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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英雄赤血 長虹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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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陽如血,朔風撲面。右北平城門口,元召慢慢的把革囊交還給滿臉悲憤的那位送親使隨從,沒有再看第二眼。

  這位隨從他還有點印象,是跟隨孫連從長安趕來的,在匆匆拜見過公主一面后,一行三人就去了雁門關,跟匈奴單于交涉和親事宜去了。

  可是現在……孫連的一顆頭顱就在革囊內,鮮血尚溫,死不瞑目。

  聽完事情的緣由,在城門邊扮做守卒的蘇建等人已是怒不可遏,拔刀出鞘就要宰了同來傳信的那個匈奴人。

  元召揮手制止了他們,眼神冷冷的看著眼前半截鐵塔般的匈奴漢子,平靜的聽他說完了左賢王呼延都要求立即送公主出城的要求。

  對于對方派出一個孩子來接待自己,這位左賢王身邊的親信護衛有些感到奇怪,不過在聽到對方的身份是位侯爺的時候,他也就心下釋然了。在他想來,不過就是某個漢家貴臣家里的少爺,隨軍來到這兒,想撈點兒軍功什么的鍍金罷了。

  還是自家主子大王霸氣啊!不耐煩兒那漢使的唧唧歪歪,一刀就把他的頭砍下來了。再隨便安個對單于可汗言辭不敬的罪名,看你們漢人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你回去吧,告訴左賢王,此事且待商議,讓他先帶兵退后一舍之地,免得驚了公主儀駕。”

  “你們能做得了主嗎!我要見李廣將軍,這是我家王爺對他說的話。”

  匈奴人蠻橫地瞪起眼睛,看了看城頭上的人影,對元召說的話不屑一顧。

  “飛將軍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你們這些卑劣的草原蠻族人。快滾回去傳話吧,在我還沒想取你狗命之前!”

  怕元召有什么閃失,匆匆趕下城頭的衛青聽到他這幾句話,不由吃了一驚,這可是小侯爺從來沒有過的表現,與蘇建等人對視一眼,都知道他是動了真怒了。

  這匈奴漢子也曾是殺場沖鋒過的勇士,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所以才被左賢王看中,收在身邊。可不是被嚇大的主兒!

  聽到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口出恫嚇之言,尤為好笑,他輕蔑的撇了對方一眼,仰天哈哈大笑!

  “小兔崽子,好大的口氣!回家問問你媽……。”

  嘲笑聲中,還沒等他的污言穢語出口呢,忽見那少年的影子似乎是動了動,然后腦際反應過來的時候,劇痛突然開始傳來。

  偌大的一條漢子,疼的在馬上當時就坐不住了,雙手報頭,跌落塵埃,聲變嘶啞、慘嚎連連。

  城上城下都看的清清楚楚,剛才那小侯爺身形如同鬼魅般,意起、身動、飛躍、寒芒閃過、落地退歸、袖手冷笑,一氣呵成,也只不過在瞬間!

  雖然不知道那匈奴勇士被他傷的怎樣,但只這份身手,就足以讓人震撼了。

  守城的偏將關喜,曹襄和他帶的羽林軍們早已目瞪口呆,心馳神搖!如果說此前在城頭元召弩箭斃敵,還只是讓人佩服他的果決狠辣的話。那他現在展露的卓絕功夫,看到的人就只剩拜服了。

  即便是衛青所帶驍騎營的兄弟們,隱約知道他當初在雪原一劍揚威的事跡,但今日眼前親自目睹,與聽說的又自然不同,蘇建等人兩眼放光,對今日能退卻強敵的信心大增起來。

  “既然你不想傳話,那只有我自己來告訴那位左賢王嘍!呃,老兄,借你點血用用啊,就寫幾個字。哎,你老實點啊,別亂動!”

  強壯的漢子伏在地上,看著那小惡魔走過來,剛要翻身爬起,已被一腳踏住,只覺似被千斤巨石壓住了一般,一點都動彈不得。恐懼與憤恨中,只見那少年從自己身上扯下一塊白布來,蘸了自己淌落在臉頰上的血,刷刷刷揮就幾個大字,掖進了他懷里,然后抬腿一腳,低喝了聲“滾吧!”

  這漢子掙扎著起來,嘴里“嗬嗬”有聲,卻已說不出話來。此時眾人已看的明白,見他滿臉滿嘴都是血,卻是被元召一個照面的功夫,把他兩耳和舌頭都割去了!

  眼見那個丟了半條命的倒霉家伙騎在馬上狼狽的逃回去了,元召咂了咂嘴,感覺胸中的翻騰血氣稍減了幾分。

  怒火是被革囊中的頭顱點燃的,那雙未曾閉上的眼睛刺激了他沉眠已久的血性。原來,自己終究還做不到超然世外啊,我族我土,千年相連,血脈同胞,豈容輕賤!

  轉身拍了拍那位面目呆滯看完了眼前一切的鴻臚寺小吏肩膀,吩咐他把孫連的頭顱保護好,帶回長安好好安葬。

  “左賢王……這筆賬,我會替他討還的。”

  斯人雖去,魂兮歸來,希望到時候會看得見!

  手捧革囊的普通小吏早已大禮拜倒地上,淚落如雨……。

  望著轉身重新往城頭走去的身影,衛青什么都沒說,腳步堅定的跟了上去。而蘇建、周霸幾兄弟則面色激動,莊重的朝那個方向行了一個軍中之禮。

  左賢王呼延都之所以殺了那位送親使,一是為了泄憤,二是為了給城上的李廣一個顏色瞧瞧。你能箭殺我的百夫長,我就刀砍了你們的漢使,別以為就會怕了你!

  可是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身邊的親信護衛又被對方弄的半死不活、看不清頭臉的回來了。

  疼痛、羞恥、加上害怕,從懷里掏出那方寫了字的白布交給主子王爺后,那漢子悶吼一聲,就昏死過去了。

  呼延都一邊看了看他的慘狀,吩咐人趕快上藥治傷。一邊抖開那方白布,定睛瞧看時,只見上面鮮血淋漓一行大字:

  “馬上退后十里,否則要爾狗命!”

  左賢王在草原帝國,貴為單于可汗之下王庭第一人,哪里能忍受得了這般羞辱!

  再加上今日滿腹豪情奔馳到此,卻處處受到壓制,當真是怒氣勃發、氣沖斗牛。他伸手在馬鞍一側把雪亮的彎刀拔了出來,斜指向前,就要下命令沖鋒,去找李廣老兒算賬!

  “大王小心!快……!”

  有隨身護衛急聲驚呼,多年沙場征戰練就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領,使左賢王心中警兆大生!

  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危險來自何方,呼延都已被縱身躍起的護衛撲下馬鞍,身子猶在半空時,幾縷寒芒已至,耳邊傳來戰馬悲鳴以及人的慘叫聲……。

  頓時周圍一陣大亂,百名親隨護衛呼啦涌過來,連忙豎起盾牌,把這一片遮了個嚴嚴實實。各騎兵頭領,千夫長、百夫長們一面大聲呵斥各自的隊伍,保持好陣型不要慌亂。一面又有些擔心的向這邊望過來,唯恐左賢王有什么閃失。

  在重重親兵包圍當中,有人把趴在他身上的那名護衛搬開,呼延都慢慢的從地上坐了起來。穿著盔甲從馬上墜落在地,這個滋味兒可不好受,緩了半響,只覺眼冒金星,渾身酸痛,重新把跌落在身邊的寶刀握在手中,這位草原猛將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救了他性命的那名護衛已經死了,死的透透的,一只羽箭深深的插進了他的后背,幾乎透體而過。

  那匹伴隨他縱橫馳騁了大半個草原的寶馬,也被另一支箭射穿了脖子,卻一時還未死去,橫躺於地微微抽搐著。

  還有在左賢王身后的一名騎將也死了,他是被射中了胸膛,貫甲而入。

  待得看清楚眼前的這一切,這些從小就開始在草原上射鷹打獵以箭為生的人,無不心底涌起深深的寒意!

  這絕無可能,這簡直就非人力所能及!這是所有人的第一個念頭。

  然而眼前事實就是如此,鮮血、尸體、猶在微微顫動的箭枝,一切都在告訴他們,剛剛發生了一場可怕的神跡!

  呼延都看著那匹漸漸死去的愛馬,面無表情。沒有人能知道,他現在心里的恐懼比誰都厲害。

  “難道這也是那位飛將軍耍的一個花招兒就是為了借此找到敵方主將好作為他的獵殺目標若果真如此,那他的心機……就太可怕了!”

  一個將軍如果只是武藝高強,勇猛能戰,那只不過就是一員猛將而已。但如果再加上奇計百出,令人防不勝防,再與之對陣為敵,就會平添許多忌憚了。

  何況,對方的箭術竟然如此厲害!這一箭三株俗稱“流星三趕月”,正是傳說中李家的祖傳絕技。今日一見,自己是萬萬不敵的。這么遠的距離……還能發揮出這么大的威力,在他的所知所聞中,世間還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做到。

  “馬上退后十里,否則要爾狗命!”左賢王又低頭看了一眼還握在手中的這幾個大字,松手任它飄在風中,長嘆一聲,心底苦澀難言,來時的銳氣盡失矣!

  現在進不敢進,退也難退。無論甘不甘心,別的是不敢多想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能把那位公主帶走就行了。

  “傳令吧,全軍退后十里。然后再派兩人卸甲輕裝,去好好說明白大單于的意思,務必讓漢朝公主隨我們回去,這是底線……。”

  城墻之上,名叫元召的少年從箭垛上跳下來,把手中的兩張十石大黃弓交還給身后的兵士,心里有些遺憾。看情形,沒有射到那位什么王啊。距離終究還是遠了些,提前被對方警覺了。

  “隨手設局,箭射名王!長樂侯真是膽略無雙也!”

  周圍鴉雀無聲,剛才這石破天驚的一幕,也許所有親眼目睹的人都會余生難忘。抱著大黃弓的漢軍士卒激動的渾身發抖,就差給眼前這位比弓還矮了一頭的小侯爺跪下了!

  半刻鐘之前,當元召快步走上城樓,吩咐關喜拿軍中最強的弓箭來的時候,還沒有人意識到他要干什么。只是要弓箭嘛,守城軍中可不缺,尤其是有神箭李廣鎮守的右北平。

  馬上有士卒搬過來五六把,從五石到十石的都有。

  卻見這位小侯爺一伸手就抄起了兩把最強的十石大黃弓,隨手試了試弓弦。站的最近的曹襄等人吃了一驚,這種大黃弓可是“天下第一箭”李廣的專配武械,一般武將根本就拉不開,這少年要干什么!

  “箭來!”

  隨著簡潔的命令,衛青回手之間就把一壺三棱鐵頭的雕翎箭遞了過來,他素知元召的武力值超越這世間所有的認知,心中砰砰直跳,預感到今天可能會有不同尋常的事情要發生了。

  在所有人神情各異的疑惑中,但見這位小侯爺抬腿之間跳到箭垛之上,隨手從箭壺中拈了三只雕翎箭,另一只手把兩把大黃弓并在一起,竟然是雙弓三株箭,跨步屈膝,兩臂用力,一下就拉了個滿弦!

  長風浩蕩,漢旗飄揚,有人引強弓,西北望,射天狼!傾城皆驚,目瞪口呆,見之者無不敬若神明。

  三箭破空去,神威橫絕朔風里!可比后羿射日,老魔小丑,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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