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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黑甲……是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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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皇城之中,不少內侍和宮女已經起床開始干活了。

  福寧殿的外面,幾個內侍在灑掃。

  他們的動作很輕,可邊上還是有人在低聲道:“再輕些。”

  趙禎在養病,按照御醫的說法,周圍最好寂然無聲,一點打擾都沒有。

  陳忠珩得了這話,就召集了內侍宮女們,放話說誰敢吵醒了官家,就趕去洗衣服。

  殿外,陳忠珩正在打盹。

  從趙禎病倒開始,他就沒睡過好覺,夜夜在外面守候。

  早晚很冷,陳忠珩在睡夢中哆嗦了一下,然后就覺得身體一暖。

  很溫暖啊!

  他下意識的睜開眼睛,然后就看到了趙禎。

  “官家……”

  趙禎的手中拿著薄被,正在給他披上……

  陳忠珩哽咽道:“官家,您總算是醒來了。這段時日臣心如刀絞,恨不能病的是臣……”

  趙禎含笑道:“朕好了。”

  “來人!來人!”

  陳忠珩仔細看看他的臉色,歡喜的喊道:“去請了御醫來,看看官家該吃些什么。”

  周圍的內侍和宮女們都歡喜極了,眾人紛紛躬身,賀喜聲不絕于耳。

  趙禎也很歡喜,他頷首道:“你等這些時日都辛苦了,稍后自然有賞賜。”

  皇帝康復了,自然會有賞賜。

  陳忠珩湊近了些,大膽的又看了看趙禎的面色,見他面色紅潤,眼睛有神,這才放心。

  “官家,張八年求見。”

  不管是躺著還是站著,每日張八年都會來給趙禎傳遞消息。

  帝王要確保江山穩固,就必須要耳聰目明。

  而張八年就是趙禎的耳朵和眼睛。

  張八年急匆匆的來了,稟告的第一件事就讓趙禎的眼中多了怒火。

  “……交趾人派出人手去刺殺沈安,大概是泄憤……沈安拿住了那人……”

  “大膽!”

  趙禎急促的呼吸了幾下,面色潮紅,眼中多了血絲,“交趾人大膽如此。人被擒住之后,他們可有惶然?”

  張八年搖頭,冷冷的道:“沒有,不過應該快了。”

  他派人去送人頭,想必交趾使者的這個清晨會很美好。

  趙禎沒問他的手段,呼吸平緩了些,但眼睛里的血絲卻越發的多了。

  “沈安……他受委屈了。他在西南滅了交趾兩萬精銳,還筑京觀,李日尊恨他入骨倒也正常。不過彼之仇寇,我之英雄,該給他們個教訓。”

  張八年低頭道:“官家放心,臣派人去了……”

  “好。”

  趙禎只覺得渾身輕松,飄飄欲仙,他微笑道:“沈安竟然沒去找交趾人的麻煩,可見還是識大體,顧大局……朕心甚慰啊!”

  晨曦漸漸出現,趙禎伸開雙臂,只覺得神清氣爽,不禁贊道:“好一個清晨。”

  同樣的清晨,這是交趾使團在汴梁的最后一天,所以大多不愿醒來。

  楊永順就是如此。

  在汴梁的這段時日里,大宋的繁華顛覆了他的許多想法,覺得人世間還是有天堂的。

  從西南一路而來,越往北就越繁華,在大宋的南方,見到那些大城市后,他覺得這就是天堂。可等來到了汴梁后,一切都被顛覆了。

  這才是天堂啊!

  他在貪婪的看著繁華的汴梁,恨不能把這一切都搬回去……

  可他知道搬不動,于是野心就在膨脹著。

  桌子上有他的一首詩……

  窗戶不知道被誰打開了,涼風吹了進來,吹的桌子上的那張紙飄了起來……

  那張紙飄落在地上,床上的楊永順也醒了。

  “誰開的窗戶?”

  他被冷著了,在被子里縮成一團。可接著又吸吸鼻子,覺得味道不對,就側臉看去。

  晨曦從打開的窗戶投射進來,屋內半明半暗。

  就在這明暗之間,楊永順看到了一雙眼睛。

  這雙眼睛呆呆的看著他,沒有半點神彩。

  目光往下,那張嘴張開,血水順著嘴角流淌下來,把枕邊打濕了不少。

  楊永順的身體開始顫抖,呼吸急促的分不清節奏。

  他的目光再向下……

  人頭……

  這顆人頭來自于他的下屬,也是他的心腹……同樣是來自于宮中的內侍。

  “啊……”

  尖叫聲驚破了這個安靜的清晨,使團的人都被驚醒了,然后衣衫不整的來查看。

  ——楊永順是李日尊身邊得用的內侍,若是給他一個好印象,以后說不定有許多好處。

  鉆營是人的本能,可當大家沖進來時,不少人卻后悔了。

  楊永順就像是個才將遭遇了暴力的女子,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他甚至頭也不敢抬,就這么蹲著飲泣。

  “人頭!”

  眾人的目光一轉,就看到了枕頭邊的那顆人頭。

  “是”

  熟悉的人一夜之間竟然變成了人頭,腦袋搬家搬到了楊永順的枕邊……

  有人跑出去,隨后嘔吐聲就傳了進來。

  有人在顫抖,有人在發狠。

  “這是宋人干的。”

  李柏最后才來,他皺眉道:“這是警告和報復,如此也好,后續就少了麻煩。”

  楊永順漸漸的恢復過來了,他離開了房間,早飯也沒了胃口,只是一個勁催促著快走。

  在見到那顆人頭之后,大家都沒胃口吃早飯。而東西是昨日就收拾好了的,于是李柏和驛館的官員交涉,稍后有大宋官員來了,陪伴他們出城。

  “交趾人這是怎么了?看著慌慌張張的,還有些怕。”

  “天知道,本來某在吃早飯,被他們這么一催促,就餓著肚子來了。”

  宋人在抱怨,交趾人也在抱怨。

  “某說過不要惹沈安……那人心胸狹隘,有仇必報,你派人去弄他,他肯定會來報復。”

  “可他出手了,殺了某的人。”

  “這次算是你的運氣好,他若是發狠對你動手,事后兩國打官司,很有可能會不了了之。”

  “他沒那么大的膽子!”

  “你別忘了,那個動手的人在沈安的手中!”

  “某不認識那人。”

  楊永順冷冷的道:“交趾人潛逃進了大宋,恰好他的弟弟死在西南一戰,也就是死在沈安的手中……他要找沈安報仇,關我屁事!”

  李柏冷笑道:“某說了你是運氣好,那沈安終究是投鼠忌器,所以只是殺了你的身邊人泄憤。”

  楊永順的眉跳動了一下,說道:“此事作罷,下次……希望早日攻入大宋,到時候某想看看沈安的臉嘴,想來會很可憐,很可笑!”

  李柏的面色稍霽,說道:“此事要等待時機,不要四處聲張。”

  “這里全是咱們的人。”

  一行人出了城,緩緩消失在南方。

  深秋的氣候莫測,哪怕有太陽掛在天上,可冷風吹過,依舊吹的人瑟瑟發抖。

  一行人咒罵著天氣,走走停停的。

  “前面就是赤倉,快一些,今夜就住在那里。”

  陪同的官員拱手道:“我等要先去安排,貴使在后面慢行。”

  這一路都會是這樣,大宋陪同的官員會先一步去安排好食宿,等他們一到就能吃飯睡覺。

  這待遇算是極好的,但交趾人顯然習慣了,楊永順只是矜持的點點頭。

  宋人去了,此刻都是自己人。

  天色微微昏暗,兩側的樹木在昏暗中被風吹的擺動起來。

  楊永順覺得這場景很是不爽,就說道:“晚上問問他們……可有歌姬。”

  這是飽暖思那個啥,可你一個沒家伙事的內侍竟然也想這個?

  李柏也有些心動,就笑道:“喝著熱熱的酒,吃著大宋的炒菜,再看看宋人的歌舞……給些錢還能……嘿嘿嘿……”

  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笑的很是猥褻。

  說是使團,不過是六人而已。

  前面兩人,中間是李柏和楊永順,后面有四人。

  “有……有騎兵來了。”

  前面的人喊了一聲,楊永順不滿的道:“讓他們避開。”

  他聽前輩說大宋對使者很是客氣和優待,去了那個地方就無需客氣。

  所以他就真的不客氣了。

  “這里是交趾使團,閃開!”

  前面的兩人高聲喊著,很是得意。

  他們見識了大宋的繁榮,對能在這種繁榮的國度顯擺,甚至是頤指氣使,他們的得意幾乎無法掩飾。

  對面來的是十余騎,昏暗中,他們漸漸接近。

  “不對!”

  李柏突然覺得身體發寒,他喃喃的道:“這里是汴梁外圍,夜間不可能有騎兵調動,那是犯忌諱……是誰?”

  楊永順冷冷的道:“宋人之事你如何知曉?”

  李柏搖頭道:“宋人壓制武人,汴梁周邊最為嚴苛,誰敢犯禁?”

  楊永順覺得頭皮有些發麻,他回身看了一眼,揮手道:“你等去看看。”

  前面的騎兵在減速,仿佛真是被喝住了。

  昏暗中,前方一聲尖叫傳來。

  “黑甲……是黑甲!”

  這聲音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巨大的恐懼,讓人不可抑制的想慘叫。

  “黑甲……什么意思?”

  楊永順皺眉問道。

  他看著李柏,發現他的面色在發白,嘴唇在顫抖,好似在畏懼。

  不,是絕望。

  “黑甲……西南之戰中,沈安率邙山軍沖陣,最后截殺潰兵……那些邙山軍,都是身披黑甲。那些黑甲堅韌,尋常的刀槍不能破,大宋就只有他們是黑甲……”

  瞬間楊永順的身上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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