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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開始集結的反對者(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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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六,郝仁覺得冬天總是要過去了,一場大雪把他堵在了河間路德州。

  德州曾經是大元河北的腹地,現在則是大元與大宋之間的邊陲城市。在城里無聊,郝仁再次前往黃河邊。兩岸一片白茫茫,松軟的雪花從天空大團大團降落,密集的程度讓郝仁覺得簡直會把黃河蓋滿。然而那道幾里寬的混黃河水繼續沉靜的流淌,根本不為所動。

  “萬戶,黃河從這邊過來的時候可是把俺們嚇壞了。幸好這里原本就是河道,水從這邊沖過來,只是把岸邊的房子給沖了。”陪同的官員沒話找話的講述著當時的局面。

  郝仁雖然不吭聲,其實聽的很認真。他到現在也沒辦法想象大宋到底是怎么完成的這項工程,讓如此大河改變了上百年的河道,還是對大宋完全有利的河道。郝仁不得不懷疑大宋的趙太尉是不是具有什么神奇的力量。

  說話間,就見到黃河上竟然出現幾條船。郝仁眨了眨眼睛,嘗試確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左看右看,他確定那的確是船。指著船只,郝仁問道:“大雪天還有人渡河?”

  官員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尷尬的表情。黃河突然駕臨德州已經夠奇怪了,一位萬戶大雪天里面不在溫暖的官署里歇息,跑來德州黃河邊看雪景就更奇怪了。和這兩件事一比,有人冬天渡河并不奇怪。

  然而官員當然不敢去抨擊萬戶的問題,他只能憤憤的看著那些不長眼的人,并且嘗試解釋道:“萬戶,原本這里的河不過十幾丈。上面還有橋呢。兩岸百姓都是一家人。”

  “哦?原來如此!”郝仁萬戶就更有了興趣,這種轉瞬間親人變敵國的事情他的確從未見過。他追問道:“宋國不是已經在那邊派了官么?”

  官員索性把自己知道的講出來,“離這里二百里就是濟南,現在濟南已經被屠的只剩下漢人。不過宋國不阻攔兩邊百姓互相往來。”

  郝仁沒對這個發表看法,他沉默片刻之后指著船上的人說道:“把他們帶過來,我想問他們點話。”

  官員見郝仁態度堅定,就與郝仁他們一起騎馬向下游走。郝仁才發現他并非是唯一在這時候愿意到黃河邊的。在一個被小土坡遮住的地方有一排茅草屋,那里都是百姓,等著渡船過黃河。

  本想對這邊的百姓詢問一下情況,郝仁萬戶卻沒有這么做。即便出現突發情況,只要沒到徹底推翻原先計劃的程度,郝仁也會堅持之前的舊有計劃。不過郝仁問道:“為何有兩個渡口?”

  官員解釋起來。河水帶著船向下走,從體力的角度來盤算,把滿載的船送到靠下的渡口,再把空船撐到上游是個比較輕松的選擇。

  說著說著就到了渡口。此時船只已經靠岸,郝仁就侍衛把船上的八個人給帶過來。侍衛與官差上去把那些人圍住,用兵器逼著搜了一下,搜出了幾把匕首短刀之類的武器。郝仁沒有很在意這種短兵器,往來河上,完全手無寸鐵反倒讓人訝異。

  那些人被帶到郝仁面前,看著個個被嚇的不輕,低著頭不敢吭聲。

  郝仁問道:“你們家是哪里的?”

  見沒人吭聲,官員登時怒了,抽出鞭子給每個人都來了兩下。這下其中一個開口了,“俺家就是六里屯的。”

  噼噼啪啪又對其他幾個抽了幾下,又有人回答了家住附近哪里。然而有三個低著頭就是不開口,被很抽了幾鞭子,才哼哼唧唧的說了個地名。然而一聽他們的口音就不是當地人,郝仁聽出了他們那腔調里面有些大都味道。

  再仔細一看,郝仁覺得為首那家伙有些眼熟。而為首那家伙也注意到了郝仁的視線,他突然大大方方抬起頭,從衣領里面拉出一個大大的十字架緊在手里。行禮之后,那人給了郝仁一個燦爛的微笑,“哦,親愛的殿下,愿主保佑您。”

  郝仁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面前這位和在京城的時候相比,衣服不再是十字教的道袍,胸前身上也沒有了那亮閃閃的大把玩意。可那高鼻深目,那大舌音,那藍色的眼睛,以及不羈的笑容。就是那位沒錯。郝仁萬戶一直很奇怪這位身上總是能有最新的宋國生產的十字架,現在他總算是明白,這位教士是親自來做走私買賣的。想來旁邊兩位就是他的十字教教士同伙。

  再接下來,“啊”“呃”郝仁的侍衛發出了聲音。卻見血花飛濺,方才還微笑的三名十字教的教士已經開始行兇殺人。轉瞬間放倒四名侍衛以及兩名官差之后,三人每個都搶了一兩件武器,直奔開始正準備離開渡口的渡船。

  郝仁的其他侍衛要么緊張的護住郝仁,要么對留在原地的五人痛下殺手。郝仁眼睜睜的看著那三名行兇的教士跑到河邊,躍上船只,用武器逼著水手向河對岸航行。在記憶深處的一段話突然回響起來。

  “新鮮出爐的掐絲琺瑯十字架,燙手的,仁波切開過光。大家看這個十字架,八心八箭紅寶石通透,自磨拋光,上口帶三聲道鷹犬哨,你按下寶石下面還彈出彈簧刀的”

  郝仁萬戶曾經覺得這廝的吆喝乃是坑騙,現在他終于能確定,有關彈簧刀的那段并無夸張。

  正月二十日。大都進行了一系列的公開審判。此時春風與春日讓地上的雪化了個干凈,冬天的干冷空氣中洋溢著濕潤的感覺。在這樣的日子里,出行也變得讓人心情愉快。當看到大隊穿著各色教派服裝的人衣衫破爛繩捆索綁的串成大串,被官兵押著走在街上。百姓們指指點點間,就更開心起來。

  每個人背上都插了個標牌,上面寫著“騙子”。

  “那不是五道口的妖僧么?”

  “妖僧?他干過啥?”

  “高和尚。妖僧,騙子。他說自己能行走火上,可始終沒有演示過。后來就被官府抓了!”

  “還有那個妖道!也姓高!”

  “高妖道,高妖僧。高家還真出人呢。”

  “那個十字教的教士,每天都說世界末日要來到,信天主保平安。也被抓了。”

  “白袍的不是明教的么,怎么也被抓了。”

  “明教也說世界末日。”

  “我們那邊就有明教的,去年好多人鬧世界末日的時候我還問過他們,他們解釋說明教不講世界末日。他們是說光明世界要摧毀黑暗世界。”

  “還有真神教的。他們怎么也被捆來?”

  “哦,牌子上寫,不吃蒙古人殺的牛羊,是大罪。”

  這一大隊人走街串巷,每到一處都引發了一陣爭論。在提供話題的時候,有群眾和小孩子就忍不住撿了東西丟他們。這幫人只能忍受,倒是幾個沒忍住的沖著丟東西人發狠,官兵上來兜頭蓋臉的就是幾鞭子,登時打掉了他們的囂張氣焰,更是逗得大伙哈哈大笑起來。..

  游街三天,就開始公審。京兆尹廉希憲接受郝仁萬戶的建議,這次公審倒也不至于真的要把這幫人如何。只是通過羞辱的方式讓百姓知道宣傳世界末日是個啥下場。所以整個審判是娛樂性大大高過威懾性的。

  “高和尚,這文書可是你畫押的?”官員大聲問道。

  “是。”高和尚賭氣般的答道。

  “文書上寫,你賭咒發誓,大元至元二年,世界要完。只要領了你手抄的經文,就能安然無恙。可是真的?”

  不等高和尚說話,下面聽審判的百姓已經哄笑起來。雖然在大元至元元年的時候,他們當中0以上的人都被各種世界末日的說法嚇得不輕,到了大元至元三年正月二十三日,他們就帶著愉悅和自信的心情對那些世紀末日販子嘲笑起來。臺下有些人更是又向高和尚扔出了幾個小石子,于是氣氛便更加活躍了。

  事實再次,高和尚也沒辦法辯解。而京兆尹廉希憲本來就下令不要傷他們性命,審判很快就給了結論。高和尚被當眾掌嘴二十,并且處以三天枷刑示眾。

  仁波切、妖僧、妖道、教士,凡是販賣世界末日的都被教訓一番,當眾大大折損他們的面子,然后當眾掌嘴二十,處以三天枷刑示眾。

  輪到明教,情況就有點不同。明教教眾被抓的理由是他們公然通過宗教宣布善惡對決要毀掉現在的世界,因為現在的世界被黑暗統治。

  雖然這幫人并無宣傳世界末日,制造恐慌以謀取利益。但是大元當政,哪里會允許這種污蔑大元的存在。這些人的處罰就比較重,每個人先被抽二十鞭子。

  最后的就是真神教。這幫人是太子真金下令嚴懲的。廉希憲自然是非常上心。這幫人的罪行最初的時候百姓理解不了,蒙古人也沒宣傳這些人的宗教。只是告知百姓,賣牛羊肉的都是一樣的。蒙古人殺的牛羊肉可以不賣,卻不能說不干凈。而真神教的之所以這樣,就是亂說話。在大元,亂說話有罪!

  最后真神教的懲罰最嚴重,每個人被打五十鞭子,枷十天示眾。正如京兆尹廉希憲所期待的,此次行動讓大都百姓得到了很深刻的教育。至少各種宗教都老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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