮,心底頓時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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