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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7 我尋一魂(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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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3章我尋一魂  “不是兩只,是三只哦!”

  天珠老人淡淡地笑了,對真小小的一切了若指掌。

  眾人的目光只聚焦于真小小與佛子身上,幾乎被人遺忘的真魔熵,挺立于風中約一柱香的時間后,突然瘋狂起來!

  遭到佛子拋棄,他的精神受到了巨大刺激!

  在身體劇烈顫抖之后,真魔熵徹底喪失自我,突然對沉睡的寂境圣人發難!

  他手指天空,這一幕仿佛列空真魔帝國覆滅的那個清晨。

  隨著他的一聲尖嘯,極可怕的掠奪之息,在整個空間爆炸!

  轟轟轟!

  道塔劇烈震動,那些鑲嵌于道塔內壁上的仙階戰獸們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肉體便灰飛煙滅,一枚枚晶瑩剔透的獸丹極速自死亡的戰獸們體內飛出,如銀河瀑布一般,朝真魔熵的體內灌入!

  連番的爆破聲震得圣人們雙耳失聰,剛剛因為真小小瘋狂奪取生機而暈厥的嚴子楓悠悠轉醒,他憤怒地向前打量,嘴里不住叫喚著:“幫我殺了她!幫我殺了她!用寂境鎮壓銀印,把那該死的女人殺死,我就再也不受她的脅迫了……呃!”

  嚴子楓抬頭,看到的是真魔熵那張因為瘋狂吞丹而極度扭曲的臉。

  “嘎嘎嘎嘎!”

  一枚獸丹涌入真魔熵的身體,而后又從他的身體另一側飄出,他體內承受的獸力也達到了垓的邊緣,再加上古道瘋魔的加持,毀滅性不可想象。

  “圣人……美味……”

  可惜徹底失去自我意識,現在的真魔熵根本不知什么是追逐永恒,在他看來,擁有元尊血的真小小,最好不要靠近,除她之外,此間其它圣人的氣息,都分外好聞!

  “什么鬼!”

  剛剛蘇醒的嚴子楓驚恐地看著,眼前那披發的恐怖男人,徒手撕開“石頭”的寂境領域,一股強過一股的癲狂如大棒似的,狠狠地敲砸著他的腦袋!

  “這家伙暴走了!救命!救命!”

  感覺到生命受到了威脅,嚴子楓拼命地晃動著石頭的身體。

  之前“惡犬”明明撕不開領域,此時他好像被邪靈加持著,力量百倍暴漲了!

  石頭不需要嚴子楓晃動,早就醒來,但他傳遞到嚴子楓心底的情緒……只有恐慌!

  很快,同樣的恐慌也傳遞到在場所有圣人的心底,一波波令人眩暈的狂意,從上到下,如瀑布般傾瀉而來。

  就連天珠子自囚的牢籠都開始輕輕震動,漂浮在虛空中的塵埃傳遞著不安與崩潰。

  佛子拋棄真魔熵,點燃了他心底的極度黑暗,再也無人困束,令他壓抑多年的殺意成萬倍地掀起,他曾在破碎帝國之后,強行收斂了自己屠滅整個列空的野心,現在再一次發狂,他要將未完成的殺戮,在臨谷實現!

  “這個家伙……比我們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最靠近道塔的姜棄,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眾人之前只見過被佛子束縛的“惡犬”,完全不知解下鎖鏈的惡犬竟是這般癲狂的模樣,他的毀滅能力,似乎比佛子更強!

  “給我!”

  一聲尖叫,嚴子楓與寂境圣人“石頭”同時感覺到了體內不可抑制的腫脹刺痛感,仿佛“惡犬”的咆哮是一種不可拒絕的言咒,他一發令,自己的丹海就要破體而出!

  嚴子楓臉色慘白地以手按壓自己的下腹,肉眼可見,他的下腹被丹海頂起,撐得肚皮像一個待產的孕婦!

  “給我,給我,給我!”

  真魔熵的咆哮聲越發急促,猶如一個向大人討要糖果而不得的頑劣孩童。

  噗!噗!噗!

  嚴子楓與“石頭”聽得到自己體內異響陣陣,原本有序的吐納,都徹底被對方的尖叫打亂,鮮血在體內逆行,經脈陣痛難以忍受!

  還沒面對面過招,單是對方的音攻,就已經令人不能承受!

  這是什么戰爭變態?

  那就是死神在人間的具現吧??

  “逃!”

  為了活著,寂境圣人石頭給嚴子楓下達了一個字的指令,同時自體內散出大量的寂意妄圖修補被撕開的領域。

  他曾以一個“寂”字攻克九缺所有道臺,但道臺上的癲意,不過才復刻真魔熵癲狂的千分之一!

  再難以力蓋力,面對石頭的施法,真魔熵絲毫不以為意,繼續大步向前,像一個無所忌憚的瘋子,恣意將對手的攻擊和防御通通以拳風打散!

  在圣人的授意下,嚴子楓手足并用地狼狽跳出道塔,并直線朝環中天下方墮落,一旦離開道塔范圍,就意味著放棄追逐永恒的資格,受禁空力影響,直接回到環中天的最底層!一旦想要重新爭奪永恒,便只能再一次攀越道塔。

  “石頭”最大的特點就是忍。

  他以為自己放棄了永恒之爭,便不會再被真魔熵糾纏,哪里想得那瘋子也視永恒為無物,跟著自己……不,跟著嚴子楓一起跳了下來!

  “啊!”

  在花閑的驚呼聲中,真魔熵出現在了眾人之間。

  在他落足的剎那,星海突兀地刮起一股狂風,震動著所有人的心弦。

  真魔熵惡狼般的眸子,用力地掃過每一個人的臉頰,狂喜的表情出現在他棱角分明的眉宇之間。

  “都是……美味。”

  令人膽戰心驚的四個字!

  “罷了!”

  姜棄抬頭看看還在道塔之中激烈交戰的真小小與壇道佛子,又瞧瞧正佝僂脊背,舔舐雙唇站在圣人間的真魔熵,面色一凝,便甩手自道臺上跳上,踏上一枚飛箭,頭也不回地朝星海飛去。

  自空境的莫化章死,九階道臺路已斷!再想進入道塔顯然已是不合實際的想象。

  原本若是沒有禍亂,他還樂意滯留于此,旁觀最后到底是誰奪取到永恒的碩果,但現在突然來了“惡犬”這個大麻煩,他不想惹禍上身,還是理智地趨利避害吧!

  踏著飛劍,姜棄毫無留戀,將剩下的人通通落在身后。

  說不定真小小與壇道佛子誰都無法得到永恒的青睞,說不定“惡犬”會將此間的圣人們全滅……自己好好活著就好了,做一個如壇道佛子一樣的蟄伏著,引導新一輪的仙王成就缺境,然后等待數萬年后,環中天的再一次開啟。

  “屆時……我再也不會成為別人的踏腳石!”

  皺著鼻子,姜棄已在心中刻畫著未來的畫面。

  然而……

  一聲輕響,姜棄的身體自后向前,開了一個血洞。

  他的身影還在向前飛行,然而他的丹海,卻朝真魔熵的方向飄去。

  “一個……都別想走!”

  放棄了對“石頭”和嚴子楓的追擊,真魔熵率先對離開環中天的姜棄動手,姜棄的極境之軀,在真魔熵的手中猶如瓷碗一樣脆弱。他的身影緩緩向前飛行,而后“噗通”一聲倒落星海之中!

  眾人瞠目結舌,呲牙咧嘴地看著姜棄的丹海被一團赤芒包裹,拉扯到“惡犬”嘴旁,而后那瘋狂的男人,便目無旁人地將那血淋淋的丹海……大快朵頤起來!

  “此子……邪魔!”碧垓瞬間頭皮發麻,激退三步。

  從沒見過圣人如此輕易凋零,惡犬出手的速度和強度,比佛子有過之無不及!

  但碧垓沒有就此離去,一是離去者會頭一個成為惡犬的攻擊對象,二是……她心中的蒼生大愛,絕不允許她放任真魔熵這樣一尊邪靈禍害臨谷。

  他若恣意橫行星海,可以想象,所過之處盡是死亡與哀鳴!整個世界,會被他徹底覆滅!

  “我們一起,封印他!”

  碧垓對在場所有圣人發起了邀請,與自己生死息息相關,與自己身后的界民們生死攸關,大夢道尊與神霄仙子迅速響應,有神霄參與的事情,玉化真君自然責無旁貸,唯獨自囚籠中的天珠,還是一幅置身事外的樣子。

  以無為,對抗有為。

  生死都是天道的定數,他虔誠地接受。

  再也無人認真打量真小小與壇道佛子的交戰,環中天下首,很快地亂成一團,暴風,仙兵,戰獸……各種仙法層出不窮,眾人一方面保護著自己,一方面盡己可能地攻擊著殺人啖丹的恐怖惡犬,戰斗之激動,與道塔中的生死戰不分高低。

  “真小小,死!死!死!”

  壇道佛子聲嘶力竭。

  然而他的氣運法相卻被真小小的鎮魔惡獸踩在了足下!

  枯木道靈刀在風中切出一枚枚黑色的十字斬,不斷割下佛子僅剩不多的生機,喪彪借勢蠶食佛子的能力,因為本源力量的涌入,喪彪的身體變得油光泛亮!

  “你,時間不多了。老夫可以感知……你道侶靈魂在星海湮滅的速度。”

  這時,真小小聽到了來自天珠老人對自己的秘語傳音,他在催促自己踏入永恒,因為小粥粥破碎的靈魂,很快將要真的在這世界消失無蹤!

  永恒!永恒!永恒!

  到底如何契機最后一只戰獸?

  真小小額頭瞬間凝出無數汗水,她焦灼地四顧。

  剛剛,她感受到了姜棄死亡的氣息;此刻,她聽到了碧垓、大夢道尊、神霄仙子、玉化真君與真魔熵艱難的對戰聲!

  不止小粥粥,她還需要以成就永恒之威,一并解決真魔熵帶來的死亡威脅,無論是紫環,大夢還是曾有恩于自己的碧垓,她一個都不想失去!

  “真小小!還我的靈魂缺失!還我的永恒契機!”

  瘋狂的佛子打斷真小小對環中天下方的凝視,他自知靈魂的一部分被朝生夕死花收割,本源大傷,已極難得到永恒的青睞,于是把滿心的怒與憤悉數灌注在真小小身上!

  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肉身禁錮!”

  佛子的每一條張開的肋骨,都猶如怪獸的獠牙,它們在風中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亂動著試圖將真小小吸入胸腔中。

  無數飛濺的黏液在風中拉長,它們再一次化為了絲絮的模樣。

  佛子的身體之外,籠罩著一層灰黑色的陰影,那陰影在星海,凝成了妖靈的輪廓。

  恐怖的吸力,無時無刻不從他肉體內釋放出來,真小小真切地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在戰栗,必須花十二分的力氣去抵擋來自佛子肉身的威壓!

  喪彪從中斡旋,無數黑色毛發自喪彪體內伸出,它們精準地尋找著佛子噴濺出的每一滴黏液進行纏繞。

  只有同族,才不畏懼同族的血脈秘法!

  喪彪的存在,令佛子抓狂!

  大有一種天地已生我,為何再孕育一只禪妖境的三變金蟬子的悲憤在。

  遠遠看著,仿佛兩只毛絨怪的觸手緊緊編織在一起,無時無刻,這些毛發黏液都在掉落。

  面對佛子張開的身體,真小小只有一面攻擊一面撤退,將正面戰場交給喪彪,自己從旁側進行偷襲同時不斷閃避,隨著閃避的速度越來越快,空間拉扯的氣息越來越強……真小小身體的輪廓也越來越模糊,獸化狀態,再一次在她身上不加收斂地蔓延開來。

  獸化魔女,雙瞳異色,一枚擁有分明的獸的模樣,黃金色的豎瞳,點綴著翠綠色的眼。一枚勉強還能看出真小小的痕跡,但赤紅的眸中,透露著血腥。

  雙臂猶如狼猿,臂下還各異生出兩對獸臂,皮膚上覆蓋著銀色的鱗,墨色的鱗,仿佛萬種有鱗戰獸,都向她貢獻了自己斑斕的最強鱗片。

  神霄仙子看著真小小這個模樣,不竟深深為她擔憂。

  獸化狀態雖然是真魔一族的強力之道,但過于深入……就會不可自拔,沉淪古道。

  神霄關心著小小,卻無力抽身相助,因為她正與大夢,花閑,碧垓,玉化真君一起抵擋恐怖的“惡犬”。

  同樣的,真小小心中有對紫環的牽掛,卻無敢再打量下方戰場,因為她與佛子的角逐同樣瞬息萬變,勝負只在須臾的變化之間。

  二人深藏著對彼此的牽掛,不遺余力與自己的敵人進行著生死搏殺。

  天珠那句:“我能感覺你道侶靈魂在星海湮滅的速度。”徹底擾亂了真小小的心魂。

  佛子的力量,的確已經被她一再消耗,真小小相信,依照現在的節奏,這該死的假和尚注定只能在自己手中敗亡。

  但現在事情的關鍵,已不在佛子身上!

  慘叫聲陣陣從環中天下方傳來,紫環、大夢的丹海,即將被真魔熵吞噬,而自己若再不踏入永恒,也即將永遠地失去小粥!

  不是等等,不是明天,不是假以時日,而是……現在!

  永恒現在不成,再成就沒有了意義,等待自己的是如真魔熵一樣的宿命,永恒的孤獨,永恒的懊悔,直至在自我折磨中心狂墮魔!

  永恒永恒永恒永恒!

  心徹底亂了。

  轟地一聲,真小小化為一團混亂的獸云!像極了即將帶來暴雨和雷霆的陰云,云團壓抑而沉悶,無數黑紅色的閃電在亂云中盤亙。

  無差別的毀滅之意,自獸云中釋放!它震得道塔搖曳,那些鑲嵌于塔壁上的戰獸們紛紛牙尖打顫。它震得環中天驟然陰冷,壓力和恐懼感壓迫在每一位圣人的肩膀上!

  “小小!”大夢道尊心中暗叫大事不好!

  古道混亂的第三種形態!

  體態便從一個側面反應了真小小內心之焦慮混亂,多重重壓壓在她的心頭,令她無法承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雙目赤紅的真魔熵放聲大笑。

  “沒有人能抗衡古道墮落的力量!你曾輕視我,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經歷真正的絕望的滋味!”

  無比暢快,在這個瞬間,真魔熵甚至生出一種報復的痛快!真小小曾以憐憫和憎惡的目光打量自己,審判自己破滅帝國的暴行,她以為自己能做得多好?還不是在心緒混亂后被古道降服?

  墮落吧!黑化吧!

  這才是真魔一族,亙古不可擺脫的宿命!

  你我成為世人所不恥之人,只不過因為……我們比一般軍皇……更強!

  所以我們將創造骸骨成堆,血海成河……讓無數嚎哭的靈魂,在歷史長河上深深鐫刻我們身為暴君時的名字,讓萬代之后,殘存的界民,還會因為我們的剪影而戰栗害怕,顫抖如篩糠!

  在真魔熵的狂笑聲中,真小小化為的獸云瘋狂擴張!

  大大大大大……

  獸云的邊界,甚至滿溢出道塔的虛影,它瘋狂且恣意地向星海四方擴散,所過之處,星辰無聲粉碎,氣流無聲停滯!

  一股無邊無垠的混亂思緒,如精神風暴般席卷虛空的每一個罅隙與角落。

  自我意識瀕臨破碎的邊緣,真小小的焦慮,化為了自己對永恒的執念!

  不成圣,便毀滅天地間的一切!

  “佛子……我來對付,你快些……恢復正常啊!”

  在獸云籠罩下的喪彪瑟瑟發抖,它清晰地感受到了真小小心中的不安、焦慮與瘋狂,它低聲安撫她的情緒,試圖包攬與敵人的戰斗,解放真小小繃緊的神經。

  也的確如喪彪所想,此刻的真小小根本無心再戰斗。

  獸云于風中無度擴張,飛禽走獸的煙影在星海釋放!

  飛龍帶著成群的騰蛇越過天際,在身后架起七色虹橋,碧霄鳥挽起云霞,恣意回旋,馳狼們在大地奔騰,身后風沙獵獵,龍象口吐蓮花,有蜂鳥從云后飛來,駐停于蓮花之間……

  獸云試圖征服這個世界的天道,試圖以自己的力量從星海抓回夢雪舟無限稀釋和破碎的靈魂,但臨谷廣袤,獸云的眼睛還不夠遠,雙手還不夠長……

  小粥小粥小粥小粥……

  永恒永恒永恒永恒……

  真小小的意識,被這四個音節所癡纏。

  她的肉體甚至破碎成了與獸云同在的浮塵,她的意識,輕盈無物地在風中飄行。

  眾人看見,獸塔還在不遺余力地為真小小輸送獸力。

  一只白鹿,從塔壁上躍起,跳入獸云后又自獸云跌落,但它反復跳躍,樂此不疲。一次不行就來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四次五次六次……速度越來越快,極度向往為真小小添加最后一個單位的獸力加持。

  “不可能跨越的……”

  真魔熵嘴里咀嚼著姜棄的丹海碎片,身上釋放著被自己拋棄的獸力源泉,他已在真小小之前,嘗試過無數次,縱是他饑餓難耐,反復生啖活剝,可體內的獸力,總是存在著那么一個不能逾越的天塹。

  一旦靠近……獸力更會無序混亂,自我消耗!

  “小小,不要陷入混亂呀!”大夢道尊高聲大叫:“雪舟還等著你呢!”

  “冷靜!冷靜!”神霄帶著哭腔:“不要被真魔古道所俘虜!”

  “你快來不及了……他的……靈魂,越來越淡。”天珠老人的秘語傳音聲音沒有惡意,卻帶著巨大的精神壓迫感。

  獸……

  肉體與意識都處于粒子狀態,化為獸云的真小小不在關注與喪彪角逐的壇道佛子,不再聆聽真魔熵的嘲諷,她漂浮于道塔之上,以茫然的目光,空洞地打量著深邃無邊的星海。

  如破殘陽落楓凋落之謎一樣,真小小必須知道,臨谷大界獸法修煉的核心天道!

  獸法……

  隱藏了什么?

  星淵無崖,遠處的恒星帶不來任何熱力,只在黑暗中點著淡淡的星火。

  她的胸口,一盞古燈靜靜燃燒,樗里一族不再急迫地想要為她的前途而卜算,而是點亮燈火,默默安撫和陪伴著她。

  意識仿佛飄到了大界的深處,在這個剎那,真小小看到了源源不斷的蕓蕓眾生,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臉上掛著疲憊但幸福的笑臉,他們用螻蟻一般短暫的生命,或追求功名,或追求閑逸,或潛心修煉,成為修士。現在這些人在真小小眼中,沒有什么不同,都是以有限之陽壽,盡力在完成自己為自己人生規劃的目標。

  真小小的目光飄向了山野。

  在莽莽密林之中,棲息著無數的無靈、有靈之獸,它們或沉睡或獵食,或吞噬著靈草不斷強化著自己的內丹。

  那些無靈之獸,與山野農夫一樣,奮力捕殺的獵物,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巢穴之中,為的是得到一窩小崽子們雀躍的簇擁。

  而那些有靈之獸,則與修士一般,搖頭晃腦地誦咒,貪婪爭搶每一個滿月之夜湖畔帶著靈氣的露珠。

  太陽升起,太陽落下!

  每一個呼吸都變得無比綿長,每一幀畫面,都稀松平常。

  我要找的東西,在哪?

  最后一只獸,在哪里?

  真小小的目光,游離得更遠,在極縹緲的仙境,看到了一位容貌俊美的仙人坐下,舉手成刀,狠狠對著自己天靈一斬。

  那仙人嘴里喃喃有詞。

  “一斬斬凡胎。”

  伴隨著父母家人的哭喊,一片乳白色的東西,輕輕從仙人身上飄離。

  “二斬斬凡心。”

  一個粉裙的女子,眼眶通紅地凝望著那俊美的仙人,在仙人又一片乳白顏色掉落的時候,女子長嘆一聲,剪影消失無蹤。

  仙人斬道!

  凝望那俊美仙人的側影,真小小像是看到了玄焰,看到了被斬下的靈魂“污穢”在陰冷長風的吹拂下,緩緩生長成兇邪的欲魔!

  她想起了招搖星外的魔亂。

  甚至想起了因為不能承受虛靈之死的傷痛,而分裂無情未來尊的紫環!

  臨谷偌大,仙人斬道之事,在每一個剛踏入仙階的無情道仙人身上上演,甚至獸修也學會了人族這些習俗,厭惡摒棄自己充滿殘缺的過去,追求極端剔透無瑕的未來。

  可這發散的思緒,又與現在迷茫的自己,有什么關系?

  真小小的目光與意識,還在星海中發散,她去她曾去過的地方,尋找線索,也去她從未去過的星河,探訪契機。

  時間二字,在真小小的身上失去概念,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萬年,她一次又一次地看著眾生在星海沉浮,異獸在山林爭鋒。

  這個世界隱藏的所有秘密,都在她的心中,卻沒有一件,可以幫助她找到最后一只契獸。

  也不知道,這意識游離星海的時間過去了多久,兩聲驚呼,突然將真小小拉回現實中來!

  “啊!”

  “不!”

  化身獸魂的真小小猛地將目光凝于身畔,她看見喪彪中招,原本已經落于下乘的壇道佛子一口咬在喪彪的胸口上,大口啖食它的皮肉,攫奪它的生機!

  既然喪彪有機會同化了佛子,沖擊佛魔,那么佛子也有機會吞噬喪彪的本源,從歸佛位!

  此刻佛子眼內,閃爍的是令真小小心跳紊亂的兇邪之光。

  而環中天下首,大夢道尊的夢河,被真魔熵徒手撕成兩半,一半是倒伏在夢霧中的雨林與夢兵,一半是徹底伏倒的宏偉夢殿!

  真魔熵大步向前走著,所有被碧垓召喚而來的植物,都迅速在他的踏步聲中枯萎死亡,真魔熵猶如死亡的暴君,將滅絕如種子一般播散四野!

  他獰笑著走向神霄仙子。

  之前的尖叫聲,正是由神霄仙子發出,頭破血流的神霄跌坐在地,面頰扭曲……

  表情的扭曲并不是因為對敵人的畏懼,而是因為她的丹海正在被真魔熵無情地從嘴里拉扯出來!

  若失去丹田,神霄必死!

  “不!你不可以碰她!”

  玉化真君憤怒地化為一枚星辰,徑直朝真魔熵的腰側撞擊而來,面對玉化真君的沖撞,真魔熵絲毫不以為意,只是輕輕打起響指。

  嘭嘭嘭嘭嘭嘭!

  無數灰黑色的怨氣自真魔熵指尖凝成,化為流焰朝玉化真君化為的星辰飛馳而去,密集如雨的攻擊,在星辰上掀起了可怕的風暴!

  但預想之中的星辰解體并沒有出現,縱是星辰變得布滿裂口,鮮血如巖漿一般沸騰而出,但玉化真君還是狠狠將真魔熵撞到一旁,將本已半飛出神霄仙子體內的丹海迅速按回她的體內!

  “真君!”神霄表情狼狽,面色繁雜,三尊合體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一直被玉化真君默默地守護著。

  玉化真君只匆匆看了神霄仙子一眼,便尖嘯著沖撞上去,繼續將真魔熵轟退眾人身旁。

  “真小小!真魔小小!真魔小小!”

  整個星海,都是震耳欲聾的撞擊聲,玉化真君所化的枯星擺出了與真魔熵玉石俱焚的架勢,一邊瘋狂撞擊真魔熵,玉化真君一邊急促地咆哮著真小小的名字。

  雪舟已逝,神霄將死!

  被死亡陰影籠罩著的……還有大夢與碧垓!!

  真小小心跳如鼓,一時間頭痛欲裂,天旋地轉。

  她的身體在獸云內翻滾沸騰,她的視角從俯瞰大地變成向天空上方打量。無垠星海的上空,真小小驀地被一雙兇惡的眼所攝住!

  獸云倏地停止變化,真小小的心魂……都徹底陷落那充滿原始與野性的獸瞳中!

  那是一只四不像巨獸,擁有獅子的鼻子,牡鹿的頭角,麒麟的鱗片,虎豹的爪牙……那是鎮魔惡獸!自己的氣運法相!

  惡獸一爪踩踏著佛子的氣運法像,渾身戰傷無數,背后大翼被撕扯得失去骨架,如煙云一般在風中不對稱地舒展,它發出只有真小小才聽得見的低沉嗚咽,目光深處,涌動晦澀流光!

  這個四目交接中,真小小的心臟,猛然停跳!

  時間也在這一刻停止了流逝,真小小完全沉溺于氣運法相的目光里,之前如山海般積壓在胸口的郁結、彷徨、不安……轟地炸裂!

  這不就是……自己尋找多時的,最后一只獸嗎?

  契約自己的氣運法相?

  不不不!

  如此荒誕又天真的想法,絕不可能出自真小小的小腦瓜子。

  濃濃的意悟,憑空乍現,猶如瓊漿一般,上下包裹住真小小的身體……

  “她在悟!她在悟!!!”

  佛子驚聲尖叫!

  之前真小小的意識神游整個星海,都沒有如此磅礴又玄奧的道韻纏繞她的身體,此刻風帶來的氣息突然發生質的變化,像春天最后一場雪后,一夜要披上新綠的大地。如絲絲細雨后,轉眼便將煥新的竹林!

  這怎么可能?

  佛子胸腔撕裂!

  自己有信心勘破永恒,只要消滅或者禁錮真小小!十年,百年,千年……萬年!

  佛子彷徨暴怒!

  以“年”為單位,他總有一日會到達成功的彼岸!然而真小小才思考多久?真小小才多大?這不合邏輯!

  “真魔小小!去悟!真魔小小,快悟!”

  既將四分五裂的玉化星辰,一次又一次撞擊著真魔熵,飛濺出的鮮血……混合著玉化真君咆哮與虔誠祈禱的聲音。

  “我……是誰?”

  低沉卻并不晦澀的言咒,從真小小嘴里流出,星海顛倒,萬物萬生,發出無比沉重的呼吸。

  這一次的問道,沒有讓真小小抓到天地巨擘的因果,沒有獲得古神恒星的巨力,沒有窺見元尊贊許的笑臉……沒有抓后遠古巨力一躍而起,沒有傳承真魔古法一招驚魂!

  道意在風中盤旋,最后返璞而歸真。

  “我是……真魔小小……”

  這才是關于“我”,最質樸的回答。

  人族修煉,野獸繁衍……仙人斬道,無數平凡又庸俗的畫面再一次切過真小小的眼瞼。

  這是蕓蕓眾生的一生,也是她真小小的一生……

  人人獸獸,萬物萬生,沒有本質不同。

  人人都會在生長時,嘲笑弱小的自己,摒棄貪婪的自己,厭惡失敗的自己……遺忘不完美的自己。甚至在獲得仙人之力后,無情又痛快地斬落那一部分自己不喜歡的自己……

  但……

  這就是生命的年輪。

  有松有緊,有張有馳,有難看的疤痕,亦有光滑的內壁。

  人族,總是以萬靈之長自詡,我們編織著謊言,努力讓自己衣飾鮮亮,我們粉飾著過去的瑕疵,掩藏卑微與懦弱。長久以來,“修仙”二字就是對人之性,最大的嘲諷與否定。人人極力想要擺脫天然的自我,卻忘記了什么才是自己最初的樣子。

  真小小笑了,在整個星海沸騰的獸云,瞬間不再瘋狂混沌,它們悄無聲息,瞬間凝縮為真小小的身影。

  空氣清麗,微風宜人。

  天高遠而不再昏暗,群星于八荒之外投來燦爛的光。

  真小小保持著抬頭看天的姿態,一頭紅發在風中恣意狂舞,嘴角掛著耐人尋味的笑容,一字一句說道。

  “我,是獸!”

  頭頂的氣運法相,就是真小小自己,這個抬頭間,真小小于暗芒洶涌的獸眸中,清晰地看見了自己。

  與神霄的分裂三尊截然不同,在這一刻,真小小徹底實現了與自己的和解。

  她的心境,入圣而化凡。

  正視著自己如野獸般原始的貪欲,接納著自己如野獸般恣意張揚的性情,不將自己凌駕眾生之上,不視仙階帶給自己力量的增長。

  我的過去,現在,未來都是我。

  我是繁雜糾結矛盾又原始的獸,我是清明堅定剛毅又聰慧的人。

  知來路,是以知去路。

  過去的路不斷絕,未來的路無盡頭!

  “我,認可我為“獸”的一面,我,接納和契約,我自己。”

  天地轟鳴!

  道塔內,那只鍥而不舍試圖進入真小小道塔內的小白鹿放棄了,它歡跳著與道塔內的仙獸們一并消失。

  真小小再也不需要任何獸力的補充,勘破“獸”意,契合臨谷天道,此時此刻……她就是永恒!

  沒有天道力的灌入,沒有天地異相的乍起,因為現在的真小小,就是臨谷天道本身,從今以后,她的呼吸,便是神圣。

  不是更光芒灼目,而是與天地輕盈地融合為一體,真小小環看四周,環中天下方的圣人們,甚至還沒察覺到她的變化,但她卻已經真切地驗證了天珠老人所描繪的一切!

  閉上雙眼,回到之前與真魔熵的戰場,她能清晰地看出小粥粥靈魂崩碎的每一條路線,這是之前,她根本看不見的東西!

  在這些路線的盡頭,是無邊的死亡,但靈魂碎片們,并沒有完全掉入死亡深淵,而是以緩慢的速度,靠近邊界線。

  “回來!”

  輕輕握拳,輕喚的聲音哽咽。

  那未來得及趕上與真魔熵最后一戰的雪舟分魂,從他建立的香火之國回到真小小的身旁。

  有此魂為引,崩碎無數片的靈魂立即停止了向死亡的墜落,如被彈遠的橡皮繩……被迅速拉回。

  小粥粥的虛影,出現在真小小身旁,他表情愕然地低頭打量自己的雙手,星海之中,無數銀藍色的蝴蝶,拍打著翅膀飛入分魂的體內,它們帶來的是靈魂與肉體的碎片,這些碎片如磚石一般,一層疊著一層,將夢雪舟的身體凝實。

  “吾兒!”

  因玉化真君的連連尖叫,大夢道尊不時抬頭眺望道塔戰場。

  是自己眼花了嗎?

  自己那逝去的獨子,此刻正傻呆呆地站在真小小身旁,臉上掛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謁見永恒之主。”

  所有人中,天珠子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圣人,他站在自囚之籠中,笑盈盈地朝真小小朝拜,表情虔誠而篤信,聲音顫抖且激動。

  “止戰!”

  真小小一手緊緊握起小粥粥凝實的左手,一手用力向下方壓去!

  小粥尋回,紫環還有大夢諸人……也要救!

  佛子慘叫連連,其實不被真小小的力量彈壓,也因天地之間激蕩起的神圣永恒之威而徹底癲狂。

  “我輸了???我竟然輸了?最后一只獸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東西?千萬年了……我不甘心啊!”

  他跌坐風中,慘笑大哭著被喪彪一口口吞入腹里,所有本源之力,都化為喪彪第三次進化的助力。

  “死得好!”碧垓對佛子深惡痛絕,狠狠地攥緊拳頭。

  真魔熵也被真小小的止戰之力迅速拉離玉化星辰旁,真魔熵瞠目結舌,縱是雙眼鼓出眼眶,也再無法用狂暴的瘋魔力量反抗真小小的聲音,她雖與他是一樣的鮮血六煉者,但在臨谷大界,真小小有整個界威的加持,可以動用的能量,已經與真魔熵完全不在同一個數量級。

  神霄仙子震驚地看著玉化星辰,此刻星辰一側徹底凹陷,地心深處,緩緩跳動著的,是玉化真君已遍布裂痕的心臟。

  從星辰石膚狀態下回歸人形,玉化真君抬頭看了看真小小,而后將悠長的目光留戀地放在神霄仙子身上。

  他燦爛一笑:“我知道,你不會哭。”

  咔嚓咔嚓……

  玉化真君的身體,在他的微笑中化為了粉末。

  與真魔熵撕打,他早應灰飛煙滅,只是憋著最后一口氣力,不讓惡犬吞食神霄的丹海。真小小趕上了,他也終于能釋然地,放下肩上重擔。

  “你!”

  神霄仙子震驚躍起,目眥欲裂看著玉化真君灰飛煙滅。

  我知道,你不愛我,所以我逝去,你不會難過,這樣很好,我不想惹你哭。

  輕風仿佛一只手,輕輕撫過神霄仙子的頭頂,而后不再回頭地,貫穿長空。

  與玉化真君想象不同,大滴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從神霄仙子的眼中涌出,輕風掠過,泣聲如絲。

  “玉化……”

  真小小想抬手,但表情凝了一下,終是沒有動作。

  “你要殺了我嗎?你要殺了我嗎?”

  聲音沙啞,真魔熵臉上表情一半歡喜,一半驚懼,體內赤煙翻滾,不斷在他布滿獸紋的皮膚下拱起大包。

  割裂感,在這個覆滅帝國的罪人身上淋漓盡致,一方面他的良知在掙扎,無力承受舊日的記憶而一心尋死,而另一方面,他的本能又在逃避死亡與審判,一心想要得到毀滅眾生的“秩序”。

  “殺伱……”

  真小小的目光變得悠長起來,星海之中,是喪彪大快朵頤的聲音,碧垓震驚地看見,那極是邪獰的妖靈,在生啖佛子之后,居然緩緩地……有了人的形狀,他黑色長發溪河一般蜿蜒在地,五官依稀是……佛子的輪廓!

  “你不配這么輕松的死亡。”

  真小小的目光凝實,看向真魔熵時,眼波深處涌動著厭惡與憐憫。

  “喪彪,禁錮它!”

  真小小揮了揮手,為真魔熵找到了一個最好的去處,可悲的他,將在無盡的歲月里,陪伴她,直至永恒,這才是對滅國者,最好的處罰。

  “有我一日,汝命永存,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的惡犬。”

  被真小小拍拍頭的喪彪,吃盡最后一口佛子的內臟,已經完成了從禪妖向佛魔的進化,他掛著與佛子相似的容顏,卻擁有與壇道佛子截然不同的氣質,他興奮地走向真魔熵,對他張開了自己的肋骨。

  嘴里發出可怕獸吼聲,眼角掛著淚水,真魔熵又哭又笑地走入喪彪的肉身禁錮里。

  他為活著而欣喜。

  他為自己即將承受的永生之刑感到莫名恐懼……

  他知道,他再也沒有自由了,因為這一次的主子,是永恒。

  一切都塵埃落定。

  佛子死亡,惡犬再一次被封印,小粥粥的肉體與靈魂碎片被追回,整個人正在重鑄之中。環中天的九階道臺一一消失,最終道塔亦不復存在,臨谷大界仿佛什么事情都未發生,但是天際更加高遠!

  “小小,小小!”

  流淚的神霄仙子,向緩緩自道塔降落的真小小與夢雪舟飛撲過去,緊緊與真小小擁抱在一起。

  “小小我……”

  “什么都不用說。”真小小輕輕將頭倚靠在神霄仙子的肩膀上,淡淡的花香涌入鼻尖,還是記憶中的味道。

  “還想見許零嗎?”像小貓一樣蹭了蹭自己的頭,真小小突然開口說道。

  “你,你說什么?”

  神霄仙子身體劇震,一把鉗住真小小的肩膀,瞪著渾圓的眼睛緊張又忐忑地打量真小小的眼睛。

  “只有一次機會……趁我現在還與臨谷的天道力無比親近。”

  真小小認真回答。

  剛剛晉升永恒,仿佛是大道饋贈,此刻的她,擁有著極強的時空、因果、真假之力……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大道給她的加持會逐漸被削弱,只有此刻,此刻是她最強盛的時刻。

  “像救呆瓜一樣,把他重新救回來嗎?”神霄仙子突然伸手,用力地捏了捏小粥粥的胳膊。手感很好,又彈又滑,是活的!

  “非禮啊!”小粥粥驚恐地抱緊真小小,仿佛被人占去一個老大的便宜。

  “不行,他死亡得太久了,我拼湊不出他的靈魂。”真小小搖了搖頭,正如天珠所說,永恒,也不過是比一般圣人看得更遠一些,在永恒境內,也有永恒境做不到的事情。

  “那……給我做個人型傀儡嗎?”得到希望又失望的紫寰,差點哭出來。

  “去!”

  真小小一指點向虛空,在七彩絢爛之中,一條塵封不久的古道霍然洞開,在星海內激射出刺目的光!

  “那是?”

  “那是列空,但不是現代,我將你送到奧元紀去,那里神魔混戰,機甲橫行,真魔帝國將滅……那里,是盜王許零成名的時代!你能再見到許零,但你將徹底失去曾擁有的一切,關于臨谷的所有,還有他對你的記憶,你有信心……”

  “你快別說那么多了!”

  紫寰一個吻,用力啄在真小小臉頰上!而后像燕子一樣,迅捷且歡樂地沖到古道前,她篤信那傻小子,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會再一次深深地愛上自己!只要能與許零重逢,她可以舍棄任何東西,什么圣人?什么神霄仙子的名號?什么曾經的記憶!

  除了……

  腳步在古道前倏然立止。

  “小小。”紫寰再回頭,淚水漣漣。

  “你能把剛剛死去的真君……他,救活嗎?”紫寰小心翼翼發問。

  “快滾,我還以為你舍不得我!”真小小操起了自己一只繡花鞋!

  “我是舍不得你了,可你是永恒,你會來看我的對吧……啊啊啊啊!”紫寰沖入了綻放時空之光的古道內,身影倏地消失不見。連同那神秘莫測的列空臨谷古道。

  凝望紫寰消失的方向,真小小挺直脊梁,默默對自己說道。

  “新啟四年,滅龍軍皇直系血脈軍皇真魔小小,完成守護神霄使命,將目標送返任務發布人手中,歷時多個紀年的超S級守護任務,全滿完成!”

  星海的彼岸……

  那新啟的真魔帝塔,冥冥之中仿佛得到了神諭,“守護神霄”四字,在帝塔任務榜上消失,白銀軍主真魔小小的名字身后,大把任務功勛瘋狂掉落!

  同時……一個位于帝塔任務榜最上方的“懲戒滅國者”字眼也緩緩不見,白銀軍主真魔小小的功勛排名被直接頂到豐碑最高位上,用好幾個零的數位差,直接將第二名“真魔熵”遠遠拋在身后!更不要提榜前十的一干帝國赫赫有名之軍皇!

  “快來看!小小的排名發生變化了!”

  第一個發現帝塔功勛排名有變的是狼二,他大聲叫喚著家人,夸張狂笑起來。

  “喵喵,要回家了嗎?”虎爹興奮地低喘不止。

  臨谷環中天下……

  “所以我是活過來了,對吧?是夫人救我。”最后幾只夾帶著靈魂碎片的銀藍色蝴蝶沒入小粥粥體內,他興奮地摸著自己胸口,而后緊緊抓著真小小的右手。

  “對!你夫人現在大腿粗了,緊緊抱住我!”紫寰離開的悵然一掃而空,真小小嘚瑟地挺起肚皮,鼻孔出氣。

  “抱緊你!”小粥粥迅速蹲下,緊緊抱著真小小的一只腿撒嬌。

  “他……是你兒子?”碧垓側頭看了看大夢道尊,剛才的確聽到大夢道尊高呼“吾兒”。

  “不是!”

  大夢道尊青臉把自己的腦袋搖成波浪鼓,沒眼看,這二貨絕對不是他的兒子!

  “恭喜界尊尋回道侶,恭喜界尊通過道塔的試煉。”天珠子笑瞇瞇地眾自己的牢籠中走出,朝真小小作揖。

  “你……”

  看著天珠老人,真小小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了,現在她看天珠,渾身上下無一罅隙,就是普普通通的裂境圣人,但這份一眼就能看透的普通,卻給她一種暗暗的擔憂。

  “不用猜度老夫,老夫就是順應天道召喚,無欲無為而已,日后只要界尊有需要,隨時召喚老夫就好。”天珠老人朝真小小九十度鞠躬。“今日是界尊與家人歡慶的好日子,老夫就不打擾了。”

  話必,天珠子的身影緩緩消失于虛空中,但離去的軌跡分明,只要真小小樂意,隨時可以追蹤。

  “古怪的老頭子!”真小小頭頂的小水母,用觸手揉著自己的鼻子:“還帶著一種,令人討厭的氣味!”

  其實小水母只是討厭天珠子而已,他身上的味道,對它來說,不但不討厭,還有一些好聞。

  “的確是古怪的老頭子。”

  碧垓輕輕點頭,她曾得過天珠子的多次幫扶,不然也找不到由空入癡的法子,不然也無法,在隱居時,徹底逃避過佛子的眼睛。

  他嘴上說著順應天道,而實際上,他早就不看好壇道佛子了……真小小之所以能成為界尊,其中不乏天珠子的運作。

  但碧垓相信,這一切的出發點,都是天珠子的善心。

  倘若臨谷以佛子為尊,所獲得的必定是如真魔熵屠界一般悲慘的下場,現在由真小小掌界,從界尊的風格就能預計和期待,本界歡脫有趣的未來。

  “我這徒弟,之前與界尊有些齟齬,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將此事一筆勾銷了?”碧垓扯過臉上掛著尷尬的花閑對真小小說道。“以后他不會出來惹事,會跟著我一起清修。”

  “那就,一筆勾銷吧。”

  真小小回答得爽利,若沒有碧垓贈她獸影武器的余下套寶還有那條奇異的卍字項鏈,這次與佛子的一戰,還說不清結局呢。

  何況現在的花閑在她眼中,無足重輕!

  “你不是還要救玉化真君嗎?”

  大夢道尊提醒了一句,雖然與玉化真君不熟稔,但最后一戰,看得出那位是個夯實的家伙,如果最后不是他化為星辰舍身攻擊,不但紫寰的丹海保不住,自己的丹海恐怕也會在真小小成就永恒之前被惡犬吃掉!

  “玉化髏呀……”

  真小小眨了眨眼,拉著小粥粥。

  “跟我去一個地方!”

  與小粥粥說罷,二人就手拉手消失在大夢道尊面前。

  “臭孩子,目無尊長!”

  大夢道尊跟不上真小小跳動的思緒,猛地見真小小與雪舟不負責任地消失,氣得他直甩腮幫子。

  星海中,蹣跚行走著一個重傷的身影,他來到一處靈氣濃郁之地,正想發動自己的星辰功法,抬頭間猛地看見一個眼熟的人影,帶著她的道侶出現在自己十步之外。

  “嘶,真魔小小。”

  并沒有死亡的玉化真君咧了咧嘴,還不大適應真小小這種洞察臨谷大界每一角落氣息的界主神威。他才出逃這么一小會兒,就被她后腳攆上了。

  “好樣兒的。”真小小撇了撇嘴:“你以為自己死在環環面前,她就能真正地,一輩子記住你嗎?”

  “她不愛我,我總歸……要讓她心底對我,留有方寸之地吧?”玉化真君痞子般地聳聳肩膀:“而且……”他的目光變得清亮起來:“你應該能讓她再見到虛靈,只有我死了,她才不會再有愧疚。”

  假死,是小小的算計,也是玉化真君大大的成全。

  他曾化為星辰,在紫寰不知的情況下,默默守護了她百年,現在就讓他繼續這般,以無聲化為祝福。

  “你呀……”

  真小小放下了對玉化髏的所有仇恨,輕輕搖了搖頭。

  “所以……是真的見到了咯?”玉化髏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表情:“那我祝她們陽壽有盡,共白首。”

  “這還真是一個……善良的祝福呢。”

  真小小張開左手,星海中源源不斷的靈氣向她手心聚合,又反哺到重傷累累的玉化真君身上。

  雖然未死,但與真魔熵一戰也極大地消耗了他的本源,他要化星療傷,至少也得以“萬年”為基數,自己為他收斂靈氣,可以大大縮減他長眠的時間。

  “倒是你,真魔小小。”

  不言謝,玉化真君收下真小小的饋贈,看了她身旁的夢雪舟一眼。

  “一界只有一個永恒者,你陽壽無盡,終是會如我一般,變成孤家寡人,哈哈哈哈哈哈!”

  “沒關系。”真小小緊緊握著小粥粥的手,左手在自己的手指和小粥粥的手指間輕輕一拂,兩枚嶄新的牽心戒指便被套在了二人指間,與從前一模一樣,仿佛從來都沒有破碎過。

  “我有無盡的時間,去思慮和解決這個問題。”

  天珠子的存在,給了真小小啟發。

  永恒并不是天之巔,此路,還漫長。

  這里占點寫個題外,畢竟放在正文之外,很多人都看不到。

  萬獸我寫得很任性。妖嬈寫的是光暗,女盜寫的是生死,萬獸寫的是“我”,都是些膚淺的個人認知,感謝大家不棄,一路陪伴到這里。

  總是想寫些不太一樣的東西,所以我這十幾年來三本書的女主和套路,盡力區別和不同,可以說我善變,但也證明我一直用心想做好這件事情。

  還想寫更多的故事,但近年來身體狀態下滑得厲害,也不太敢碰大煽情片刻,以免傷到自己已經有些脆弱的精神力,所以萬獸結文后,我可能會休息相當長一段時間,之后的文,也有可能不放在現在的平臺上。

  所以,還想繼續聽我講故事的小可愛們,還請加群613231,以便得到我的動態消息。萬獸的番就不放在這里了,之后也會發在群里。

  最后,祝大家看文愉快,“真仙九凰,逐悟長生天”,不但我是一個人的夢想,也是你們所有人的。現在,“真”才剛剛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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