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看著殷女俠，殷女俠也看著程云。
兩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許久，殷女俠才癟著嘴說：“每回見到大個子，我心里就會很亂，很難受。”
程云疑惑道：“為什么？”
殷女俠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偏過頭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想來她是早已習慣了這種分別的，所以她知道怎樣才能將心中的悶氣排出去。
隨后她說：“因為每次見到大個子，看到他義無反顧想回去拯救世界的樣子，我就會覺得我在站長大人你這里混吃等死簡直太窩囊了！明明我那個世界也充滿混亂，明明我也可以回去做點什么，可我卻沒有，所以對比起大個子我就像個自私鬼、懦夫、廢物……”
程云聽完愣了愣，接著硬是擠出一個微笑，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你不是自私鬼，也不是懦夫，不是廢物，你只是……只是很正常的一個普通人啊！……像李將軍那樣的才是個例，他是個英雄，而我們只是普通人。”
殷女俠感受到他的手掌，不由抬起頭，于是本來摩挲著她頭頂的手掌立馬變成了摩挲著她的額頭：“可是……我以前也想當個英雄啊！”
“以前？”
“小時候。”
“誰小時候不想當個英雄呢，事實上只要你想，誰都可以成為英雄。”程云說，“可每個人都有自己本該有的生活軌跡，而英雄背負、放棄的太多了。我們當然可以拿英雄和普通人作對比，但對比的結果不應該是凹顯我們的懦弱，而是凸顯英雄的勇氣與偉大。我們理所應當的崇敬英雄，可在這個過程中，卻不應該貶低自己。”
“啊？”殷女俠一呆。
“總之，不止是拯救世界才叫英雄。你想這樣做當然可以，但如果你不想，你大可以換一個場景，換一種方式，依然可以當英雄。”程云笑著道，“像是你上回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二流子給趕跑了，可不就是英雄嗎？”
“二……二流子是啥？”殷女俠呆呆問道。
“就是流氓，小混混，小痞子。”
“那算什么英雄啊？”殷女俠不滿道。
“可是很多人都不敢這么做啊，你不但這么做了，而且還好帥的！”程云說著停頓了下，“而且我聽說，現在你在我們錦官的警察界可是大名人啊，超多人崇拜你的！”
“唔，是嗎？”
“當然！”
“額……嘿嘿。”殷女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算什么啊，我能打一百個！”
“是啊，好厲害的。”程云說道，“咱們還是回去了吧，天都黑了，我聽說程煙買了一堆魷魚干，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
“噢！……噢？魷魚干？”
“嗯，我等會兒拿來你嘗嘗！”
“好誒！”
程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又摸了摸殷女俠的腦袋，一揮開了門。
殷女俠當先走了出去，而他回頭看了眼，卻是沉沉的嘆了口氣，接著也走出去，關上了門。
他能說服殷女俠，誰來說服他呢？
女俠好騙，他可沒那么單純啊！
剛轉身，他便看見一道人影站在二樓，正抬頭淡淡的看向他們。
程云頓時一愣：“統領大人？”
等等，旁邊還有一道高瘦的人影，是鷹神。只是他氣質陰騭，一動不動的站在燈光外圍，程云第一眼竟完全沒看見他。
程云怔了怔。
雪地之王統領面容平靜，說道：“閣下，我想我們也是時候向您道別了。”
程云怔道：“現在么？”
鷹神走到了光圈下，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微微將頭一偏：“現在、或者明天都可以……我們并不急，至少沒有剛才那名凡人那么急。”
雪地之王統領則露出無奈表情：“我之前也不知道的，剛剛鷹才來告訴我，他已經熟悉了你們這個世界的一部分規則，昨天就已經恢復到足夠驅動祭壇的地步了。”
“昨天？”程云一怔，“那為什么今天才告訴你？”
“我也不知道。”雪地之王統領看向鷹神。
鷹神抿著嘴，表情微微有些窘迫，很快便又對程云說：“如果閣下也想和我們吃一頓……散伙飯的話，我倒是可以請客。”
說著他將手伸進衣兜里，摸出一把票子，大概有好幾十塊錢的樣子。
“這些夠了吧？”他說。
“額……”程云扯了扯嘴角，“還是我來請客吧，好像都還沒有和你們一起吃過飯。”
“如此甚好。”鷹神十分自然的將那把零錢揣回了兜里，接著淡淡說，“本尊想吃串串香，而且要那種用土做的鍋煮的。”
“……明天中午吧。”
“對了！”雪地之王統領抬頭看向他背后的儲物間，“之前那個凡人……他走得似乎很匆忙！”
“是的。”程云點頭，“他趕著回去拯救世界。”
“這倒是有趣！”雪地之王統領笑了。
“走了。”程云倒是沒有多說，帶著殷女俠往樓上走去。
回到房間，小蘿莉正趴在沙發上，旁邊躺著它的鯊魚玩偶，一眨不眨的盯著走進屋的程云。
程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就坐在它旁邊，接著隨手拿起它身邊的鯊魚玩偶，兩只手交替把玩著。
小蘿莉眼睜睜的看著他將自己的鯊魚玩偶搶走，呆呆的，眼睛一直隨著鯊魚玩偶而滴溜溜轉動著。
這只人類怎么能這樣呢！
程云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爹他們好像明天就要走了。”
小蘿莉頓時一愣，抬頭看向他。
“我剛才見了他們，他們給我說的。”程云說完，又轉頭與小蘿莉對視，“你應該不太想和他們一起離開吧！”
小蘿莉怔怔盯著他。
程云也看不懂它的表情，頓了一會兒便自顧自的說著：“那你就留在我這里吧，以后只要你好好聽話，不給我闖禍的話，我也會對你好好的，沒人敢欺負你。”
小蘿莉收回了目光，微微低下了頭，表情呆呆的，目光卻閃爍著。
程云又將鯊魚玩偶放在了它面前，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說：“明天中午我會和你爹、鷹神一起出去吃飯，最后一頓飯了，你也去吧！……我覺得你爹和鷹神不會為難你的，這個不必擔憂，再怎么還有我在，你會和我們坐在一張桌子上用餐，然后把你父親送走，怎么樣？”
小蘿莉又抬起頭，怔怔盯著他。
程云又點點頭，好似無形中已完成了一場對話，說：“那好，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精神抖擻的下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