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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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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鄒青垂著眼簾不敢開口言語。

  過了一會兒,才對著那個青年人抬了抬眼睛,發出個求救的眼神。

  那個青年人便撲哧一聲笑了:“好了,松文,人家少年人嘛,哪里有不看重心上人的?何況他這么深情,對咱們可不是多的是好處?”

  蔣松文看著面前的棋盤,半響不語,等到那青年人拿了肘子重重的給了他一擊,才道:“你不知道,我對著他就慎得慌......”

  沈琛當初給他的陰影實在是太深了。

  明明他的年紀都能給沈琛當爹了,可是每次瞧見沈琛,他還是忍不住心里發慌。

  大抵是因為心虛的緣故罷。

  工部尚書是他在做,他怎么可能真的對底下人的事情一無所知?

  不管是當初彭家易家勾搭成堆,跟劉必平勾結在一起把東西都往東瀛賣,還是更早一些的成王的鐵器,那都沒避過他的眼睛。

  這些年來,那些人可著勁兒的折騰,他這個工部的掌權人批了一張又一張的條子,一張條子所換來的錢財簡直數不勝數。

  傻子才會當真相信他沒有沾染。

  而他貪的越多,站的越高,如果被揪出來,所付出的代價就會越大。

  從前還無所謂,小打小鬧,易家和彭家再如何倒臺,反正也牽連不到他。

  可是自從彭德妃倒臺之后,就接連出事,后來連陸元榮等人也出了事,這就十分不能忍了。

  陸元榮的確是跟薛長史有勾結沒錯,從前也跟楚景行有利益牽扯,可是他實在不是楚景行他們的人,憑楚景行,還到不了這個地步。

  真正的他背后的人,是他,蔣松文。

  他辛辛苦苦扶持了一個人站在前頭,替他出面攬財,替他出面消災,可不是為了讓人來毫不猶豫的給毀了的。

  沈琛和衛安終歸還是太年輕了,總是把事情想的如此的簡單。

  他們也不想一想,若是陸元榮當真是楚景行的人,為什么陸元榮會死的那么干凈,半點東西都沒吐露出來。

  哪里還有人會一直為死人賣命呢,官場更是最現實不過的地方了,樹倒猢猻散不必說,人死了當然就什么都沒了。

  千不該萬不該,他們不該動他攬財的路子。

  這么多年來,他忍的很多了,他知道沈琛跟衛安對付的不是他,因此就一直沒有動靜,看著沈琛和衛安把他之前在西北的路子和易家等人的路子都給端了,也沒什么發怒的意思。

  畢竟人家要害他們,他們要反擊么。

  反正事情雖然多少牽涉到他,可是畢竟沒傷筋動骨的,他也就認了。

  誰知道衛安跟沈琛卻總是這么不知道分寸。

  動了陸元榮倒也沒什么打緊的,說實話,傀儡而已,沒了便繼續扶持下一個么,反正他爹是閣老,還是隆慶帝極為信任的老人了,想替他們父子辦事的,多如牛毛。

  可是要命的是陸元榮身上蘊藏的秘密太多了,他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

  沈琛跟衛安又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還想著繼續往下查。

  往下查?

  那他這些年貪污的那些銀子,為了銀子而犯下的那些事可怎么辦?

  他可沒少欺男霸女當初錢士云一世英名,因為兒子的事被滿朝文武痛罵,他當時心里還嚇了一跳,畢竟他這些事做的也不算少了。

  只不過錢士云的兒子蠢,做在明面上,他就比較聰明了,都壞在暗地里。

  什么吞地囤地啦,什么外地來工部領的那些修河道的啦,各地造船和兵器的用度,全都沒能逃脫他的手。

  他在工部光是這一項進項,就不知有多少。

  這么多的銀子,陸元榮哪里會沒個準備,陸元榮出了事,只要沈琛衛安往下查,那就是一查一個準兒,而這個簍子一旦捅出來,那連他的父親都保不住他。

  現在京城多少人對著這些貪污的喊打喊殺的,很快就又要京察了......

  再加上,這一次山東那邊也給了不少孝敬呢。

  他收了人家的銀子,加上自己這邊也有利益關聯,總不能不替人家辦事。

  沈琛跟衛安,也就只好去死一死了。

  他看了那青年人一眼,便忍不住喊了他一聲:“成器,少說那些沒用的。”

  成器全名是董成器,是蔣子寧夫人那邊的后輩,他雖然年紀小,輩分卻高,連蔣松文也得稱呼他一聲表舅。

  他是跟蔣子寧夫人同輩的人。

  聽見他沒有喊表舅,董成器便嘖了一聲,將手里拈著的一顆葡萄扔回琉璃碟子里:“嘖嘖,這是該稱呼長輩的態度嗎?你這副模樣,當心回去挨打。”

  他們之間感情極好,素來沒大沒小的,在私底下根本不以這些稱呼為意。

  蔣松文也并不生氣,白了他一眼呵斥道:“說正經的呢,你少在那里胡吣,他現在還沒反應過來,是因為衛安的傷勢太重了,暫且顧不著別的,可是等他反應過來了,就來不及了。”

  董成器之前滿面的笑意漸漸收斂起來,攏著眉頭很是揪心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才笑了一聲:“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就是怕他們那些人不懂事,緊跟著往下追查,查出你的那些勾當來,怕被發現嗎?其實也不是什么難事......”

  他知道董成器向來鬼主意多,頓了頓便問他:“你有什么主意?”

  董成器嗯了一聲,裝模作樣的思索了一陣,才笑著看著面前的人,輕聲道:“你既然說,沈琛只有在衛安死了,才能放棄追究這件事的話,那就讓衛安去死咯。”

  他皺了皺眉頭,有些惆悵:“只是這樣傷人家性命,總歸不是什么好事,傷陰德的,也就是為了你,否則的話,我才懶得管這種閑事。”

  鄒青在旁邊老老實實的站著,聽著他們說話,等著他們下決定,究竟是讓衛安死,還是讓沈琛死。

  反正這些事都是主子們拿主意,拿了主意,他們底下的人只要照章辦事,定時定量的把事情給完成就是了,其他的事情,那可不歸他們管了,橫豎他們只是聽命令辦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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