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的不錯，馬庫斯他們，現在應該在諾基亞市的某個角落，商討如何將你換掉。”
別列佐夫斯基聳了聳肩，一臉唏噓看著奧利拉說道。
他能說奧利拉實在是太年輕，尤其是以往的順風順水，給予其太多的錯覺。
奧利拉現在才44歲，其接任諾基亞董事長，總裁的時候，更是只有剛剛40歲而已。
以40歲的年齡，一步登天，成為諾基亞這么一家百年老店，世界五百強的執掌者，奧利拉的才華毋庸置疑，的的確確能稱之為驚才艷艷。
當然，更重要的是其成長之路絕對要一帆風順才行。
不過說真的，別列佐夫斯基并不認為這是一件好事。
少年得志的人，往往都會更關注于表象的成績，認為自己將成績做出來，便能一往無前，所向睥睨，全部的人都必須歸順于他這桿大旗之下。
尤其是那些腐朽，快要掉渣的老家伙們。
在他們看來，這些老家伙們哪怕不歸順，但最起碼也不能擋著他們的道，影響他們的發展。
這也是為什么，奧利拉會如此瘋狂的在剛剛上任沒多久，就非要把諾基亞除了電信業務以外的所有傳統產業都賣了，連總部大樓都搬到埃斯波市的原因。
但這樣做，顯然是大錯特錯的。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馬庫斯這些老家伙們怎么可能束手待斃，哪怕今天沒有擎天的參與，終究一天，馬庫斯他們會成為奧利拉的心腹大患。
有時候，如何去平衡內部的關系，讓大家認同自己對事物的理念，勁往一起使，其實更加考驗一個人的智慧和能力。
不過，他剛才說的那些少年得志的人中，不包括方辰。
方總雖然做事瘋狂，為公司的發展，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都敢干，但實際上卻穩如老狗，想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做成了，也更沒有留下任何的隱患。
而且他也知道，在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個人盼著方總出錯。
然而方總偏偏就在這種期盼中，一路成為了世界首富，將擎天帶入了世界五百強的行列中。
每每回想起來，他這個跟隨在方總身邊的親歷者，都覺得是奇跡，方總真是上帝最寵愛的孩子。
至于人事方面，方辰做的就更加無可挑剔了。
就拿他來說吧，他當時一個連洗發水都買不起，衣衫穿的都發白發黃，為了能蹭一頓免費的咖啡，不管對方是什么來路，都敢跑出來的窮酸數學家。
誰敢把價值數十億的企業，每年利潤數億的生意交到這么個人手中？
可方辰偏偏就敢。
而且還一直無條件的信任他，幾乎很少直接插手公司的內部工作，只是把握著公司發展的大方向。
說真的，有時候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現在掌控著上百億的公司，麾下有數萬的員工。
至于錢吧，每年工資加獎金基本上能有個幾百萬美元，說多不多，說少也絕對不少，反正夠花了，他每年都能剩下大量的錢。
畢竟吃穿用度等等，基本上公司都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幾乎不需要他們花錢。
念頭一轉，別列佐夫斯基將自己發散的思維收了回來，上下打量了一眼此時面色發白的奧利拉，然后說道：“至于為什么來見你，或許真的只是為了羞辱你呢？”
聞言，奧利拉本來就一片煞白的臉變得更加慘白，一股熊熊怒火在心中燃燒。
然而就在他正欲發怒的時候，別列佐夫斯基突然拍了下桌子，整個上半身前傾，越過桌子，幾乎整張臉貼到奧利拉臉上。
看著幾近的別列佐夫斯基面孔，奧利拉感覺自己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甚至不由一哆嗦。
“在你那天拒絕方總伸出來的橄欖枝之后，我覺得這份羞辱對于你來說，就不是意外，而是遲早一天會來的。”別列佐夫斯基面無表情，聲音冷酷無情的說道。
說真的，如果不是方辰急招他來燕京，并且讓他出手對付奧利拉，他派安保二部的人去看看奧利拉，給其安排一場暴斃戲碼的心，早就已經有了。
讓奧利拉悄然無息，誰也查不出來的暴斃，相信對于安保二部的這些前克格勃成員來說，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
在他眼中，方辰就是他的天，他此生必須效忠的對象。
如果沒有方辰，他哪過得上現在這樣逍遙自在，嬌妻豪宅，萬眾矚目，受人追捧的生活？
恐怕還在爛泥潭中苦苦掙扎，說不定現在已經死了。
再者說了，他的個人利益跟擎天的利益高度重合，他現在之所以能在俄羅斯逍遙自在，甚至無法無天，不就是仗著方辰的勢。
如果不是盧日科夫，丘拜斯，蓋達爾他們都是方辰的盟友，朋友，如果方辰不是世界首富，如果擎天不在俄羅斯擁有這樣龐大的事業，如同一顆根狠狠扎進俄羅斯軀體的大樹。
既從俄羅斯身上吸取養分，又維持著俄羅斯的存在以及正常運轉。
他能有現在的日子嗎？
然而奧利拉要破壞這一切，從中作梗，他怎么不可能對奧利拉處之而后快。
現在不過是羞辱奧利拉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就當收利息了。
面對別列佐夫斯基殺人般的眼神，奧利拉退縮了，低下頭，身體和靈魂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他現在真有點后悔了。
說真的，他現在寧愿跟方辰談上一天一夜，也不愿意再看別列佐夫斯基一眼。
大概是之前跟方辰談的時候，方辰的態度太好了，太商業了，讓他有些忘記了擎天在俄羅斯的地位，忘記了別列佐夫斯基的赫赫兇名。
甚至產生了別列佐夫斯基，擎天，方辰也不過如此的錯覺。
但現在他真的怕了。
因為他知道，別列佐夫斯基是真的敢殺人。
盯了奧利拉一陣，別列佐夫斯基將目光收回，整個人緩緩坐下。
“我這次來到也不只是想要羞辱你，還是有生意要跟你談的。”別列佐夫斯基淡淡的說道。
嚇唬嚇唬奧利拉，讓他害怕害怕就足夠了，畢竟他又不是殺人狂魔。
再者說了，像奧利拉這樣地位的人，沒有方辰的首肯，他也不可能私自動手。
緊接著，別列佐夫斯基話音一轉，突然笑著說道：“其實嘛，跟馬庫斯簽的這份合同，究竟執行不執行，奧利拉你的董事長之位能不能保得住，還要看你自己。”
“把諾基亞手機的生產技術授權給擎天？”
不等別列佐夫斯基繼續說，奧利拉就直截了當的將謎底給揭開了。
畢竟這并不難猜，方辰之前跟他談的就是這個，那么別列佐夫斯基來找他，自然很有可能還是這個。
只是為了逼自己就范，別列佐夫斯基繞了一大圈，從馬庫斯他們的手中拿到致命的籌碼而已。
他二十多歲就修下了雙碩士學位，三十歲成為花旗銀行的客戶部主任，三十三歲晉升到花旗銀行最高決策機構，花旗銀行管理委員會成員。
三十五歲被挖到諾基亞擔任國際運營部副總裁，次年進入諾基亞董事會，剛剛四十歲就執掌諾基亞。
這樣輝煌的履歷，似乎足以證明他是一個聰明人。
“聰明！”
別列佐夫斯基毫不吝嗇自己的贊賞。
他是個聰明人，自然也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不費勁。
想要說什么，但是話到了嘴邊，奧利拉還是變得猶猶豫豫起來。
過了數息，奧利拉面色一發狠，直截了當的說道：“這個我可以答應，什么時候簽合同，現在嗎？”
別列佐夫斯基楞了一下，然后有些詫異的看了奧利拉一眼，他似乎并沒有想到奧利拉會答應的如此爽快。
可誰知道，奧利拉居然急不可耐的說道：“我覺得最好現在簽合同，如果晚的話，我怕馬庫斯他們召開董事會將我罷免掉，到那個時候，我的簽字就沒有用了。”
“你還真是個聰明人，諾基亞在你手中，會有出息的。”
看著此時面色冷靜，但是語氣焦急，簡直是冷靜和焦急兩個矛盾結合體的奧利拉，別列佐夫斯基無不驚嘆的說道。
奧利拉默不作聲，也不知道是收下了這份夸獎，還是不想打擾別列佐夫斯基，讓別列佐夫斯基趕緊做決定。
他其實并不是不想掙扎，剛才的猶豫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是他想了幾下之后，決定去TM的，為了能保住他諾基亞董事長的位置，為了能保住諾基亞的電信業務，別說跟別列佐夫斯基簽合同了，就是魔鬼的合同，他也簽。
再者，他其實心里也委屈。
他之所以會拒絕方辰，不還是為了諾基亞好。
覺得靠向摩托羅拉他們，諾基亞能獲得的好處，比方辰能給與的幾億美元手機生產技術授權費要更多。
可以說，他對諾基亞簡直就是嘔心瀝血，掏心掏肺。
但馬庫斯這幫混蛋居然還不領情，為了自己個人的蠅頭小利，要將諾基亞的電信業務全部給賣掉！把他從諾基亞董事長總裁的位置上趕下去！
既然如此的話，他還在乎什么？
憑什么馬庫斯他們能賣？他就不能賣？
而且他賣的話，對諾基亞造成的傷害，要比馬庫斯他們賣所造成的傷害要小得多得多！
畢竟他賣的話，頂多就是傷筋動骨，而馬庫斯他們賣的話，簡直就是將諾基亞的半拉身子，最有前途的半拉身子給賣了。
當然了，不管是哪半拉身子，有前途，沒前途，一旦沒的話，就算是當場不死，但實際上也離死不遠了。
其實別列佐夫斯基這些話一給他說完，他就已經捋清了整個事情的真相，找到了破局的辦法。
也知道，擎天并不真的想收購諾基亞的電信業務，要不然的話，別列佐夫斯基就不會來跟他談了，而是直接大張旗鼓的過來，接收諾基亞的電信業務。
不過說真的，如果他是方辰的話，恐怕也不會花十六億美元去買一個遠在千里之外，不能本土化，一本土化就失去作用的電信業務。
然而只要讓擎天滿意，不在諾基亞這里攪和，其實馬庫斯等人的這波攻勢就不復存在。
即便是真的發動起來，他也有信心將其消于無形。
畢竟傳統產業想要發展，就必須要有資金注入。
然而這個資金必須要將電信業務給賣掉才能獲得。
現在擎天不買了，馬庫斯他們夢想中，傳統產業的好日子，自然而然就不復存在，甚至連獨立自強的做不到。
還要繼續走上，以前那種靠著諾基亞電信業務所產生的利潤，才能勉強吃飯狀態。
連工資發放都必須指望著他，指望著總公司，指望著電信業務，如果不是擎天摻了這么一腳，馬庫斯他們憑什么跟他斗？
再次欣賞的看了奧利拉一眼，別列佐夫斯基讓吳茂才把之前已經寫好的合同拿了出來。
整份合同上，除了金額和乙方，時間日期是空著的以外，其他都已經寫好了，擺明了就是不給奧利拉任何可以扯皮的地方。
說真的，像奧利拉這樣的聰明人不多見了。
甚至剛才一瞬間，他都有種把奧利拉弄到華夏，建議方總讓他執掌擎天手機業務的沖動。
但考慮到沈偉的心情，和作為公司副總裁的團結，他覺得還是算了。
一看到這合同，奧利拉著實有種想要吐血三升的感覺。
他這輩子不知道簽了多少合同，但是像別列佐夫斯基拿出來這種，連一點更改余地都不給他，完全一幅強買強賣架勢的合同，他這輩子還真是沒有見過，甚至連簽都沒有簽過。
見別列佐夫斯基并沒有反對的意思，奧利拉將合同拿起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后不由長吁了一口氣。
雖然有的地方的確十分不講理，又或者說整個交易過程，責任基本上都是諾基亞這邊的，權利都是擎天的，但并沒有什么太出格的地方。
最起碼沒有要求，諾基亞要一直將技術共享給擎天，所有的技術授權，只限于此時此刻。
除此之外，就是諾基亞必須派人把擎天的人給教會，并且設備安裝調試到位，有了問題也必須馬上派人解決，然后擎天可以有權不給維修人員而人工差旅費，只支付零件費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