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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癡情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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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吹花落,賈寶玉手提花鋤,站在那半凋零的桃樹下,身邊卻是一具血淋淋的尸首——遠遠望上去,倒還真有幾分寫意的鏡頭感。

  不過……

  那尸體旁剛堆出來的小土包,又是干嘛用的?

  孫紹宗狐疑道:“怎么,你不會是想把他葬在這里吧?”

  賈寶玉被問的有些莫名其妙,半響才恍然,忙把頭搖的撥浪鼓一般,訕訕道:“這是林妹妹做的花冢,用來葬花用的。”

  花冢?

  孫紹宗越發的無語了,這兩個小文青也實在是閑的……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回去倒不妨也學著搞一個——在女人們面前秀一秀浪漫,總不會有什么壞處。

  正打定主意要在家照葫蘆畫瓢,就聽賈寶玉又嘆了口氣,無奈道:“今天既然出了這等事,以后這花冢怕也用不得了。”

  這有什么好矯情的?

  省親別院里有的是地方,隔二里地另弄一個不就成了?

  孫紹宗實在沒心情陪他聊這些風花雪月的事兒,便用下巴一點那血泊中的尸首,吩咐道:“讓許勝力過去瞧瞧,看看昨晚上是不是他。”

  誰知那許勝力見了這一地的血,早嚇的沒了精氣神,畏畏縮縮往前挪了半天,離著那尸首還有丈許遠。

  “你特娘磨蹭什么呢?趕緊的!”

  仇云飛在旁邊看的不耐,干脆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許勝力猝不及防之下,便踉蹌著撲倒在那血泊之中,正與死不瞑目的茗煙對了個正著。

  “啊!!!”

  女人似的尖叫著,許勝力一邊連滾帶爬的往后縮,一邊大叫道:“是他、是他、就是他!昨兒亥時去慧云樓與那奸商碰頭的,就是這廝!”

  既然確定了茗煙就是殺人兇手,剩下的事情自然簡單多了。

  讓仇云飛與兩個捕頭,去前院就地取材弄個簡易的擔架,好將這尸首抬回去——雖說兇手和被害人都已經死了,但必要的程序,還是要在衙門里走一遭的。

  等仇云飛等人領命去了,孫紹宗便又簡單的給賈寶玉錄了個口供。

  雖說賈寶玉早就打好了腹稿,但在孫紹宗這樣專家聽來,卻顯的漏洞百出,再看那花鋤的樣式,以及賈寶玉脖子上的掐痕,心下便已然猜出殺人者究竟是誰了。

  只是這等細枝末節,只有傻子才會去追究呢——尤其那林黛玉還是阮蓉的干妹妹。

  于是他便也裝聾作啞,把賈寶玉編造說辭記錄下來,順帶又幫他彌補了幾處明顯的漏洞。

  眼見事情告一段落,那紅兒不失時機的湊了上來,附耳向賈寶玉訴說了林黛玉的情況。

  一聽顰兒身體不適,賈寶玉當時就慌了手腳,再顧不得別的,忙向孫紹宗、賈璉告罪了一聲,便急吼吼的回了怡紅院。

  那紅兒自然也是緊隨其后。

  眼見他們主仆二人,就這么不明不白的跑了,賈璉頗有些尷尬的賠笑:“二郎莫怪,這小子向來不識禮數……”

  “二爺!”

  便在此時,那沁芳閘橋上忽然有人喚了一聲,循聲望去,就見一個小丫鬟將嘴攏在掌中,揚聲呼喊道:“奶奶說有筆賬對不上,讓您趕緊回去查查根底兒。”

  賈璉頓時啞口無言,半響才苦笑著拱了拱手:“二郎,我怕是……”

  孫紹宗便隨手一甩袖子,笑道:“二哥放心的去吧,等把這具尸體臺抬上,我也就不跟你告別了,直接回衙門交差。”

  賈璉這才單獨留下周瑞陪著,如蒙大赦的去了。

  這兄弟兩個一走,場面頓時冷清下來。

  孫紹宗懶得與周瑞搭話,便隨意的四下里掃量,冷不丁就發現不遠處的一株桃樹上,竟還掛著個水藍色的書袋。

  他好奇的上前取樂下來,就見里面裝的都是些經史注解,唯獨有一本宋慈的‘洗冤集錄’混雜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

  孫紹宗略一沉吟,便猜出這應該是寶玉遺留下來的,看來他一面讀書上進奮發圖強,一面卻也沒有放下對‘刑名斷案’的興趣。

  “喏,你家寶二爺的功課。”

  孫紹宗隨手把那書袋丟給了周瑞:“待會記得給他送過去。”

  周瑞忙不迭的應了,剛把那書袋接在手中,忽聽有人粗聲大氣的問道:“那兇手……那兇手當真是茗煙嗎?!”

  孫紹宗與周瑞回頭望去,目光先是在來人臉上打了個轉,繼而便不約而同的滑到了鎖骨以下的位置——這來人正是司棋,她大約是一路跑過來的,眼下直喘的跌宕起伏。

  “沒錯。”

  孫紹宗點了點頭,簡單的介紹道:“這廝偷了府里的硯臺去賣,卻正被潘又安撞上,因為擔心事情敗露,便干脆選擇了殺人滅口。”

  “方才他見官差找上門來,又意圖挾持寶玉做人質,結果反被寶玉所殺。”

  司棋聞言,愣怔的打量了那尸首半響,忽然屈膝跪倒在孫紹宗面前,哽咽道:“大人的恩德,奴婢沒齒難忘,奴婢之前在姑爺面前發下的實誓言,也絕不會有半點更改!”

  聽這意思……

  她似乎已經瞧出,便宜大哥是心有所求,才答應讓自己出手的。

  看來胸大未必無腦啊!

  卻說這司棋離開不久,仇云飛等人也終于抬來了擔架,兩個捕頭抱頭掐腳把茗煙扔了上去,一行人便又浩浩蕩蕩的出了省親別院。

  等到了那大門外,就見那吊著胳膊的青年,仍在大門附近徘徊著,孫紹宗便停住了腳步,招呼道:“賈蕓,你在這里胡轉悠什么呢?”

  那賈蕓忙湊過來,恭敬的行了一禮,陪笑道:“回大人的話,我左右閑著無事,就是隨便逛逛、隨便逛逛罷了。”

  “隨便逛逛?”

  孫紹宗的目光在他左手上打了個轉,嘴角微微向上一挑,曬道:“你方才擺弄的手帕,是那紅兒不小心落下的,還是以前與她有什么牽扯?”

  賈蕓眼見瞞不過去,也只得攤開了手掌,訕訕道:“是我方才撿到的,應該是紅兒姑娘不小心落在了這附近。”

  瞧他那五味雜陳的表情,孫紹宗便能猜出,他與那紅兒,八成曾有些眉目傳情的故事,只不過如今他斷了條胳膊,導致‘身價’大跌,那紅兒便也與他斷了往來。

  不過這‘跟紅頂白’也是大宅門里慣例,尤其看賈蕓這樣子,兩人怕也還沒什么實質接觸,至少比不得那司棋與潘又安。

  想想這賈蕓斷臂,勉強算是和自己有些關系,而且這幾次見他,印象也都還算不錯。

  孫紹宗便在他左肩上拍了拍,笑道:“等我那日再見了寶兄弟,就讓他給你尋個肥缺——這便宜老子總不能白當吧?”

  “等過幾年你置辦下一份豐厚的家業,什么樣的女子娶不得!”

  賈蕓聽了自然是大喜過往,嘴里千恩萬謝著,手上那帕子卻仍是緊緊攥住,不肯放松分毫——這分明是對那紅兒余情未了。

  這廝倒也算是個癡情種子。

  只是那紅兒……

  卻不像是靠一個‘情’字,就能搞定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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