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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9章 人生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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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軾來了。

  一份文采飛揚的奏疏被送到了御前。

  “蘇軾彈劾呂誨,彈劾他和崔浩狼狽為奸……”

  趙曙抬頭,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呂誨卻沒有這般蠢!”

  韓琦干咳一聲,趙曙才想起這位首相前陣子竟然想收買呂誨的家人,想一巴掌拍死呂誨的事兒。

  那件事最后以韓琦把家人送走告一段落,可知情人都知道,老韓有些飄了。

  在剿滅了西賊之后,韓琦覺著新政該提速了,而最好的信號就是干掉對方的一員大將,于是就準備對呂誨下手。

  誰知道事有不諧,幸而他斷尾求生的速度超快,及時把那個家仆送去了西南。

  呂誨當時怒不可遏,馬上就上了奏疏彈劾韓琦,可證據呢?

  證據呢?!

  韓琦當時的流氓嘴臉趙曙都還記得。

  “此事……著呂誨自辯。”

  呂誨得了消息就病了。

  據聞他是被氣壞了,一腳踹去,結果踹倒了案幾。

  案幾倒,呂誨的也倒,據郎中看了,說是傷到了腳趾。

  下衙了。

  沒有呂誨的御史臺仿佛多了幾分輕松。

  蘇軾得意洋洋的被幾個同僚簇擁著出來,神采飛揚的說是他請客喝酒。

  年輕真好啊!

  王安石看著這一幕,覺得很是親切。

  “中丞。”

  楊繼年也出來了。

  兩人一路往外走,王安石突然問道:“你這般可還好?”

  這話隱晦,但楊繼年聽出來了。

  這是問他這樣混日子感覺怎么樣。

  他笑了笑:“每日上衙,回家看看孩子的功課,晚飯后散步,看看書……歲月如水,怎么都擋不住。

  有上進心自然是好事,可數十年后卻也殊途同歸……寡欲清心,下官覺著這般過數十年也不錯。”

  王安石點點頭,“老夫和你不同。既然為官,自然要做一番事業。這個大宋需要老夫,所以要努力。”

  等到了門口時,王安石見那些官吏都沒回家,而是站成了兩排,就詫異的道:“這是為何?”

  那些官吏等他出來后,就齊齊拱手,“宮中采買歸于錢莊,中丞此舉有大功于天下,我等為中丞賀!”

  “為中丞賀!”

  眾人齊聲高喊。

  左邊的開封府府衙也正好下衙,那些官吏聽到喊聲就齊齊看過來,然后一起拱手。

  王安石百感交集的站在那里,只覺得心中歡喜,又有些感動。

  他一路回去,在路上買了母親和妻子喜歡的東西。

  “官人回來了。”

  王安石提著幾個油紙包回家,吳氏喜滋滋的道:“每日都買,這多不好。”

  說著她接了過去,讓人帶去廚房。

  “大郎也回來了。”

  今日王雱回家比較早。

  “讓他來書房。”

  王安石徑直去了書房,稍后王雱來了。

  父子倆坐下。

  “先前韓琦使人來傳話,說為父此事大快人心,不但收拾了崔浩,更是讓呂誨灰頭土臉,可謂是大捷。”

  新政就是戰爭,而和反對派的暗戰就是戰斗。

  此戰大勝,王安石無比欣喜。

  “關鍵此事擋住了以后歷代官家奢靡的口子,功莫大焉。你不知道,下衙時御史臺的官吏齊齊為此事感謝為父,那一刻……”

  他說不出那種感覺,但卻覺得此生都不能忘懷。

  “人生巔峰。”王雱笑了笑,見王安石嗔怪,就說道:“這是安北兄的話。”

  “人生巔峰。”

  王安石覺得這話也挺貼切的,他看著兒子,目光柔和了些,“可這些都是你的謀劃,從開始你就察覺到了李嘉的異常,隨后借此行事……我的兒,你該去科舉為官,為父希望能看到你高居廟堂的那一日……”

  “為官?”王雱的臉上出現了王安石熟悉的不屑,“和那些蠢貨同朝為官,孩兒會忍不住想弄死他們。”

  王安石的眉心跳了幾下,覺得這個兒子的孤傲真的是沒法治了。

  王雱見他有些惱火,就說道:“就說韓琦,西賊被剿滅之后,他就有些飄飄然,想畢其功于一役,一舉拿下呂誨。想法不錯,可行事卻蠢。收買呂誨的身邊人,這是術,首相行此術,心就偏了。”

  王安石問道:“那你以為他該如何?”

  王雱冷冷的道:“尋個借口,栽贓也成,殺了……呂誨!”

  王安石忍住動手的沖動,剛想苦口婆心的勸說一番,王雱卻嘆息一聲,“就說崔浩此事,明眼人就能看出來有問題,可韓琦他們卻不知道往呂誨的身上牽引,這不是蠢是什么?”

  “可惜您只是御史中丞,爹爹,您要努力了。”王雱很認真的道:“您若是宰輔,此次您就可以獨自對呂誨下手……”

  這是兒子嫌棄老子的官職太低了……

  王安石捂額出了書房,覺得自己真的不能再和這個兒子較勁了。

  “阿郎,老夫人來問,郎君可是出息了?”

  出去他就遇到了老吳氏的身邊人來問話。

  王安石點頭,“嗯,有出息了。此次幫了老夫的大忙。”

  說著他的嘴角浮起了微笑。

  是啊!

  哪怕再孤傲狠辣,可那也是他的兒子,一心為他謀劃的兒子。

  有這樣的兒子,王安石覺著自己不畏懼任何對手。

  下衙后,韓琦邀了包拯一起去飲酒。

  酒樓里,兩位宰輔相對而坐。

  韓琦喝酒很是豪爽,一仰頭就是一碗。

  包拯卻喝的慢,韓琦見了就笑道:“怎地?沈安不許你喝?”

  “那孩子說老夫這等身體最好別喝酒,就算是要喝也只能少喝。”

  包拯的眉間多了些柔色,“老夫還想多活幾年,好歹看著他們都有了出息,這才敢閉眼。”

  “這便是你的好處,雖然刻板,卻也有柔腸。”

  韓琦抓起一條烤羊腿,幾口就吃了一半,看的包拯滿口津液,卻不敢如他這般豪放的吃喝。

  吃了個半飽后,韓琦說道:“此事王安石處置的毫無瑕疵,一步步的把宮中亂花錢的口子給封住了,隨后再對崔浩對手。而且還把呂誨給帶了進來,堪稱是謀略的典范。希仁,你可知王安石何許人?”

  “不喜陰謀詭計的一個人。”包拯舉杯喝了一口。

  “正是。”韓琦嘆道:“此次他的手段卻讓人贊嘆,可老夫卻知道……那是他兒子的謀劃!”

  包拯抬頭,“正是。”

  “這些卻瞞不過我等,只是看吧,看看王介甫能有何出息。”韓琦笑道:“我等終究漸漸老去,大宋需要人來捍衛新政,某看他就不錯。”

  包拯點頭,“王介甫行事中正,他的兒子行事急切,卻是好幫手。他以后若是能秉政,想來就是一堵墻,能擋住那些反對者的堅固城墻。”

  “是啊!城墻!”韓琦欣慰的道:“老夫當初收買呂誨的家人,人人都以為老夫是急不可耐,可誰知道老夫就是想逼迫他們一番,讓他們全數跳出來……

  都跳出來,隨后來一次決戰。”

  韓琦振眉,目光炯炯的道:“當時呂誨出來了,彈劾咆哮老夫不在乎,老夫盯著的是文彥博和司馬光。他們二人但凡跳出來,老夫豁出去了,就算事后致仕也好,也要把他們一舉弄到地方去。到了那時……希仁,新政在朝中再無阻礙,多好的局面。”

  包拯起身行禮,肅然道:“老夫卻誤會了韓相,慚愧。”

  “哈哈哈哈!”

  韓琦大笑道:“大丈夫做事,誤會就誤會了,老夫卻不怕旁人誤會,只要事情能成就好。只可惜文彥博老奸巨猾,司馬光沉穩,他們大概是發現了老夫的舉動太過急切,所以想觀望,這一觀望就逃過一劫!”

  外面突然有人敲門:“阿郎,曾相叫人傳話,說是去王介甫家喝酒,可去?”

  韓琦點頭,“好,去!”

  “君實這幾年很是沉穩啊!”

  一家酒樓里,司馬光和文彥博也在喝酒,只是沒有羊腿啃。

  文彥博吃飯很是緩慢,說話也不快,就像是一頭老牛,什么都是不慌不忙的。

  司馬光知道這是他在下面沉寂多年后磨礪出來的性子,“文相面前,老夫不敢稱沉穩。”

  文彥博笑了笑,“韓琦上次設下了圈套,老夫就在看,看看誰會上當,呂誨上當了,你卻沒動,可見心思細膩,不錯。”

  司馬光突然問道:“若是老夫也上當了……如何?”

  司馬光是反對派的大佬之一,他若是上當了,對反對派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文彥博淡淡的道:“這般愚蠢的,只會拖累老夫,早去早好。”

  司馬光露出了笑容,“正該如此!”

  兩人相對一笑,有些惺惺相惜的氣氛。

  “此次王介甫手段了得,一番操作竟然做了件大事,擋住了帝王奢靡的口子,老夫很是欣賞,可惜他卻堅持新政,否則老夫定然要和他好生親近親近。”

  司馬光低頭喝酒,稍后苦笑道:“文相,王安石有個聰慧的兒子……”

  “嗯?”文彥博離開汴梁多年,沒怎么關注那些細小的消息,比如說汴梁四大衙內,“他的兒子……王雱?怎么了?”

  “王雱聰慧,手段了得。”

  司馬光舉杯緩緩喝酒,目光沉凝。

  “竟然是他嗎?”文彥博苦笑道:“后生了得啊!后生了得啊!老夫以為是王安石轉了性子,謀略了得,誰知道竟然是他的兒子所為。這樣的年輕人……”

  他眼中多了些歡喜,“可否收入囊中?老夫愿意把自己多年的所學傾囊以授!”

  文彥博這話傳出去,文家的大門得被人給堵死了,無數人會哭喊著來拜師。

  司馬光嘆息一聲,“那王雱年紀輕輕就學問了得,文相……”

  他的學問怕是不比你差啊!

  文彥博再沉穩,老臉也為之一紅。

  “沈安把邙山書院交給他看管,這幾年邙山書院成果斐然,王雱居功至偉。

  他于佛道都有深究,上次老夫和他聊過一次,險些不敵。”

  “這般了得?”

  “是啊!而且他還放話,說是不屑于去科舉,不屑于和那些人搶飯吃。這句話把天下讀書人都比作是了豕。”

  兩個老漢相對一視,都苦笑了起來。

  外面有人傳話,“阿郎,韓相公叫人傳話,問去不去王介甫家喝酒。”

  文彥博笑道:“這是慶功?罷了,王介甫此事確實是大功,順帶老夫去看看他的兒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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