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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羨慕妒忌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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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出游,可是內廷卻依舊照常地運轉。

  在這大雪紛飛的天氣里,各監各司,依舊是公房里燒著煤炭,里頭的人攏著袖子低聲細語又或是伏案作書。

  一封批紅了的奏疏送到了內閣。

  某種程度來說,公文和奏疏,往往是一個風向標,地方官吏借由此,來探問大九卿和小九卿的心意,而各部堂卻也借此來試探內閣的心思。

  陛下的批紅,又何嘗不是帝心呢?

  楊廷和一直都在等,輕輕地抿著唇,難得地顯露出幾分內心里的緊張,偶然他背著手,圍著炭火熊熊的功房不安地渡步。

  吏部的章程擬出來,有楊慎的名字,這是第一道鬼門關,不過這對楊廷和來說,只需關照一聲,還算是手到擒來的事。

  這第二道,便是借此來試探同僚們的心思了,李公那里,自是不消說,直接將楊慎的名字勾選了出來,王公似乎也贊許,而謝遷只是說了一句,那僉都御史鄧健剛烈亦廉,顯然是有意將楊慎的名字排擠出去的意思。

  當然,這話點到為止,因為李公拍了板,王公也附議,這就意味著謝遷不好反對了,這便是第二道鬼門關。

  而楊廷和真正在乎的,其實不是這個……而是陛下的意思。

  前些日子,陛下對自己父子二人狠狠地申飭了一番,言語自是很不客氣,這已讓他底氣很不足了,他十分想知道自己在陛下心里,到底只是一時動怒,還是積怨甚深。

  所以對楊廷和來說,陛下肯不肯批那份京察的奏疏,乃是重中之重。

  一旦陛下剔除了楊慎,就意味著要早做打算,做好應變的準備了;可一旦陛下朱批下來,事情就好辦了,說明陛下沒有將此前的事往心里去,那事也就算是真正的過了。

  楊廷和眼眸里帶著幾分幽色,依舊背著手,面色憂心忡忡,若有所思的。

  突然,外間傳來腳步聲,楊廷和連忙腳步一停,屏住了呼吸,細細地就聽著公房之外的聲音。

  只聽有宦官的聲音道:“朱批下來了,司禮監蓋了玉璽,命奴婢立即送來,時候不早,內閣宜早作處置。”

  結果出來了,懷著忐忑的心情,楊廷和連忙走出了公房,便見一個書吏已收了批紅的奏疏,他正待要去李東陽的公房復命,見到了楊廷和迎面來,連忙朝他作揖。

  楊廷和自走出公房的那一刻,便不見任何糾結之色,而是風淡云輕的樣子道:“拿來老夫看看。”

  這書吏自是應允,然后奏疏落在了楊廷和的手里,打開一看,楊慎的名字還在其中,而陛下的朱批顯然也赫然映入了眼簾——照準。

  一顆心,終于懸下了,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陛下既然對旌表楊慎沒有意見,這顯然是對自己也沒有意見了。

  若是其他天子,楊廷和或許還有一些擔心,畢竟帝心難測,誰曉得是不是溫水煮青蛙呢?可是當今陛下的脾氣卻是率直,若是當真不喜,早就將奏疏打回來了。

  由此,可見楊家算是安全過關了。

  如此一想,楊廷和終于打心底里開懷起來,臉上卻是寵辱不驚的樣子,將奏疏完完好好地送回給那書吏,交代道:“立即送去待詔房,草擬旌表的奏疏吧,時間緊迫,萬萬不可貽誤了。”

  這書吏點頭頜首,接過奏疏,便火速去了。

  隔壁就是待詔房,今日倒沒什么旨意要草擬,翰林們樂得清閑,幾個人開著窗,喝茶賞著窗外的鵝毛大雪。

  清貧的翰林其實是挺愿意來當值的,因為當值喝的是公家的茶,燒的也是公家的煤球,這煤價,而今是日益高漲了,一般人家都到了燒不起的地步。

  葉辰良就坐在這里,他只是個小小的庶吉士,在待詔房理,屬于臨時的差遣,換句話來說,他是實習生,所以在這里,他的地位最是卑微,好在這兒沒什么人排擠他,那鄭侍學,對他的態度也是極好的。

  而今的葉辰良早沒了少年的狂傲,卻顯得沉默寡言起來,平時極少說話,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他的性子倒也適合翰林諸官。

  等到奏疏送了來,一聽要擬詔,那鄭侍學便笑道:“這個時候,理應是京察的詔書要擬了,老夫親自來吧。”

  說罷,鄭侍學打開了奏疏,看了一眼,便面帶微笑道:“楊公真是好福氣啊,兒子既是狀元,而今又被舉為廉官,京官之中最優,楊修撰將來的前程,怕是不可限量了。”

  說起楊修撰,也是大家的同僚,鄭侍學這樣一說,大家心里便曉得內情了,都不禁羨慕起來。

  倒是葉辰良的臉上略略有些錯愕,心里不禁嘀咕,楊家這般受到優待,對葉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當然,他自是不能把心里這個想法說出來的,少頃,那鄭侍學已是擬了詔,命人送回內閣去了。

  葉辰良的心里卻是越發地往深里猜疑起來,總覺得這是不詳的征兆,他特意留意幾個同僚,其中一個編修,臉上掩不住喜色,此人和楊慎關系匪淺,想必也是覺得之前楊家父子被陛下申飭的事算是過去了,往后只會越發的尊榮。

  葉辰良耐著性子,等到下了值,便匆匆忙忙地自崇文門出宮,急急地點了卯,便匆匆地回家去。

  剛剛到家,問了門子,方知葉春秋還在景山沒有回來,他索性在門前翹首以盼,足足等了小半時辰,才見葉春秋披甲,外頭照著一件蓑衣,在大雪紛飛之中,英姿勃發地騎馬帶著幾個護衛策馬而回。

  唏律律……

  將馬停住,葉春秋落馬,還未摘下斗笠,葉辰良便搶上前一步,道:“公爺。”

  葉春秋意外地抬眸看他一眼,道:“哦?堂兄剛下值嗎?怎么,有什么事?”

  葉辰良便道:“今日京察的結果揭曉了。”

  葉春秋卻是笑了,他在景山,陪著朱厚照瘋了一陣,已有些乏了,卻還是耐著性子問:“是否楊慎添列旌表的詔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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