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朱院長看了方辰一眼，神色平靜，看不出任何的悲歡喜怒。
他鄭重其事的說道：“從私人感情上來說，我愿意相信你，也認為你不會做出任何損害國家利益的事情，但從實際出發，誰也不能允許華夏只有一家通信設備公司存在，這樣太危險了，不僅對于國家是如此，對于你也是如此。”
其實這些話，他不該說的，方辰打馬虎眼，不愿說的那么明白，他裝作不知就好了。
但不知道是因為方辰年齡太小，可塑性太高，還是怎么的，他總是愿意多跟方辰說幾句，說的更清楚，更明白一些。
他的確是愿意相信方辰的，但奈何通信行業對于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是萬分緊要，關乎國家安全的事情。
如果把華夏的通信設備生產都放在方辰一個人的手中，實在是太冒險，就如同一把隨時可能落下來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一般。
并且因為華夏的通信都掌握在了方辰手中的原因，方辰在華夏一些敵人眼中的價值，必然大漲，是華夏有兩家通信企業價值的數倍，甚至呈指數性爆發增長。
如果方辰被敵人拉攏腐蝕，對華夏造成傷害的話，那他就只能揮淚斬馬謖，哪怕方辰逃到了國外，他也要想辦法通過利益交換，把方辰給引渡回國，接受審判。
要是他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出現，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壓根不給方辰犯錯的機會，不讓方辰在華夏那些敵人心中有那么高的價值。
“沒什么，我能理解，而且我也從未想過壟斷國內的通信設備市場。”方辰沉聲說道。
對于其他企業來說，追求壟斷簡直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信條，但對于他來說，并不是如此，尤其是在華夏。
他更多最求的是，光明正大，安全的掙錢。
像通信設備這種重要的存在，作死搞壟斷，他真的從未打算過。
畢竟他有太多太多掙錢的手段和機會，犯不著掙這些苦錢、黑錢。
另外要知道，華夏一直在追求同一領域，至少有兩家企業相互作為競爭對手，不僅民營企業是如此，就是連號稱共和國長子的國企也逃脫不了這樣的命運。
通信行業、移動、電信、聯通三強爭霸，航天部被分為航天科技、航天科工，發電有五大發電公司，電網有南方和國網，中石油、中石化不說了，后來還蹦出來個中海油。
任何事關民生，國家安全的行業，都至少有兩家以上企業存在。
由此可見華夏對壟斷，忌憚的有多么厲害。
而通信設備行業的重要性，并不次于上面幾家企業。
從前世，美國為什么那么堅持反對華為，教唆一幫小弟放棄使用華為產品，為什么制裁中興，甚至做出扣押任政非之女，逼華為就范的無恥事情，就可以很清楚的知道，通信設備對于一個國家的重要性。
不過，經歷過棱鏡事件之后，歐洲也不傻，尤其是德國。
堂堂一國總.理竟然被美國監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有這樣的前車之鑒，德國不管美國再怎么叫囂，威脅，都不能答應美國抵制華為的要求。
所以說，他方辰何德何能，吃什么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壟斷華夏的通信設備行業。
不過如此一來，擎天通信的產能就不能擴張太厲害了，要收著一點。
總而言之，就是少掙一點錢。
但也意味著，他不需要再招收太多的工人，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他既然不舍得把那些信任他，視他為支柱的員工開除掉，那最好的方式，就是從一開始就少招一些人，讓公司的利潤盡可能高一些，能夠有余力在他們年紀大，不能給公司創造太多效益的時候，給他們一份保障。
不是等他們四五十歲，甚至三十五歲，上有老下有小，一身負擔的時候，將其無情的趕到社會上去。
見方辰的表情不似作偽，朱院長贊許的看了方辰一眼。
他雖然不可能放任方辰去壟斷，甚至說只要方辰出現這樣的苗頭，他就一定會扶持其他通信設備企業來打壓方辰。
但方辰能有這樣的自覺，豈不是最好的結局，皆大歡喜嗎。
“好了不聊這個了，你心里有數，不要產生什么不滿的情緒就行了。”
聞言，方辰不由翻了個白眼，這才是真霸道，打壓他了，還不準他有不滿的情緒。
“對了，你那一百二十億的資金有譜沒有，我最近看央行給我的報告，你好像連續幾個月都沒有往國內匯款了吧？”朱院長岔開話題說道。
“呃……您還盯著我那點外匯啊。”方辰歪著頭，無言以對的看著朱院長。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他真的不敢相信，堂堂華夏副閣揆，竟然一直關注著他那點資金流向，并且還好意思問出來。
自從那次跟蘇爽聊過，知道上面對他的真實態度之后，他基本上就在資金流入華夏這一塊放開了，正大光明的走外匯局，央行的通道。
畢竟把錢給地下錢莊，地下錢莊收取的手續費也不少。
想到這，方辰心中暗自吐槽，因為華夏貨幣匯率虛高的原因，即便走地下錢莊，被剝削一刀之后，所能兌換出來的錢，也比從外匯局，央行走正規渠道，按照當日實際外匯匯率結算，高五個點左右。
別小看這五個點，一個億就是五百萬，十個億就是五千萬，以他的花錢速度，因為走正規渠道，他至少虧了五千萬華夏幣以上。
但沒辦法，上面都已經盯上他了，他要是還為了這五個點，偷偷摸摸的走地下錢莊，信不信上面即便不說他，第二天就敢派公安把那些地下錢莊給剿滅了。
他還是積點德，發發善心吧。
“方總未免太謙虛了吧，你那何止是一點，僅僅今年上半年，你就匯進來了兩億美元。”朱院長嘴角微翹，揶揄道。
華夏這幾年才攢了八十多億美元的外匯，方辰這兩億美元豈能說是個小數字。
而且要不是因為方辰突然不向國內匯錢，他還可以少向那些國際金融機構借個兩三個億美元。
最重要的是，用方辰的錢，還不用掏利息。
甚至說個不好聽的，要是有方辰這兩三個億美元的話，他估計能多睡一晚上囫圇覺。
“兩個億還行吧。”方辰訕訕的干笑兩聲。
他突然有種被老虎盯上的感覺。
就算這老虎不吃他的肉，但打他秋風的可能性卻是挺高的。
“說真的，你那一百二十億的資金打算怎么做，究竟湊夠了沒有？分幾批到位？什么時候到位？”
朱院長也沒空跟方辰笑鬧，畢竟他這真是日理萬機，跟方辰聊完之后，他還有三個會要開。
“湊夠了是湊夠了，一步到位也行，但就是時間上要拖到十月左右了。”方辰說道。
“十月份左右？為什么？”朱院長有些不解的問道。
這可不像方辰的風格，他位高權重，能看到的，得到的情報信息自然比別人多的多。
就拿小霸王統一全國游戲機市場那一仗來說，方辰在開戰之前，就籌集了五個億的資金進入了國內，僅僅費就花了一個億，打通了全國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電視臺，報刊雜志。
可以說，但凡有點名氣，有點地位，有點發行量的媒體，方辰幾乎一個不拉的，全部都沒有放過。
真可謂深得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之真意。
在如此強大的資金攻勢下，那幾家游戲機企業，豈有不敗的道理。
而放到這一次，方辰突然就轉了性，這邊都已經跟八大國際通信巨頭開戰了，但除了小霸王匯給了擎天通信五個億的資金以外，方辰一點其余的額外動作都沒有。
甚至說個不好聽的，擎天通信為什么能在不收郵電局一分錢的情況下，還保持全力運轉，就是因為擎天通信的供應商制度是先壓供應商三個月的錢。
這樣一來，擎天通信除了員工工資等，一些必要生產所需資金之外，基本上是沒有什么生產資金壓力的，所有的壓力都在供應商身上。
所以他這次真的有些不解，不知道方辰究竟在搞什么貓膩，甚至他還曾懷疑過，方辰是不是沒有這么多錢，但以今天方辰的表現來看，這一百二十億不似作偽。
“因為我的錢，現在都在外匯市場，等到十月份才能拿出來。”方辰坦然說道。
“外匯市場？”朱院長的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
雖然華夏還不允許普通人操縱匯率，但他對外匯市場并不陌生，這外匯市場可是一個深不見底的無底洞，在十倍、二十倍，甚至一百倍的杠桿下，不管多大的資金量都有可能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甚至即便操盤手的判斷是正確的，但就是因為高杠桿的原因，說是被外匯震蕩給吞沒就吞沒了。
他真的沒想到，方辰在這個節骨眼，竟然會冒這樣的險，把錢放到外匯市場上去。
莫不成方辰還打算在外匯市場上搏一把？
甚至方辰這一百二十億其實是建立在，他能在外匯市場上掙一大筆的前提？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朱院長心目中瞬間把對方辰的好感和贊許，調低了兩個度。
做生意可以賭，但到了方辰這個層次，居然還要賭一把，將自己全部身家壓在賭桌上。
這樣的人，成不了什么大氣，就算現在順風順水，早晚也是要跌個大跟頭的。
“我籌集了二十億美元，動用了三倍杠桿，準備多多少少掙點零花錢。”
一看便知道朱院長誤會了，方辰神情有些無奈的解釋道。
“真的只是掙點零花錢？”朱院長更加狐疑的說道。
二十億美元的資金的確不少，甚至可以說，如果他現在有二十億美元的資金，他也用不著死乞白賴的向國外金融機構借錢，簡直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不過說真的，方辰竟然現在就已經有了將近一百二十億華夏幣的事實，還是多多少少有點驚到他了。
他本來以為方辰所謂的一百二十億，是在這兩到三年內，陸陸續續的湊夠。
畢竟擎天通信也不可能瞬間把這一百二十億全部給花完，只要撐過這兩年，撐到郵電局開始還款，形成一個有效的資金鏈就可以了。
他突然間感覺方辰的身上比之前又多了一層，他都看不清的迷霧。
但話說回來，如果真只是區區三倍杠桿，那真的只是掙了點零花錢而已。
外匯市場的波動，通常以一個基點為單位，一個基點不過是萬分之一塊錢而已。
外匯是一國之本，相對穩定，波動超過五十基點就已經是大波動。
也就是說，即便方辰有二十億美元的資金，三倍杠桿，并且賭對了方向，甚至賭對了一個大波動，那也頂多只能掙二十億的百分之一點五的而已。
如果稍微差點，或者沒賭的那么對，那就只能掙千分之幾而已，這也是為什么外匯市場的杠桿最高能達到四百倍左右的原因。
真是因為杠桿太小了，不掙錢。
朱院長這下真的不知道，方辰是怎么想的。
“我打算狙擊英鎊，把英鎊的匯率給打下來！”
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方辰也不瞞了，直接了當的說了出來。
他狙擊英鎊的事情，朱院長以后肯定是會知道的，現在不說，等下次見面，恐怕氣氛就不會這么和諧了。
“狙擊英鎊？而且還打下來？你準備把英鎊的匯率給打到多少？”
即便朱院長不知道已經見過了多少的大風大浪，但聽到方辰如此膽大包天的想法，還是忍不住嚇了一大跳。
這可是日不落帝國，英國的金融史可以推導到三百年前，華夏還是清王朝的時期，而且要知道在美元之前，英鎊才是世界貨幣，硬通貨。
方辰竟然要打英鎊的主意，這不是瘋了嗎。
“打下來20吧。”方辰輕描淡寫的說道。
“20，還吧？你覺得多少才算多？”
朱院長此時真的無言以對。
他現在覺得方辰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狂人，瘋子。
方辰聳了下肩，并未說話。
過了數息，朱院長沉聲問道：“你憑什么覺得，你能把英鎊的匯率打下來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