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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有情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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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轟!轟”

  連連數發,一連串巨響后,一處城墻在漫天沙塵碎石中倒下。

  “殺!”

  應軍吶喊,震耳欲聾,開始潮水一樣移動,向里面推進。

  知府林道深和楊名路臉色煞白,林道深卻笑著:“城破殉死,理所當然,不知將軍以為如何?”

  楊名路更厲聲說著:“我久受太祖太宗皇恩,此時就是我盡忠之時!”

  說著,卻也冷笑:“賊軍有天雷炮,實大出預料,乃至城破,但兵員上,卻未必就能拿下我了!”

  七千士兵,七萬民壯,可以誓死一戰了。

  “殺!”

  應軍潮水一樣涌入,而官兵也在知府和指揮使指揮下拼命搏殺,雙方都殺紅眼了,交戰處,不斷有火焰和濃煙冒出,此起彼伏哀呼慘號,不時可以看見,交錯箭雨下,人體摔到火場,趴滾嘶號就再沒了聲息。

  不過,民壯終是民壯,有城池尚可作戰,城破自然慌亂,當下節節敗退。

  不過,激烈的廝殺,雖然越來越弱,但是直到第三日,才大部分漸漸停息下來。

  夜幕降臨,外面盡是甲兵,只剩了知府衙門,還剩數百人,個個身帶刀傷箭孔,渾身血污,提著刀預備著最后一戰。

  楊名路頭發蓬亂,眼里滿是血絲,還在檢查防線,就聽有人過來:“將門,知府大人請你過去!”

  “難道,他想降了?”楊名路此時警覺萬分,望著沉沉的夜色,趕到里面,卻是一怔。

  這是書房,本布置得十分清雅,此時仍舊打掃的干凈,一排排書架,架上的書籍倒沒有多少動,但文件,信函等卻都收集一起,一個火盆熊熊燃燒,有個小廝滿頭熱汗不斷丟入。

  林道深坐在椅上出神,見楊名路進來,略起身一擺手,說著:“勞將軍前來了”

  楊名時見林道深一臉坦然之色,立刻知道自己想差了,心情逐漸平靜下來,思量著,說:“大人不知,還有什么教誨?”

  林道深淡淡的說著:“沒有,現在情況,我看來,就是效死之時,本來應該和將軍奮力殺敵,可我本是文人,卻也提不起刀,只是,不能成為將軍的累贅。”

  “我就先走一步了!”

  說著手一揮,身后一個人從壺中傾出一杯酒端了過來。

  林道深淡淡一笑,舉杯一飲而盡。

  片刻,楊名時從屋里出來,這時,轟一聲,外面又發起一波的進攻,這次,楊名時拔出劍來:“將士們,將軍百戰死,是太祖要我們過去伺候了——跟老夫沖啊!”

  “殺呀!”數百人吶喊著反沖,應軍雖然沒有想到這樣,但優勢兵力下,只聽一聲命令,冒出弓弩隊,千箭齊發。

  咻咻的密集破空聲中,密密攢射的箭雨劃過夜空,象狂風暴雨一樣落下,激起密密匝匝的血花。

  沖鋒的數百人,頓時少了一半,少數越過者,只聽廝殺呼號不斷,卻越來越弱,更是十余人對一人。

  又一聲慘叫聲傳來,卻是親兵被幾根長槍刺入,楊名路滿身是血,多處是創,唯身披重甲,還活著,這時怒吼,長刀斬過,又殺了二人。

  應軍大將站在土臺上,平靜看著殘酷而血腥的結局,親兵牽馬肅立,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殺!”

  “噗噗噗!”

  四根長矛破開鐵甲,深深刺入楊名路的體內,楊名路口中的鮮血帶著內臟碎片大口涌出,強撐著身體,還要高喊:“陛下,臣楊名路報國至此……”

  話還沒有說完,長矛抽出,鮮血飛濺,話語半途忽然斷絕,接著轟的一聲,尸身摔落在地,已是氣絕。

  “大帥,我們勝利了!”

  應國大將看著,卻沒有多少興奮的顏色。

  “命令,全城不封刀三日!”

  “女子盡取之”

  應國大將沉穩說著,士兵苦戰,死傷慘重,這股戾氣必須發泄,要不就有嘩變之可能。

  不僅僅這樣,盧陵府堅決抵抗,傷亡甚重,要是人人學習,那還得了,必須殺一儆百。

  所以,屠城,乃是戰爭和政治之必然。

  命令發布,全軍歡呼,就算這樣,應軍仍舊整然有序滿地搜殺,持兵器之人,不論死活盡都斬首,不時有人自隱藏之處跳出來,慘叫著被亂刀砍死。

  更偶爾有弓弦破空的聲響起,發出了慘叫。

  街道上滿是尸體,下面是高矮錯落的房子里,先是幾聲慘叫,接在就是女人的哭喊和慘叫。

  “初步統計下戰損罷……”應國大將疲憊的閉上了眼。

  “是!”

  女人呻吟和慘叫中,應國大將熟視無睹,手中刀柄,卻捏的死緊,其實不需要統計,他心里清楚,雖然盧陵府被破,可自己掌握的三萬軍,幾乎折了三分之一。

  就算折的士卒,有一部分可以養傷康復,卻短時間內歸不了隊,自然無益戰局了。

  損失三分之一呀,應國才多少人,饒是他本剛毅決絕,亦心割如血。

  以后征途漫漫,這樣下去,如何是好?

  “啾啾”唳聲中,一鷹在府邸上空徘徊,周圍有護衛彎弓,噗噗數箭,卻沒有射中,鷹飛入云中不見。

  秋風徐徐,吹拂過銅爐裊裊的香料,日晷隨著日影緩緩移動。

  蘇子籍不穿冕服,一展袍裾,卻在瑤琴前。

  “琴藝15級,5586/”

  半片紫檀木鈿微微放光,琴藝的知識與經驗直接浮現在心,原本還有些生澀的手指,在觸碰到琴弦上時,已分外熟悉。

  靜了片刻,伸手拔弦,一縷琴音宛轉而出。

  彈奏的是前魏名家琴曲《長平樂》,高撥清峻,悠遠婉轉,春光駘蕩,柳枝迎風、忽而夏季繁花、芬芳襲來,又如秋月皎皎、冬日暖陽……四季轉瞬即逝。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琴聲濃淡合度,意韻深長,可如果僅僅如此,必顯的凄涼無常,但那些宛轉深情,不急不徐,始終伴隨其中,不舍不棄。

  圣人之道,有情不累。

  在秋意暖照下、美妙的琴聲似帶入夢中。

  葉子無聲落下一片,自窗前掠過,琴聲頓止,蘇子籍向葉不悔淡淡而笑,就站起身,也不收拾琴具,轉身而去。

  內侍大步跟上。

  走廊盡處,一個溫婉女子,手拿文函,已經在等候。

  “皇帝已走了。”外面走來一個女人,望著蘇子籍的背影,輕聲對葉不悔說:“看見你們如此,我也心安了!”

  “皇帝萬幾宸翰,還能分心琴簫,才情一至如此,難怪你們都個個難忘呢!”

  “只是,恩寵如此,你還有何擔憂呢?”

  “太皇太后!”

  葉不悔本癡癡眼望他身影,目光迷離,這時才醒轉過來,連忙拜下,自前太子追尊為帝,皇太后再升級,太皇太后。

  聽了這話,葉不悔半晌無語,蘇子籍本來就俊朗儒雅、儀態瀟灑,才情聞名天下。

  當年科舉奪魁,詩詞書法無所不精,最近皇帝就算再忙,每日必拜見太皇太后,又去看皇后,還以琴娛之,的確無話可說。

  只是……

  葉不悔低頭垂淚,聲音哽咽:“娘娘,我也不知曉,只是越來越想他在身側,卻總有不安。”

  “我什么都幫不了他……”

  太皇太后想了想,話到口中,卻又止住。

  “是為了周瑤罷!”

  最近周瑤,出入宮廷,參與要事,甚至引起了太皇太后的注意。

  就算神色溫婉,可周瑤神色之間,使太皇太后震驚,那是母儀天下乃至不可說的威儀。

  “難道迷惑君王,卻未必是宮廷之福!”此世尚無女帝,太皇太后也聯想不到,只恐有后宮專擅之事。

  可太皇太后曾經細觀此女,卻怕還是處子。

  卻是奇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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