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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章 全部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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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鮑信生性愚笨,而是人的慣性思維很可怕的。

  慣性思維是人類刻在腦海中,有時候甚至不用思索便可以去做的一種模式。

  在環境不變的條件下,慣性思維可以使人能夠應用已掌握的方法迅速解決問題,而在情境發生變化時,它往往則會妨礙采用新的方法,成為自己套在自己脖子上的一道枷鎖。

  現在的鮑信就是如此,雖然他心中也隱隱有些不安,否則他也不會跟著曹操來找斐潛,但是畢竟這么多年的思維模式已經定型,又沒有曹操那種仿佛是與生俱來一般的靈活多變的頭腦,因此在接受斐潛這個觀點上,就不免有些遲鈍和僵化……

  但是隨著談話的深入,當斐潛將董卓坐在潼關上的假象戰略說出來之后,鮑信確實無言以對。

  長安畢竟跟洛陽地理位置極大不同,若是兩個比較起來,長安明顯更為險要,難以從東往西以攻取,否則當時六國幾次聯軍攻打秦國,也不會最后落得一個無功而返。

  整個長安的東部,包括冀州、兗州、豫州在內,大部分地區都是相對較為平坦開闊的地區,非常有利于騎兵的快速運轉,只要不被粘住,兩條腿往往都是只有跟在馬屁股后面吃灰的份。

  若是要完全抵御斐潛所提出來的董卓戰略的設想,就必須在潼關出來后的三個方向上都設置一定量的兵力用于防守和牽制,必要時進行堵截,切斷并涼騎兵的回歸路線。

  但是如此一來,就必須長期屯扎,那么必然帶來新的問題,由誰來屯扎?都是各地郡守的郡兵,有誰會愿意長期背井離鄉?

  而且最關鍵的是屯扎的部隊的兵糧由誰來提供?一個月兩個月還好,半年一年呢?這樣董卓在關內甚至根本不用動一兵一卒,就可以平白無故的讓關東聯軍消耗大量的兵糧……

  按照漢代兵戍規定,一個正卒日食六升,一月下來是約二大石,駐扎少了沒有用,而多了實在是負擔不起。況且長途運輸兵糧短距離還好,長距離運輸消耗實在嚴重,有時候甚至能達到20%,甚至更多。

  如此一來,駐扎就變得不太現實,而不駐扎兵士,就意味著除了城池、塢堡之外,廣大的田地沒有任何防護能力……

  而耕苗一旦被毀,有時候就意味著一年沒有收成,這種打擊甚至比奪取一兩個城池來的更加的可怕……

  而董卓一貫是在西涼和羌胡,鮮卑對抗,難道說游牧民族這種秋掠的破壞性,董卓他就一點都不懂?

  鮑信雙手緊緊握成拳頭,低頭沉默許久之后,才抬頭說道:“子淵可有良策以對?”

  “良策啊,孟德師兄不是已經有了么?”斐潛將問題拋給了曹操,當初在張邈營門,曹操有說董卓尚有破綻,想必也是有了心中的腹案。

  不過,這個提案么,可執行度極低……

  所以斐潛干脆自己不說了,而是讓曹操來講。

  曹操點了點頭,說道:“就依方才子淵所言,反其道行之即可。急速兵進,斷其歸途,則必勝矣。”曹操說完了,自己卻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不是這個策略不好,而是確實無法執行,就昨天大帳之中的勾心斗角,怎么可能去完成一個需要多方協調統一步驟的軍事行動?

  所以這也是昨天曹操示意斐潛推選袁紹的原因,畢竟曹操與袁紹關系不錯,所以曹操也是寄托于袁紹可以聽從他的意見,出面統一指揮,這樣才有勝利的希望。

  鮑信沉吟半響,忽然重重的砸了一下桌案,沉聲說道:“國難當頭,正需同德,奈何各有異心,痛哉!惜哉!若諸公皆避,吾亦獨往之!孟德,可愿助吾一臂之力乎?”

  曹操非常干脆的鄭重向鮑信拱手說道:“愿隨濟北相尾翼!”

  咦?斐潛不由得有些吃驚,這個場面好像有些亂啊!

  不是曹操率軍去追擊董卓么,怎么看這個架勢變成了鮑信要去啊?

  這個,好亂啊……

  ************

  但鮑信要出兵這件事還不算最讓斐潛感覺到混亂的,最混亂的事情居然出現在盟誓的儀式上——

  人多力量大,關東聯軍的兵士挺多,沒用多長時間,一個用來盟約的土壇是修建很快的修建完畢了,而且還做了一些裝飾,插上了旌旗,擺上了三牲香案,看起來蠻像那么一回事的。

  結果到了關東這些大佬們即將進行盟誓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孔伷笑呵呵的向劉岱拱手說道:“劉兗州乃漢室宗親,牟平侯之后,騏驥雋才,孝悌仁恕,虛己受人,當為歃血領誓至善之選矣!”

  一旁的張邈很是配合,緊接著孔伷的話音,說道:“董賊擅權,淪落皇綱,劉兗州身為漢室宗親,宜然領誓矣!”緊緊的咬傷了劉岱一口,就將劉岱往黑路上逼。

  而一旁的其他眾人則是詭異的一起默然不出聲。

  雖然說此刻關東士族大部分都認為董卓必敗,所以才來撈取一個政治功勞,但是同樣在場的大部分人心中都跟明鏡一樣,知道這個事情其實沒有經過皇帝的同意,只是袁家私底下以三公移書的名義發起,然后又擅自宣稱有皇帝的詔書……

  正所謂出頭的椽子先爛,所以,就算是事后討董成功了,萬一哪一天皇帝又獲得了一些權利,又或者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被監察御史重新挖墳翻舊賬,說某年某月,某某無上令之下,私自糾集部隊歃血為盟,存有謀逆之心,到時便是渾身是嘴也是難以說清。

  更何況若是自己是盟主倒也罷了,畢竟收益和風險并存,當上了盟主自然不管是在聲望上,還是在實權上都有收獲,必然要承擔一些風險,領頭盟誓也是理所當然,但是現在盟主不是自己的,又何必沾染一身騷氣?

  因此孔伷才率先發難,將劉岱這個皇室宗親的大旗舉得高高的,然后張邈又狠狠的上來叮了一口,話里話外就是大家都是為了漢室才來討伐董卓的,你個正牌的漢室宗親不出來領誓還指望誰來干這個活?

  但是劉岱顯然不愿意沒吃到羊肉卻只染上一身的膻氣,眼珠子轉了轉,說道:“吾雖為悼惠王之后,然五服已疏,實不如魯恭王之后劉荊州多矣!如今歃血為盟,當請劉荊州使節斐子淵代行!”

  一旁的斐潛聽到此處,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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