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龍天緩緩轉過身來，看到臺階下坐著他魂牽夢繞的小姑娘。
他潛入藥王谷時，只能遠遠看著她。
這會兒，近在咫尺，能看得更清楚。
凌云一別，他的小姑娘長大了不少。
“冬日寒涼，你怎么會坐在臺階上？”
看龍天一曲撫完，他站起來快扭過身時，月兒快窒息了。
等看清楚扭過身來的，是一張陌生的臉，月兒眸子里涌過一抹深深的失落。
“你是誰？”
“云墨！”
小姑娘眸子里忽而黯淡的光芒，看在龍天眼，感覺心狠狠被撞擊了一下，他走下臺階，與她并排坐著。
這樣并排坐著，他離得很近很近，一股淡如青竹的氣息涌進了月兒鼻腔。
月兒的失落一掃而去，眸子里盈著亮光：“云墨公子，你彈琴的聲音真好聽。你能教月兒彈琴嗎？”
月兒這是認出了他嗎？
龍天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
他太了解月兒了，他的月兒長著一張能說話的眼睛，以前在大澤湖秀水村時，月兒不需要開口說話，只要看他一眼。
憑他們父女倆之間的默契，他就能知道月兒在想什么。
他扭身時，分明從月兒眼里看到了失落。
本來月兒像霜打的茄子，眸子里沒什么神采，當他坐在月兒身邊，月兒一瞬間黯淡的眼睛里溢滿了光采，鼻翼還動了動，像在嗅他身上的氣息。
“你叫月兒？”
龍天朝月兒伸出手，月兒愣了愣，控制不住將小手交到龍天掌心里。
當他的大手掌包裹住月兒的小手時，月兒觸上他掌心里粗糲的老繭，安心的側頭看他一眼，任他牽著，一步一步朝石桌上擱置的那把琴走過去。
歡顏跟夜染說月兒出了那扇小門，去看隔壁那位公子彈琴了。
她問夜染：“少主子，奴婢要將小月兒帶回來嗎？”
要帶回來嗎？
月兒她，想她爹爹了。
昨晚她半夜醒來，聽到月兒在說胡語，嘴里喃喃念的不知道是什么。
后來她傾耳湊過去，聽到月兒好像是在念叨爹爹。
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兒，聽到這么動人心弦的琴聲，循聲而去，沒有什么不對。
夜染搖了搖頭：“是云墨公子在彈琴，讓她去吧！”
“難怪能從這琴音里聽出意境，原來是云墨公子在撫琴？”
端木澤動身去凌云前，在歸蕓居焚香撫琴時，跟伺候在身側的歡顏說過，琴之一道他并非最擅長，若論當世琴技無雙，當屬云家的墨公子為最。
云墨公子應該是跟著端木家老太君入宮的吧？
像云墨公子那種琴技大家，若得他傳授琴藝，豈不是小主子的福分？
聽到隔壁院子里傳來拔動單弦的琴音，歡顏眸子一亮，想著她家小主子果然有福分，知道隔壁院落里住著的人是老太君，也就不管月兒了，跟著夜染去鐘粹宮送藥。
夜染和歡顏離開后不久，有一道灰衣影子從院墻下轉出來，透過小門遠遠望著涼亭內的一幕。
他要移步進那扇小門，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扭身離開了。
在涼亭里按著龍天教的法子，在認真拔著琴弦的月兒，感覺到龍天握著她的手似乎頓了一下，她仰起頭來，沖他眨眨眼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