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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交換俘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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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巧的四輪馬車在一處官衙門口停下,京兆尹廉希憲從公家提供的馬車中出來,抬頭看上面的匾額,寫著行蒙古語,翻譯成漢語的就是‘火器局’。

  京兆尹前來,火器局的負責人急忙迎出來。沒等客套,就聽廉希憲說道:“我此次來就是想看看大元最好的火槍,還有宋國的火槍。”

  負責人看著廉希憲陰沉的表情,謹慎的問道:“廉京兆,卻不知道你看這兩物有何意?”

  廉希憲怒道:“宋國使者獅子大開口,看他有恃無恐的模樣,我倒是想看看宋國的火槍好在哪里。”

  得知了這么一個挺合理的理由,火器局負責人也不敢推托。急忙派人先去將蒙古造的火槍與大宋火槍各取三支,接著請廉希憲到旁邊的試射場等候。

  試射場是個大院子,里面有好多靶子以及殘破的土墻。此時還沒到二月,里面冷颼颼的。廉希憲因為氣憤,倒是沒有在乎這邊的溫度。沒太久,就有軍卒扛著、抱著一些家伙過來。把這些東西在廉希憲面前的土臺上放下,負責火槍的人打開麻包,指著里面的東西對廉希憲說道:“京兆請看。”

  廉希憲左看右看,眼睛都瞪大了。就見左邊的三支步槍造型修長,槍管看著頗細。拿起來覺得大概就是十斤左右,雖然沉甸甸的,卻不至于難于操作。不用火器局的官員開口,廉希憲就能判斷出這種火槍必然是宋國制造的。

  宋國的東西素來巧耐用,就如廉希憲乘坐的朝廷配發的四輪馬車,完全是模仿孛兒只斤·郝仁萬戶乘坐的那輛繳獲的戰利品。車身的木頭部分是100大元制造,水平相當高。而玻璃、車輪、車架、琺瑯裝飾品都是從宋國進口。大元也嘗試仿制,始終無法成功。

  在廉希憲右手邊的大元制造火槍,就是這種無法成功而被迫仿制的典型案例。同樣的外形,同樣的結構,大元火槍的槍管比宋國火槍粗了好幾圈。因為槍管變粗,下面的槍托也不得不加粗加大。宋國生產的如果能叫做火槍,大元產的大概能叫做‘火樁’吧。

  拎起一桿大元火槍,廉希憲覺得有二十斤,拿起來沉重的很。拿起之后左右看了一陣,才開始有點習慣這個重量。放下大元火槍,再拿起宋國火槍,廉希憲覺得宋國火槍此時簡直輕的沒有重量。

  廉希憲并非武官,對火器沒有什么概念,不過他對外頭的馬車有概念。不管是蒙古大車或者是漢地的馬車,都能用傻大黑粗來形容。因為結構是木質,就必須通過加大加粗來保證堅固耐用。

  宋國馬車結構是鋼質,木頭只是來做車廂,整個車輛就顯得纖細無比。因為纖細,所以自重就輕。因為自重輕,所以一匹蒙古馬拉起馬車跑的飛快。若是兩匹蒙古馬拉車,甚至可以奔行。

  廉希憲還曾經因為不服氣,覺得宋國很薄的車廂保溫不好。這也是大元唯一能夠與宋國比較的工藝了。等拿到朝廷配發的馬車之后,廉希憲發現宋國用內襯隔熱層,以及腳下增加小炭爐的方式,非常有效的解決了保溫取暖的問題。因為小炭爐設計在車廂外,車廂內還感覺不到煙火氣。熱量很自然從腳下的一種從未見過的麻布墊子下傳出來,把腳烤的熱乎乎的非常舒服。

  想到大元貨與宋國貨之間如此巨大的差距,廉希憲心中勃然冒出一股怒意。他放下火槍,把莫名其妙的火器局官員丟在身后,一言不發離開了火器局。

  直奔皇宮的路上,廉希憲心中怒氣難以遏制。他真沒想到大元與宋國之間的差距如此之大,大到能夠充分解釋為何無敵天下的蒙古軍在黃河戰役中遭受了從所未有的大敗。

  進宮見到忽必烈大汗,廉希憲介紹死硬無比的宋國代表態度,接著進言,“陛下,宋國明顯沒有交換俘虜的心思,不過是想借著交換俘虜來擾亂大元。臣專門去看了火器局制造的火槍,比起宋國火槍只是稍微重了點。卻也能用。不用換宋國火槍。”

  忽必烈知道廉希憲乃是忠臣,聽了這番話之后心中也有些動搖。不過只是動搖了片刻之后,忽必烈就恢復了自己最初的看法,他說道:“咱們前前后后被俘的有五萬人,這五萬人要贖回來。便將大都的工匠、匠戶,還有我的奴戶中南人與宋國交換。”

  “陛下又是何必?”廉希憲連忙表示反對,“陛下,如此做只是漲南蠻的氣勢。”

  忽必烈聽了之后微微搖頭。這并非是反對廉希憲的話,而是對廉希憲的表現并不滿意。以情緒化而言,忽必烈經常因為憤怒而輕率的想殺人,在當了這么多年大汗之后,忽必烈自己已經逐漸能夠控制這種沖動。然而廉希憲卻還是一副快意恩仇的模樣,忽必烈對此非常不認同。這也就是為何忽必烈始終沒有任命廉希憲為丞相的原因。

  只是這等事也不能說,因為說了也沒用。忽必烈開始覺得孛兒只斤·郝仁是越來越奸猾了。這家伙雖然的確有重要公務得做,但是總不至于非得完全撂下談判的差事。如果以郝仁現在擁有的柔和手段,必然不會弄到如此沒分寸的地步。當然,郝仁大概也看明白了,他負責談判的話就會遭到廉希憲這種家伙的抨擊。

  “你只用把此事與宋國談妥就行。我想將那些被他們抓走的人給贖回來。”忽必烈直接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遵旨。”廉希憲不情不愿的接受了大元皇帝的命令。

  之后幾天里面,雙方就數量進行了談判。因為消極面對,談成的結果非常簡單粗暴。北方漢軍與被擄走的宋人進行一比一交換的比例,只要大宋能把這些俘虜送到直沽寨,雙方就可以在直沽寨進行俘虜交換。

  談判達成的半個月之后,就是二月二龍抬頭。被俘的北方漢軍被告知,他們不會被殺死,只要完成修路的工作,就將被送到北方去交換俘虜。

  “你等只要完成土方工作量便可被送去北方交換,所以希望大伙能夠加緊工作,認真完成工作量。工作的時候悠著點,早一天晚一天倒不是什么,若是用力太猛落下病根,回去之后可怎么過日子啊!”看守對俘虜們講述著工作要求。

  俘虜人聽的有些莫名。既然能要這些人注意身體,那何不更仁義的直接把他們給放掉?但是心中有疑問,卻不敢說話。若是惹怒了這些看守,俘虜們可沒有好果子吃。

  之后俘虜們就被分成五十人為一組的小隊,被帶到各個地段。趙太尉下令修建京杭大運河的黃河以南段,以及疏通舊大運河的通濟渠。

  京杭大運河其實是元代開始的工程,其中一部分利用了隋煬帝的大運河。與隋煬帝大運河不同的是,隋煬帝大運河淮河以南部分被京杭大運河繼承,而隋煬帝大運河北路名叫‘通濟渠’,是從泗州走安徽北部的宿州進入河南,走商丘抵達汴梁,再從汴梁走洛水到洛陽。

  從洛陽到長安這一截現在且不說,趙太尉希望能夠恢復從汴梁到淮河的通濟渠。當年通濟渠被毀的重大原因就是杜充掘開黃河,黃河南下之后就因為淤塞毀了運河。此時趙太尉讓黃河北歸,重新溝通通濟渠就變得有必要了。

  至于京杭大運河,趙太尉也覺得非常有必要。且不說別的,棗莊有鐵有煤,適合作為冶鐵中心,從徐州到棗莊則需要運河。想有效的統治山東,未來要有效統治河北乃至更北方的領土,京杭大運河的重要性怎么看都不過份。

  趙太尉的做法暫時沒人反對。司馬考雖對搞大運河心中不安,覺得隋煬帝為王前驅,搞的最后身死。但趙太尉現在大權在握,小皇帝本人的影響力微乎其微。搞運河的確是大好事,沒理由去拒絕。這件事也就這么通過了。

  二月二之后,最后的宋奸審判進入最后階段。各種法律努力也到了盡頭。大部分案件雙方能夠拿出的所有證據都已經列完,對證據的抗辯也進行完畢。這幫人一審判決即將出來。

  大宋共和五年二月初十,盧定川的一審判決即將宣布。大宋禮部尚書熊裳換了普通人的衣服,親自到了法院去聽宣判。盧定川就是這一批宋奸中非常有代表性的人物。他沒有玩忽職守,沒有棄城而逃。當事不可為,蒙古軍圍城之時才與蒙古達成了不屠殺居民,就投降開城的協議,這才開城投降。

  投降之后,盧定川并沒有投奔蒙古人,而是回老家去了。所以連趙太尉都說過,盧定川不是死罪。盧定川被抓之后不僅不認罪,更堅持自己無罪。他表示,不管從任何角度看,他都忠君愛國。

  看著表哥在被告席上站的筆直。熊裳心里面頗為感慨,其中很大一部分還是佩服。熊裳捫心自問,若是自己身處表哥的地步,他定然是隨波逐流的認個錯,希望能以小罪了事。其實這一波被審判的宋奸大部分都采用的同樣的方式。像盧定川這樣堅持的人只有寥寥幾個而已。

  看到審判長問了最后幾個問題,接著說道:“馬上準備宣判,雙方還有什么要講的么?”

  熊裳登時就緊張起來,他屏息凝神的盯著審判長,等著宣判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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