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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二章 名重當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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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蹄山中的陸浚和季迦并沒有死。他們一路拼殺后在山洞深處占據一處最險要地點,直到堅持到了救兵的來臨。</p

  在丞相元召所傳達的皇帝召令之下,所有的郡縣府衙官吏都被召集起來,緊急出動,會同早些時候奉大將軍衛青命令整軍待發的城外駐軍,一起包圍了馬蹄山。</p

  在這樣的威勢之下,隸屬于趙王的少部分軍隊并沒有做太激烈的抵抗。不久之后,便紛紛繳械投降,讓出了守衛的山口險隘。反而是藏身在山中幾處秘密據點的趙王府暗中勢力,知道大事不妙之后,采取了負隅頑抗拼死到底的態度,企圖憑借自己的武力逃得一線生機。</p

  不過,這樣做的后果,只能是死得慘不堪言。重兵包圍之下,想要逃出去勢比登天。而且更令他們絕望的是,親自來到馬蹄山的元召下了絕殺令。凡是在此山中的趙王府死士,一律格殺勿論,不必再行請示。</p

  武功再高又怎么樣呢?想要憑著血肉之軀和披甲之士手中的長刀勁弩對抗,無一例外,不是被斬成了十七八塊就是被亂箭攢射成了刺猬。</p

  鐵蹄踐踏,血染荒草,滿山遍野的逃亡和追捕,就此展開。</p

  陸浚和季迦雖然沒有死,但傷的也不輕。每個人身上亂七八糟的刀劍傷也有好幾處。如果不是固守住眼前這處只容一人可通身而過的狹窄石壁,早被外面那個領人追殺的卓一刀砍死了。</p

  兩個人都有些流血過多,雖然極力支撐,但其實心中已經在漸漸地失望。在重重圍殺之下,李陵還不知道能不能殺出去報信,如果三個人都注定要死在這山中,那么趙王的罪惡就會仍然繼續下去,世間又不知會添多少冤魂。</p

  “小浚,你后不后悔?如果我們不去多管閑事,也許就不會死的。”</p

  “我從來不會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季迦,你呢?”</p

  “我……當然更不會的啊!雖然長安的酒很好喝,那里的姑娘更漂亮,但死在這里,也不錯。哈哈!”</p

  “我本來就是貧寒出身,看不得這些惡事。卻不該拽著你和李陵來此……抱歉!”</p

  “說什么呢小浚!在生死面前沒有出身高低。更何況,我們三個人能夠一起患難,又能夠結伴而死,想必在黃泉路上也會開心的很吧?”</p

  “呵呵!有你們這樣的兄弟同生共死,果然很開心……只是可惜,再也不能跟隨師父身邊,聽從他的教誨了……。”</p

  說到這里,兩個人神色都黯然下來。下一刻,外面殺聲驟起,山谷間遠近呼應,兩個少年同時心中一震,驚喜的抬起頭來,因為,他們聽到了有熟悉的聲音在大聲呼喊他們的名字。</p

  李陵揮舞著手中染血的長劍,連身上這身破爛的衣衫都沒有時間換,他的眼中充血,徑直殺向前方時,不斷的焦急呼喊著陸浚兩個人的名字。他希望他們還活著。</p

  在這處洞角圍攻兩個少年的幾百死士們,是最后察覺到援兵到來的人。他們很倒霉,連最后逃跑的機會都喪失了。</p

  想盡一切辦法都還沒有殺掉兩個入侵者的卓一刀,冷冷的回過頭,把滿腔怒火都凝聚到了手中的刀上。寒光閃動,快似霹靂,一刀就要把疾奔而至的李陵劈成兩段。殺人之后,他再走也不遲。</p

  然而,他這無可匹敵的一刀,連一只螞蟻都可能殺不到了。連他都沒看清楚是從何出現的一個淡淡身影經過李陵身邊,隨手托了一下少年的手臂,那把劍脫手而出,殺氣大漲!</p

  卓一刀練了半輩子刀,也沒見到過這樣的氣勢。他眼睜睜的看著劍尖鋒芒如一點寒星直奔面門而來,亡魂大冒,卻是怎么躲都躲不過。“喀嚓”一聲,豐沛無極的劍芒自眉間而入,半邊腦袋都炸裂了。腦漿與鮮血飛濺,當場死的不能再死。</p

  “師父……!”</p

  三個少年的聲音,幾乎是從不同的地方同時驚喜大喊。熱淚盈眶中,陸浚和季迦終于看到了他們心心掛念的李陵……還有一劍殺敵的元召。</p

  再后面發生的事,他們兩個人就不知道了。援兵來到,心神放松,在殺聲如潮的大追捕中,重傷的少年就此昏迷不醒。這一睡,就是五六天。</p

  當陸浚再次蘇醒過來的時候,是在行走的馬車上。身上的傷口都被細心地清理過,敷了傷藥后包裹的很嚴密。稍微回想一下那些驚心動魄的廝殺場面,素來觀察力極強的陸浚感覺到有些異常。又過了片刻,他終于忍耐不住,掙扎著坐起來,悄悄掀開車廂掛簾往外看時,卻只見遠近青巒疊嶂,山脈連綿起伏不絕。更有雄關巍峨時隱時現。早已經不是前些日子一路上所見的千里平原景象。</p

  “哇!小浚,你終于醒了。這幾天可擔心死我了!”</p

  有驚喜的聲音傳來。紛亂的行路馬蹄聲中,一個穿了鎧甲的身影從馬背上伏下身子,神情振奮的看著探出頭來的陸浚,笑容滿面,說不出的高興。</p

  “小陵你怎么……哦,我們這是在哪兒?”</p

  陸浚有些疑惑的看著穿了一身威武甲胄的少年,又前后左右看了看行走的隊伍。雖然心中有些猜測,卻不能確定。</p

  “哈哈!你睡了這好幾天,卻沒想到一覺醒來,我們已經越過燕趙大地,馬上就出長城到雁門關了吧?還有啊……那個,小浚你看我穿這身盔甲怎么樣?”</p

  李陵額頭上擦傷的痕跡還很明顯,他身上的傷口其實也還沒好。但此時騎在馬上,得意洋洋的向最好朋友炫耀著自己的一身裝備,神色間的激動之情卻掩飾不住。</p

  “小陵,恭喜你!師父終于允許你進入軍中了嗎?”</p

  在那些朝夕相伴的往昔歲月里,少年仗劍,曾經吐露過各自的慷慨志向。陸浚知道,李陵最大的目標就是披甲策馬馳騁殺場。今天見他終于走出了第一步,心里由衷的為他高興。</p

  李陵重重的點了點頭。這身盔甲,其實元召早就為他準備好了。現在允許他穿上,是因為馬上就要越過秦漢長城,真正來到那處無數先烈慷慨熱血戰斗過的傳奇之地!</p

  “李陵,你要記住,穿上這身盔甲,從此之后,就代表著你正式成為了我大漢將士中的一員……你的未來,要為天下而戰,為守護的家園而戰!雖九死百折,也不回頭一顧……如此,才能不辜負你先輩的義烈和我的期望!”</p

  想起師父元召鄭重的神情和話里的重量,李陵格外愛惜的撫摸著每一片精工打造的甲葉子,然后握了握拳頭。</p

  “我一定行的!小浚,真希望你也能夠去求師父答應從軍入伍。那樣的話,將來我們就可以并肩作戰了。那時的戰場上,無論面對的敵人是誰,也一定是我們的天下!哈哈!”</p

  陸浚卻微笑著搖了搖頭。他倚在車廂的窗口,看著這逶迤而過的北國大地,如此壯美河山,自然需要英勇善戰的大漢男兒來以熱血捍衛。只不過,他的志向卻不在此。</p

  “我的這條命是師父給的,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立下過誓言,當畢生追隨在他左右,不管他想要做什么,刀山火海,只盡力做一個馬前卒就足夠了……小陵,其他的非我所想。”</p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默契于心。經此一劫,他們都成熟了許多,終于真正的明白師父元召所面臨的前途兇險,千仞萬難!</p

  在聽到李陵說季迦就在后面的另一輛馬車上養傷后,陸浚終于放下心來。稍微沉默片刻,還是問出了很想問的問題。</p

  “那個趙王……后來怎么樣了?”</p

  “就知道你會問呢!小浚,我告訴你,你受傷后昏迷可真是錯過了一個大場面啊!不過這也沒關系,既然一路上沒事,待我慢慢的講給你聽吧……那一天,趙王被師父抓住。隨后徹底搜查趙王,他的幾處秘密據點也被全部搗毀……在罪證確鑿之下,皇帝明詔天下,公布其罪孽。又三天之后,把那個老家伙和他的黨羽們在邯鄲城南門外廣場公開處斬……!”</p

  陸浚吃了一驚。古往今來,這些皇室親王就算是犯了再大的罪,結局也只不過是天牢賜死或者是秘密誅殺。而像這樣在大廳廣眾之下公布罪狀當眾處決的,極其罕見。他不用多想,就知道這里面一定是師父元召的極力堅持,所以皇帝才不得不如此。</p

  “小陵,我們何其有幸,能夠追隨在師父這樣的人物身邊……他才是這世間最勇敢的人啊!”</p

  “那是當然!趙王被砍頭那一天,滿城激憤,哭聲不絕。歷年來受害的那些人家,無論老幼,皆攔路遮道望師父背影而當街跪拜不起……不要說別人感佩不已,就算是我們這些跟隨身邊的人,也感到與有榮焉!”</p

  聽著李陵的慷慨訴說,陸浚雖然沒有親見,閉上眼睛也可以想象當時場面。“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句話,當權者空喊了千百年,可是真正落到實處,元召是第一人!</p

  “師父的良苦用心,但愿能夠讓世人覺醒……!”</p

  少年熱切目光緊緊追隨那個光芒萬丈的身影。前方威武雄壯,回雁峰前,城門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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