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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孤芳不自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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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孫紹宗還以為,衛若蘭肯定會猶豫幾日,直到自己假裝要收回那份誘餌時,才會忍不住正式咬鉤。

  但他顯然低估了衛公子急于報仇的心理,以及這么多年順風順水積累下來的迷之自信。

  下午散衙之前,林德祿就前來稟報,說是衛若蘭已經決定要代替孫紹宗,整飭這刑名司上下的風紀——不過卻并沒有立刻公布章程的意思,而是說要再斟酌斟酌。

  聽了這‘斟酌’二字,孫紹宗便忍不住發笑,這份誘餌的關鍵就在那‘整飭風紀’四字上,既然已經定了調子,衛若蘭即便再怎么死扣細節,又能有什么效果?

  衛家看來是真沒什么能人了!

  既然魚兒已然上鉤,孫紹宗自然再無牽掛,眼見時辰也差不多了,便施施然離了府衙,趕奔自家。

  回家之后,他先喊過趙仲基,讓其派人去紫金街薛宅傳信兒,就說自己半個時辰后會登門拜訪,讓薛蟠屆時莫要外出。

  這次離京公干,肯定趕不上薛蟠三月初九的婚禮了,再怎么說也該跟他告一聲罪,另外早就準備好的賀禮,也必須提前奉上才行。

  等把這事兒交代下去,孫紹宗順便又問了便宜大哥的行蹤,得知他還沒有回來,而且很有可能要在軍營里過夜,便徑自回了后院。

  其實他找孫紹祖,除了言說即將離京公干的事,還想囑托給便宜大哥,等自己離京之后,就敞開了使喚那韓安邦,最好把丫煩的出爾反爾,看丫以后還敢不敢輕易許下諾言。

  趁著還有些時間,孫紹宗便把香菱、阮蓉喊到一塊,將去津門參與總督府掛牌儀式的事兒,簡單說了一下——香菱如今有孕在身,阮蓉做完了月子,也才剛與他鸞鳳和鳴了幾日,自然都是依依不舍。

  不過既然是在公門里修行,這身不由己也是在所難免。

  此后三人圍坐在一處,又說了些家長里短。

  因這一個是初為人母,一個是有孕在身,其中倒有大半是在聊孩子的事兒,好在孫紹宗也是初為人父,聽著倒也不覺煩悶。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后,眼見得時間也差不多了,孫紹宗這才帶齊了禮物,動身趕奔紫金街薛宅。

  這次上門,倒沒瞧見那兩只小象,看來那日薛蟠也只是為了炫耀而已,平常并不敢讓它們真個守在門口。

  卻說薛蟠迎出門外,眼見孫紹宗身后跟著兩個仆人,手上又都捧著精致的禮盒,卻有些詫異道:“二哥,您這是什么意思?”

  “還真被你說準了。”

  孫紹宗無奈道:“你大婚那日我怕是當真來不了了,只好先過來道聲罪,順便把禮物一并送來。”

  “這卻是為何?”

  薛蟠頓時便瞪大了眼睛,他那日不過是賭氣,隨便說說罷了,實際上婚禮籌備時,他可是把孫紹宗當做了一等一的貴客,還準備請姨父賈政親自作陪呢,這怎得說不來就不來了?!

  “還不是府尹大人有令,讓我下月去津門參加直隸總督府的落成儀式么。”

  孫紹宗說著,隨手往身后一指:“先把這禮物讓人收攏了再說,其中有一只珊瑚玉樹的盆景,可禁不起顛簸摔打。”

  這年頭紅珊瑚采集不易,故而價值極高,錯非孫家販賣過兩年海貨,積攢了好幾件這玩意兒,孫紹宗都未必舍得拿來送人。

  聽孫紹宗說的鄭重,薛蟠自然曉得這是份重禮,忙讓人把禮物接了,小心翼翼的入了庫,然后又把孫紹宗請到了客廳里,讓人擺下酒宴親自款待。

  且不說兩人在前廳如何飲酒取樂,單說那薛家后宅之中,薛姨媽眼見天色漸暗,便準備卸下那滿頭的珠翠,一會兒進餐時也好松快些。

  誰知便在此時,有婆子稟報說前面來了貴客,大爺正陪著喝酒,晚上怕是無暇和母親一起用飯了。

  薛蟠雖是個混不吝的呆霸王,但憑著揮金如土、外加憨實義氣的性子,倒也結交了不少的狐朋狗友,這上門叨擾自也是常有的事兒。

  只是其中能被稱為貴客的,卻是屈指可數。

  因而薛姨媽便有些好奇的問:“卻不知是那家的衙內、公子?”

  “太太以前也見過的。”

  那婆子忙笑道:“正是那順天府的治中孫老爺,咱家大爺最服氣的就是這位孫大人,他好不容易上門一趟,大爺自然要陪著好生喝上幾杯。”

  竟然是他來了!

  雖然見這孫紹宗的次數,還遠遠低于馮紫英等人,但那先后兩次截然不同的際遇,卻讓薛姨媽對孫紹宗的記憶之深刻,遠遠超過了旁人。

  如今聽說這‘登徒子’竟又到自家做客來了,薛姨媽心下便似長了草似的,生出許多躍躍欲試的心思。

  自去年冬天,在那紫金寺里‘失了顏面’之后,她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保養自己,便是姐姐王夫人見了,都夸她越活越年輕,那肌膚皮肉緊致光潔都快趕上寶釵了。

  如今那‘輕佻浪蕩子’孤身前來,少了妻妾在旁的顧忌,她若是在他面前露一露真容,應該能讓其如同初次相見時一般,露出那種種丑態來吧?

  這般想著,薛姨媽也不急著卸妝了,打發走那婆子之后,便湊到梳妝臺前好生補了些妝容,只是左看右看卻仍是有些不滿意。

  于是她便又換了一身淡綠花邊抹胸裙,眼見在仿唐款紗裙的襯托下,鏡中那美婦人在端莊貴氣之中,又透出了三分妖冶風流,這才志得意滿的離了那梳妝臺前。

  只是……

  她雖然滿心期待,卻實不知究竟該如何行事,才有機會與那‘下流坯子’會面,好誘使他露出種種丑態。

  畢竟說到底,薛姨媽也只是個有些嬌憨心思的深閨婦人,并不是什么機智百出的才女——否則薛家也不會淪落到要娶個放蕩女回來,才能繼承祖上傳下來的爵位了。

  就這般,她也不知在屋里徘徊悱惻了多久,仍舊是束手無策。

  正猶豫著干脆熄了這荒唐心思,卻忽又聽外面丫鬟慌里慌張的稟報道:“太太、太太,大爺在客廳里喝大了酒,在哪里又哭又鬧的,還不住……不住的說少奶奶的壞話,您看這可怎生是好?”

  “這孽障怎得又鬧起來了?!”

  薛姨媽先是慍怒不已,隨即卻忍不住眼前一亮,忙揚聲吩咐道:“快把張媽媽、李二柱家的都叫上,跟我一起去把大爺扶回后院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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