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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 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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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雁還沒來得及細想,沈宓已經偕同沈觀裕出了來。

  沈宓面上陰晴不定,沈觀裕卻是氣定神閑,越像只得道的老狐貍。

  只是這種事上還能夠這么悠哉游哉,著實是不簡單。

  等他們出了門,沈雁朝沈觀裕背影揚了揚下巴,跟福娘道:“去查查老爺最近都上哪兒去了?”

  沈家父子到達乾清宮的時候,來的人已經不少了。除了三司幾個上官之外,六部各有人到,此外通政司除了沈宓也還有人。楚王的死才剛剛塵埃落定,這里立即又鬧出鄭王被人謀命的事情,這已經不僅僅是趙家自己的事了,倘若皇子接二連三地被算計謀害,這對朝廷來說絕對不是個好消息。

  于是乎濟濟一堂,大理寺卿帶人到來后立即便著人拿藥童用刑。

  夾板才上而已,藥童便扯嗓疾呼:“我招,我招!”

  人被拖進來,到了丹樨下,急喘著粗氣道:“是,鐘粹宮的王公公,讓奴才投的毒……”

  皇后前腳剛剛好跨進門檻,聽到這話心口一抽,險些被門檻絆倒在地。

  “滿口胡言!王德全幾時交代過你?!”

  她不顧一切沖進了門,厲聲沖藥童疾呼。

  滿朝文武皆扭頭望過來,鄭王也覷了她一眼,而后伏在地下,“稟父皇,兒臣也不相信是王公公所為,皇后娘娘對兒臣視若己出,怎么可能會指使王公公謀害兒臣呢?兒臣請求宣羅太醫覲見,并且,查驗羅太醫的藥箱!”

  好一句視若己出,這豈非是在提醒大家他鄭王并非皇后的親生兒子么?!而那句不可能指使王德全謀害他。實則也等于是提醒所有人若不是皇后指使,王德全也沒這個膽子!

  滿殿朝臣頓時噤聲,已明白這戲唱的是哪出了!

  皇帝聽到打到半死的藥童居然招出來是皇后,早已經兩眼瞪得如銅鑼大,眼下當著這滿朝文武,他哪里有什么不準的?一揮手,立刻便有人押羅清輝上殿。又有太醫院及太理寺等眾人一同查驗羅清輝的藥箱。

  皇后立在丹樨上。整個額尖汗如雨滴,她知道許多人在偷偷看她,但她卻沒有辦法控制。羅清輝的藥箱里尚有涂了劇毒的銀針,而這藥童一口咬定是王德全所為,看這模樣皇帝已然半信半疑,如果羅清輝再招出點什么。她可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她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哪怕是溫暖的仲秋。也開始腳底生寒。她沒想到鄭王竟然會搶先反制于她,更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算計來算計去反被鄭王算計在手心里!

  王德全也開始如芒在背,頻頻地移步看向她。但看她又有什么用處?

  很快殿門口又有了腳步聲,大理寺的人回來了。

  “稟皇上。在羅清輝的醫箱里尋出一套沾了劇毒的銀針,同時還現個手指印。”

  “那手指印是誰的?!”皇帝喝道。

  大理寺卿稟道:“回皇上,此手印并非羅清輝的。亦非藥童的。”

  不是羅清輝又不是藥童,那還會有誰?

  許多道目光遂就往皇后與王德全看來。

  皇后冷汗涔涔。雙唇已沒了血色。王德全臉色煞白,一臉松馳的肉已經顫抖個不停了。

  皇帝咬牙道:“帶王德全過去對指印!”

  近乎癱軟的王德全被拖到藥箱跟前,被大理寺卿逐一比對著箱壁上的墨色指紋。才比到右手大拇指,大理寺卿便已抬起了頭,拱手道:“回稟皇上,箱壁上的指模與王德全右手大拇指完全吻合!”

  王德全撲倒哀叫:“不是我!不是我!”

  “皇上!”皇后也急走幾步走過來跪下,“皇上明察!王德全怎么會去傷害鄭王呢?他完全沒理由!”說完又在人群里急急尋找著援手,然而劉括未有前來,她目光落到靠前站著的沈觀裕身上,脫口道:“沈大人,你最是明辨是非,你來給皇上分析,本宮到底有沒有可能會去殺自己的孩子?!”

  沈觀裕被點名,只好站出來,躬身道:“娘娘勿急,現如今只查到王德全,并沒有人懷疑娘娘您。”

  這不廢話嗎?剛才鄭王都已經說了,王德全是皇后的人,他一個奴才,哪來那么大膽子敢去謀害親王?這背后若不是皇后撐腰還會有誰?

  人群里平日腦子動的快的很快就分析出了個中利害。而那些對政治不大敏感的想到鄭王并非皇后親生,很快也已經釋然。既然不是親生,那么在皇宮這樣的地方,當母親的暗殺兒子就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了,何況她自己還有個兒子在冷宮沒死。

  皇后呆呆望著沈觀裕,已不知是該怒還是該驚,當初不是他出主意讓她去殺鄭王而復立廢太子的嗎?怎么這個時候他居然可以置身事外?難道他就不擔心她把他過去背后所做的那些勾結宮闈的事全部兜出來么!

  “沈觀裕,你再給本宮說一遍!”

  她站起來,伸手指著他。

  沈觀裕面色紋絲不動,直了直腰,反而更和藹地道:“回皇后,老臣方才說,如今證據指向的全是王公公,皇后對鄭王恩重如山,自然不會下手加害。至于王公公為什么要害鄭王,這個中緣由,就得看大理寺怎么查了、”

  “是皇后!”話音剛落,奄奄一息的藥童就又開口了,說道:“王公公,來交鳩毒給我時,曾說過,只要鄭王死了,皇后另扶了年幼的皇子為太子,她就會是漢時的呂后,唐時的武后,還說,會許我一世富貴……”

  說完這番話,藥童口里立時噴出兩口血泡,止了呼吸。

  整個大殿里隨著他咽氣的動作凝結出一股冷氣,每個人都顯得有些無地自容,皇后面如金紙,身形微晃,兩眼瞪著沈觀裕,似乎隨時都想撲過去撕碎了他!

  但她又哪里還有什么心力去對付他,她連自己的處境都已經改善不過來!

  鄭王輕輕地哽咽起來,盡管只是哽咽而未有言語,但這也足夠了,這無聲之中傳達出來的委屈令得皇帝已然氣炸了肺,火燒了心,再也沒有力氣使自己平靜下來。

  “行人司何在?擬旨,著皇后遷居長樂宮幽禁!”

  “皇上!”

  殿里立刻傳來皇后撕心裂肺的呼喊,但皇上顯然再沒有耐性聽她多說,拂袖已回了后殿。

  縱然這種相互暗算的事情在后宮之中多如牛毛,但若皇后真沒有下手,那么王德全的手指印不可能會在羅清輝的藥箱壁上。而倘若她真沒有趕盡殺絕,毫無依靠的鄭王也并不可能會用這樣的方式除去她,畢竟有這個嫡母在,他還是占了嫡出的名份的。

  皇后即刻被送去了長樂宮,程謂見皇帝沒有再出來的意思,也就揮手讓眾人退下了。

  宮里這番震蕩波及的范圍雖不至到整個朝堂,但是家宴用到一半就被傳到宮里去的朝臣的家屬還是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等待消息傳出來。直到午時末刻出去的人6續回轉,告之皇后因涉嫌謀殺鄭王而即刻起送往長樂宮幽居,這才使人神經咚地一跳,驚覺出大事了!

  皇后雖未被廢,但卻被罰幽居禁宮,而鄭王則反被解去了束縛,得到了自由走動的權利。雖然對他本身來說并沒有看得見的好處,但是對于才從楚王案中脫身出來的他來說,已經算是占據很大的主動了,鄭王手段之烈之狠,也莫不讓人為之心凜。

  皇后幽居禁宮,雖然仍享皇后之尊,但一個連子嗣也指望不上的孤家皇后,還有沒有翻身的機會還真難說。

  沈雁不知是因為事先從太監處知道這事所以對皇后的下場有了準備,還是因為皇后的下場仍難以讓人滿意,對此反應反而平平。

  其實如果皇后真打的是放棄鄭王而另扶皇子,以此迂回達到復立趙雋的主意,也算是與他們的計劃不謀而合,可是皇后的目的并非真想替大周挑個合適的君主,而是為了滿足她自己膨脹的私欲,就算他們能夠聯手把趙雋救出來,也絕少不了后患。

  而到那個時候想要除去皇后就難了,一則她是趙雋的生母,趙雋不可能會親手除去自己的母親,二則礙著趙雋,就是韓稷他們再動手也是各種不便。趙雋即使不親近皇后,也難違人倫二字,總之沒有皇后他們也要成事,能趕在趙雋出來之前把皇后斗敗,其實反倒是最好的。

  如此看上去雖然大快人心,因為根本不必他們出手皇后就栽了,而且是栽在她自己的嗣子手上。可是皇后一日未廢,或者說一日未死,她就仍還有翻盤機會。斬草不除根,終歸有后患。而這次皇后倒霉,真的沒有沈家什么事么?

  福娘讓龐阿虎打聽來的消息,沈觀裕前不久曾經上鄭王府去核對過一次口供。

  而后不久鄭王就稱病了。

  聯想起他一貫的老謀深算,沈雁又怎么會認為這件事里沒有他的影子呢?

  不過他不說,她也不會戳破,本想跟沈宓說說這事,但看他事實也一派淡然的樣子,相必是也從中嗅到了點狐貍味兒,因而也就未曾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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