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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9章 一局安百變,叵測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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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虛?”

  卓公眉先是皺眉。

  繼而,一雙在男人臉上很少見的修長眉毛,忽然挑起,瞳孔收縮。

  那個道門大前輩,今虛?

  白云觀兩位真人的大師兄,今虛?

  被稱為活善人的道長,今虛?

  卓公眉暗自驚嘆,這小子運氣當真是不錯。

  竟能夠請來道門大前輩。

  若是隨便請來一位土地神,亦或功曹,他還真不放在心上。

  卻不想,竟將這位道門大前輩請來了。

  同時他也震驚。

  難道這位道門大前輩,還在天地間游蕩?

  請神術,雖然叫請神術。

  但事實上,請來的并非全是仙神。

  運氣不好,鬼怪妖邪,一樣請的來。

  他心中想來,這位今虛真人,顯然就是已故亡魂,且是那種不愿入輪回放棄這一生的亡魂。

  卻不敢想,今虛可能已位列仙班。

  畢竟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于虛無縹緲。

  “今虛真人!”

  明北幾人震驚望著陳陽。

  明一雙眼中閃爍精光,今虛似有所覺,回頭看來。

  兩人四目相對,他對明一微微一笑:“老東西,一把年紀了,不在山里養老,來這兒干什么?”

  明一笑道:“聽說你徒弟惹了麻煩,我來看看。”

  今虛道:“我的徒弟,麻煩我來解決。”

  “今虛真人。”

  明北與金圓等人,連忙行禮喊道。

  明一也就比今虛小個十幾歲,但他們卻要比今虛小的多。

  論輩分,今虛是道門最上面的那一小撮。

  除了楚清歌,以及一些常年不見消息的道長,今虛差不多就是他們所能夠接觸到的頂峰了。

  且論對道門,對國家的貢獻,就是楚清歌等人,怕也難以與今虛相提并論。

  何況,到了他們這份年紀,一百歲也好,一百二十歲也好,兩百歲也罷,其實差距都不大了。

  他們對人生所謂的意義上的理解,都有了自己的一套認知。

  相互之間,除非是同門,否則年齡已經不足以形成輩分。

  今虛對他們笑笑。

  那些真人們,此刻也是反應了過來。

  陳玄陽,似乎請來了某位了不得的道門大前輩。

  “今虛?這是哪座道觀的祖師爺?很厲害嗎?”于漢夫問道。

  “不可無禮!”

  漢林瞪他一眼,語氣凝重道:“陵山曾有一座無名道觀,今虛真人,便是那座無名道觀的真人。”

  “無名道觀?”于漢夫一臉茫然。

  不是每個人都知道今虛的。

  何況,他只是西院道觀一個普通弟子而已,常年不外出,對道門了解程度基本就是入門。

  哪里有立志要成為一名真人的漢林了解。

  元都真人道:“那座無名道觀,就是如今的陵山道觀。今虛真人,就是陳玄陽的師傅。”

  于漢夫張大嘴巴,一旁靈寶觀的弟子,也都驚訝不已。

  但旋即,于漢夫道:“他師傅死了?他請了個死人?”

  “閉嘴!”漢林輕聲呵斥:“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

  這師弟,到底有沒有腦子?

  當著今虛真人的面,如此說話。

  就是身后那些刻意來找麻煩的真人們,也嚴肅道:“道友說話要注意,對待道門先輩,你得尊重。”

  孫明孝道:“今虛真人乃是道門的英雄人物,他對道門的貢獻,不敢說空前絕后,但往后推一百年,也很難有人能夠達到今虛真人的高度。”

  “你這樣說話,是在侮辱今虛真人,也是在侮辱我道門!”

  于漢夫有些惶恐,他哪里知道今虛是什么人,此刻聽他們說的如此嚴重,就連自己的師兄,都這么嚴肅,頓時感到心虛后悔,不該亂言。

  眾人知曉,今天,卓公眉恐怕要無功而返。

  卓公眉望著面前的今虛,眉目緊凝。

  是就此離去,還是闖上一闖?

  只一秒,他就有了決定。

  不能走。

  他為何在明知道趙冠青不在上真觀的情況下,依舊要來?

  就是要將這里的動靜鬧大。

  不鬧大,趙冠青怎會知道自己的決心?

  不鬧大,趙冠青怎么能親自出現?

  哪怕陳陽請來今虛,他也不能退。

  “你欺負的小玄陽?”今虛微笑著,手腕一抖,骨劍插入腳下青磚。

  順手從袖中一摸,拂塵便是搭在了手上。

  “可否告知老道,為何要欺負小玄陽?”

  “前輩。”

  卓公眉稽首道:“玄陽私藏道門邪修,不肯配合我等捉拿,我是迫于無奈出手。”

  “你放屁!”陳陽張口就罵,完全沒有了先前的沉穩冷靜。

  在師父面前,他比陳無我還沖動。

  生怕這王八蛋亂說話,讓師父信以為真。

  可千萬別讓師父以為,他走的這三年間,自己成了個不學無術的混混。

  “安靜點。”今虛無奈苦笑一聲,看向邊上坐在地上的陳無我幾人:“他說的,是真的?”

  陳無我還沉浸在陳陽將今虛請來的震撼情緒中,此刻聽見問話,甚至也不覺得痛了,刷一下就爬起來,連忙的稽首低頭:“今虛真人,我叫陳無我,彭城玉皇宮的弟子,我是一名真人,我今年40歲,我……”

  他有點語無倫次。

  方青染道:“玄陽在大雪天的山里救了趙冠青,救他時,他已經昏迷。我們并不知道他是趙冠青,他也刻意隱瞞。他們昨晚要來找人,我們已經說了,人不在。我們本想配合,但他們又惡語相加。就在前輩來此之前,玄陽剛剛起誓,但他們還是不信。”

  幾句話就將事情點名。

  今虛點了點頭,看向卓公眉:“我徒弟他們的話,你不信,老道理解。但他起了誓,你還是不信,這是為何?”

  “前輩……”

  “是不信老道一把屎一把尿養出來的徒弟的人品?還是覺得,老道這徒弟,面善是人都可欺?”

  “前輩,這非我本意。”卓公眉道:“您并不知道趙冠青所犯之惡行,而我昨夜接到趙冠青的電話,他就在這里。前輩您告訴我,這種時候,我該相信誰?”

  今虛擺手道:“那是你的事情,既然道協沒有準許,你今日行為就是硬闖,是欺負我的徒弟。老道也不以大欺小,你給小玄陽和這幫小子鞠躬道歉,這事情便算了。”

  “抱歉。”卓公眉搖頭,右手捏卓劍訣,一縷肉眼可見的有形真氣,快速聚成一柄劍,被他握在手中。

  他握劍抱拳:“前輩若不肯讓路,莫怪晚輩無禮。”

  今虛沒有說話,微笑著將手搭在拂塵上。

  “唰!”

  卓公眉一劍斬來,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讓人挑不出有一絲半點的多余動作。

  仿佛這一劍就該如此,不能做的比他更加完美。

  劍氣蕩漾,空間有一絲扭曲。

  劍刃瞬間斬下。

  今虛已從原地挪步,拂塵自手中左向抽出,柔軟的拂塵絲仿佛有靈性,橫向纏住劍刃,將其一卷。

  真氣凝聚的劍刃,順時就潰散了。

  卓公眉心頭一驚,再抬首,拂塵已繃直如劍,于他咽喉半寸停留。

  “啪!”

  拂塵忽的下落,像是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胸膛。

  “噔噔噔”卓公眉連退數米,臉色煞白一片,本就儒雅如書生的臉,此刻更多幾分弱不禁風。

  眾人看的心潮澎湃。

  不愧是今虛真人。

  誰能想到,他們今天來這里,竟然有幸見到今虛真人。

  更是見識了今虛真人親自出手。

  卓公眉,這位在道門赫赫有名,也曾留下無數事跡的真人。

  在他手下竟然連一招半式都走不過。

  “道歉,然后離開。”今虛說道。

  卓公眉搖頭,揉了揉胸膛,說道:“抱歉,真人。這道門,我一定要過。”

  今虛微微蹙眉,腳掌輕輕踩了踩地面,一身氣質頓時變了。

  卓公眉只覺一股令他顫栗的氣勢,極有針對性的向他施加而來。

  這股氣勢越來越凌厲,道服下的身軀幅度微小的顫抖著,膝蓋,忍不住想要彎曲。

  眾人并未察覺到這股氣勢,但從卓公眉此刻狀態,看得出,他似乎正在承受一股不可小覷的壓力。

  “今虛前輩,還請手下留情!”

  一聲略帶急切的聲音從眾人身后響起,一個身影踏著空氣而來,快速落在卓公眉身旁,一把抓住卓公眉的肩膀,將他向后一帶。

  這股氣勢頃刻消散,卓公眉長長吐出一口氣,整個人如同虛脫一般,滿頭汗水。

  自然不是脫離了今虛的掌控,而是今虛主動撤去這股壓力。

  “沒事吧?”童伯乾關心問了一句,卓公眉搖頭不語。

  童伯乾行弟子禮道:“今虛前輩,公眉若是多有冒犯,還請海涵。”

  今虛道:“老道也非不講道理,讓他道個歉,帶他走吧。”

  “這……”童伯乾苦笑搖頭:“前輩,請您抬手,讓我們進上真觀看一看。”

  今虛眉頭忽的一揚:“我若是不讓呢?”

  童伯乾:“不讓…那就只能得罪前輩了。”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若只是要抓一個沒有道行的邪修,以你徒弟這份道行,都是綽綽有余。”

  童伯乾眼中閃過一絲尷尬。

  今虛可不傻。

  他對前因后果不是很了解,但只是抓一個普通的邪修,一個卓公眉就足夠。

  可童伯乾也來了。

  要說這其中沒點常人摸不清楚的事情,今虛不信。

  但他不關心這些。

  他只關心,小玄陽被欺負了。

  還是被人家師徒兩人聯手欺負。

  眾人也是看的一愣一愣。

  這一位,是靈寶觀的大宗師童伯乾?

  我靠,連這位大宗師都冒出來了?

  他們真的只是要抓一個趙冠青?

  真的,別說今虛了。

  就連他們,都開始懷疑,這師徒兩人,是不是還有什么別的計劃。

  該不會,是來找上真觀麻煩的吧?

  就算趙冠青對靈寶觀的意義非比尋常,但一個卓公眉,絕對足夠了。

  可是,陳陽和靈寶觀之間,貌似沒有交集才是。

  他們不禁感到迷糊了。

  “玄陽,看著點。”

  今虛忽然說道。

  “師父……”

  “劍,不是你那么耍的。”

  那邊,童伯乾已經拔劍。

  “前輩,得罪了。”

  他拔劍,寒光一閃,人與劍,皆是以一種眾人肉眼難辨的速度襲來。

  他動的同時,今虛也動了。

  陳陽的注意力放在今虛的身上。

  兩人共一具身體。

  今虛的每一個動作,他都感覺的清清楚楚。

  今虛的動作十分簡潔。

  伸手,抓住腳胖的古劍劍柄。

  而后,趁勢拔劍。

  “嗡”

  劍鳴聲起,繼而一劍揮動,氣勢磅礴,如蛟龍出海。

  那股劍勢,讓陳陽靈魂都顫栗。

  劍芒大亮,白晝之下,耀眼奪目,令許多人瞇起眼睛,不能直視。

  兩劍瞬間相觸。

  “鏗鏘!”

  清脆之音響起。

  童伯乾單手握劍,劍刃尚且處在微抬的角度,距離今虛尚有半米。

  整個人的起勢完全調動起來,卻在一瞬間被打破,并固定。

  而今虛,則慢條斯理的將劍收回。

  “叮當!”

  如被施了定身咒,一動不動的童伯乾,手中長劍,從中間斜著被斬斷,半截劍身砸在地上,斷刃處,平滑齊整。

  眾人瞪大雙眼,口干舌燥。

  一劍!

  今虛大前輩,一劍斬斷了大宗師童伯乾的劍!

  身為大宗師,童伯乾的劍,必定是一件法器。

  可居然,被斬斷了。

  陳無我等人,咕嚕咽著口水,已經不能言語。

  他簡直羨慕死了,陳玄陽居然有個這么牛叉的師父。

  陳陽默不作聲,細細回味師父剛剛一劍。

  他感覺得出,師父對自己這副身體,還未能如自身一般的契合。

  但饒是如此,他從握劍,拔劍,再到揮劍,這一套動作,都沒有浪費一絲多余的氣力。

  最讓陳陽不可理解的,是劍氣。

  身子是他的,自己有幾分道行,自己再清楚不過。

  他從不覺得,只開了四竅的自己,有能力將劍氣迸發出來。

  可是師父做到了。

  那一瞬,丹田之中的真氣,空氣之中的靈氣,被調動,匯入骨劍,形成劍氣。

  且劍氣凝聚,如一柄鋒利劍鞘保護劍身,并斬斷了童伯乾的劍。

  他不是不能施展出劍氣,而是沒有修行到那種地步。

  陳陽心里似有一些明悟。

  童伯乾內心難以平靜,他后知后覺,將劍收回,看著地上半截劍刃,情緒久久不能平復。

  固然聽說了這位大前輩的諸多事跡,但此刻,依舊感到震撼。

  以及,深深地挫敗感。

  童伯乾苦笑,拱手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今虛未看他,目光向著人群之外看去。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轉頭看去。

  一個道士,腰間懸掛一柄佩劍,一步三米,悠然而來。

  他的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茍,扎著一方逍遙巾,面目淡然,不嗔不笑,雙目有神,精光不時閃爍。

  眾人望著此人,皆是露出疑惑。

  這是誰?

  且看他行走之間,便可見此人道行不淺。

  一身氣質更是出塵,絕非尋常之輩。

  這樣的道士,在場上百人,不可能沒人見過。

  “黃東庭。”

  明北眉目一掀。

  有人聽見這名字,驚訝道:“大萬壽崇真宮的黃東庭?”

  “是他?”

  “他下山了?”

  白徐子目光一轉,看向陳陽,心里暗想,今天這上真觀,難以太平。

  要抓趙冠青的,不是一個卓公眉。

  卓公眉與童伯乾也見了他,二人表情未曾變化。

  黃東庭走來,對二人一一稽首:“見過童宗師,見過卓真人。”

  兩方雖然不是一個道觀,卻同屬靈寶派。

  且趙冠青便是被卓公眉所抓,這件事情上,萬壽宮也算欠靈寶觀一個人情。

  卓公眉微微頷首,沒有言語。

  黃東庭走上前來,望著今虛:“今虛真人,可否讓我入觀一探究竟?”

  今虛搖頭,抬了抬手中的劍,意思明了。

  黃東庭點頭。

  手掌從寬袖探出,指腹與關節處生滿厚繭,按住劍柄,欠身退半步:“請今虛前輩賜教。”

  今虛未動,姿態隨意而慵懶。

  黃東庭卻在霎那之間拔劍。

  “嗡!”

  劍從鞘中出,眾人眼中唯有那一點寒光,目及之處,仿佛一切皆可破。

  這一劍,似蘊含道韻,令眾人心神都為之晃動。

  今虛依舊作拔劍之姿,卻與面對童伯乾時不同。

  直接一劍直刺,破開黃東庭的劍,劍鋒處停在黃東庭喉前。

  黃東庭沒有半點猶豫,左手肉掌抓向劍鋒。

  今虛眉頭微蹙,忽然重哼一聲,骨劍上驟然有著一股無形之勢蕩漾。

  黃東庭手掌將要觸及,直接被蕩開。

  “踏踏!”

  今虛半步上前,骨劍上揚繞回,將其反握,以劍柄一點黃東庭的肩頭,后者腳下噔噔噔急退數米,臉色一陣青白。

  “小道士,你哪座祖庭的?”今虛盯著他。

  黃東庭恭敬道:“靈寶派大萬壽崇真宮。”

  今虛問:“方平亂可還活著?”

  黃東庭道:“師祖尚在。”

  今虛道:“回去將劍交上去,他不讓你出山,不得出山。”

  黃東庭默不作聲。

  今虛道:“把我的話給他。”

  良久,黃東庭點頭:“晚輩記住了。”

  眾人不明所以,不清楚今虛為何說這些話。

  他方才提到的方平亂,似乎是崇真宮的師祖。

  今虛方才與他一交手,便發覺,此子滿身殺氣。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修行的,竟然修成了這樣。

  再修下去,恐怕要走火入魔了。

  “公眉,走了。”

  童伯乾轉身便走。

  今虛看向他:“老道讓你們走了嗎?”

  童伯乾腳步一頓:“前輩……”

  今虛讓開半步,指著身后上真觀大門:“你們不是要進去?現在,進去。”

  童伯乾:“前輩,不必了……”

  “進去。”

  “前輩……”

  “玄陽攔你們,并非包庇邪修。”

  “是你門下弟子惡語相加,態度惡劣。”

  “換了你們,你們愿意配合?”

  “都是道門弟子,好好說話,誰能不配合?”

  “玄陽不讓你們進去,是維護道觀尊嚴,明知不敵也要維護,這是道門弟子的尊嚴。”

  童伯乾低頭:“晚輩受教。”

  今虛道:“老道可不想自己的徒弟,遭人非議。門就在這里,進去,搜個清楚,探個明白。”

  “是。”童伯乾知曉,今天這上真觀,他們就是不想進去,也得進去。

  今虛的意志,他們無法違背。

  師徒兩人,一前一后走進道觀。

  今虛又看向白徐子等人:“你們不是要幫靈寶觀抓邪修嗎?進去。”

  白徐子連忙堆笑:“前輩誤會……”

  “沒有誤會,滾進去。”

  “哎,是,我這就滾進去。”

  一個個不敢在廢話。

  他們看出來了,這位大前輩,有點護短。

  今天自己這么多人過來,換了誰都得生氣。

  大前輩沒動手抽他們耳刮子,已經很仁慈了。

  要知道,很多老道長脾氣可都不太好的。

  這一群至少上百人,整齊有序的排隊進入上真觀。

  他們哪里尋找了,尋個屁。

  一個個進去之后,直奔大殿,開始上香。

  看見木牌上的兩百一炷標識,心里罵一句“真幾把貴”,身體很誠實的掏錢投入功德箱。

  等到卓公眉和童伯乾出來,他們才跟著出來。

  趙冠青肯定不在上真觀。

  來這里之前,卓公眉就知道。

  望著出來的這群人,今虛問:“可有趙冠青身影?”

  師徒二人搖頭:“沒有。”

  今虛問:“可是在這等待時,讓那邪修逃了?”

  二人繼續搖頭:“不是。”

  今虛指著自己的身體,又指了指陳無我等人:“道歉。”

  卓公眉輕輕吸了一口氣,來到他們面前,躬身道:“諸位道友,今日是我沖動,抱歉。”

  白徐子一行人,根本不用提醒,一個個排著隊的過來道歉。

  既然沒能抓現行,又技不如人,他們就得學會接受現實,該道歉道歉,該裝慫裝慫。

  百米之外,李玄機隱匿在此。

  他本打算在陳陽遇見麻煩時出面,誰想陳陽竟是將今虛請來。

  他看著這一幕,默默的退走了。

  童伯乾轉身,將要離去,身旁的卓公眉卻是停步望著陳陽。

  “二月的道場名額,爭奪在即,素聞茅山道場修行環境絕佳,公眉修行四十余年,不曾見識茅山道場。”

  說至此,他面向明一三人,微微欠身道:“三位會長,不介意公眉前來修行吧?”

  明一表情淡淡:“道場對道門所有弟子開放,并不會偏袒某一人。想要修行,名額得自己去拿。”

  “這是自然。”卓公眉一笑,又看向陳陽:“玄陽道友,二月的名額,你應該也是要去奪的吧?”

  一直未開口的黃東庭,此刻也是看向陳陽:“茅山道場,我也想見識一番。”

  原本已經死心的白徐子等人,聽聞兩人這句話,皆是精神一振。

  陳陽心里愈發迷糊了。

  這位卓公眉真人,心眼難道只有針尖大嗎?

  黃東庭要刁難他,他還能理解。

  可卓公眉……

  今天的事情,說不上誰對誰錯。

  雖然卓公眉過分強勢,但他心里并沒有太生氣。

  師父常說,做人得將心比心。

  所以他沒有放在心上。

  但卓公眉此刻表現,讓他覺得這位成名已久的大真人,有點太小家子氣了。

  卓公眉并非刻意針對他,說到底,還是為了引趙冠青出現。

  他猜測,趙冠青今天應該就在附近。

  他也后悔,不該放任陳陽施展請神術。

  若沒有請來今虛,今天的局面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

  他們陸續離去。

  “師父,我現在是道門真人了。”

  陳陽站在門口,用一種小孩向大人邀功的語氣跟他說:“而且還是國家道協冊封的真人,我厲不厲害?”

  “你當時幾歲冊封的真人?不對,你都沒和我說你是真人,你肯定沒被冊封過……”

  “我去年還屠了一條龍,還有幾條蛟,武當和常道觀的真人都沒能解決,我給解決了,救了一百多個人……”

  “馬來那邊的道士過來耀武揚威,我隨便呼風喚雨,他們就……”

  陳無我幾人看著滔滔不絕的陳陽,印象里陳陽也不是這么嗦的人。

  “玄陽。”今虛打斷他:“師父得走了。”

  哦…”陳陽聲音有點波動:“師父,我想你了。”

  “沒事多燒香,師父聽得見。”

  “嗯。”陳陽想說,可是我聽不見你說話。

  “這幾年,辛苦你了。”

  今虛感慨萬千,短短三年。

  不,準確說,短短一年而已。

  陳陽就將陵山道觀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固然有系統幫助,但他的努力不可無視。

  這一切,今虛都看在眼里。

  “玄陽,你是我今虛的徒弟,我的徒弟,就該不凡。”

  “二十歲冊封真人,我很欣慰。”

  “有時間,回陵山一趟,銀杏樹下,師父埋了點東西,有空挖出來看看。”

  “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

  今虛的聲音消失了,陳陽低著頭,看著手里的劍,一動不動。

  陳無我幾人看著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興許師徒兩人在說什么悄悄話吧。

  “呼”

  陳陽揉揉鼻子,有些酸澀的吐出一口氣,使勁的搓了一下臉。

  “明一師叔,我們進去吧。”

  陳陽走過來,微笑著道。

  明一看他一眼,問道:“今虛走了?”

  “嗯,走了。”

  “走了?”陳無我跑上來:“我還想和今虛真人說句話呢。”

  陳陽沒理他,走進道觀。

  他們坐在院子里,龐松泉給他們幾個熬藥,幾人坐在小馬扎上,聊著剛剛的事情。

  “白徐子那群王八蛋,這件事情沒完!”

  “等月底看我怎么去道場干他們!”

  云霄問道:“玄陽,你跟我說句實話,趙冠青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陳陽搖頭:“我的確是在大山里發現的他,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快死了。醒了后,他只說自己叫青九,其它什么都沒說。”

  云霄道:“你這運氣,我真不知道該說好還是差。”

  陳陽問:“九叔和卓真人,是什么情況?”

  云霄嘆一口氣,說道:“福建首富,常子昆,有一個女兒,叫常素琴,是福建文昌宮的弟子。十六年前,趙冠青殺死了常素琴。”

  二十年前,那是十年代交替,國家百廢待興,當時舉國之力發展,整個國家朝氣蓬勃。

  那是最好的時代,萬眾一心,沒有任何困難能夠難倒人們。

  但也是最壞的時代,國家安定后,前期被壓制死死的妖物,一顆心開始抑制不住的躁動,橫行霸市。

  經過了戰爭,各大勢力也過了最團結的時期。

  佛門開始爭搶名山大川,開始分割區域,各自占領,重新定名。

  道門開始爭搶資源,許多本該是道門的大山,都被佛門搶了去。

  譬如峨眉。

  如今談到峨眉,誰還曉得那本該是道門的修行道場?

  所謂時勢造英雄。

  那段時期,出現了很多驚才絕艷的人物。

  常道觀有劍仙李云舒。

  龍虎山有二十一真人,雷法無雙天下。

  閣皂山沒出事之前,黃東庭雖是微末,卻已有吞虎之勢。

  崆峒山有道門散修南崖,曾孤身前往雷落之地,仗劍屠龍,披著一身鮮血歸來。

  當年屠龍英雄,如今卻成了惡龍。

  有太多太多的天才出現,然后像煙花,短暫絢爛,然后消失。

  趙冠青,本是閣皂山靈寶祖庭大萬壽崇真宮最小的弟子。

  當初崇真宮九名弟子,外人稱之靈寶九道,鎮壓閣皂山,萬妖不敢行。

  可見當時的萬壽宮,名望之高。

  也可見當時趙冠青師兄弟九人,道行之深。

  那時候沒人質疑,崇真宮靈寶祖庭的地位。

  趙冠青身為年紀最小的弟子,道法修行上卻絲毫不弱于其他師兄。

  他聽聞哪里有天災,便趕往哪里,斬妖屠魔。

  有生性善良,向往和平的妖,與道門合作。

  一來二去,趙冠青便是與武夷山脈的青蛇妖族熟絡了。

  每次進山,青蛇妖族便會派幾名族人領著這些道門的弟子入山,協助他們。

  趙冠青與一女妖關系甚好,交談甚歡。

  局面安定后,趙冠青依舊隔三差五的跑向武夷山。

  就是再遲鈍的人,也發現不同了。

  師兄們倒是開明,明里暗里詢問幾次,得知他的想法,直接讓他放心大膽的去追。

  青蛇妖族幫助道門解決不少麻煩,沒有他們幫忙,道門弟子至少得多損失數千人。

  且人家可不僅僅是有恩于道門,儒門與佛門,也都受過他們恩惠。

  畢竟,武夷山乃是三教山。

  保家護國也非道門一家的責任。

  而且他們考慮深遠,若趙冠青真與青蛇妖族有所關系,以后青蛇妖族也將更加偏向他們崇真宮。

  可是有這種想法的并非只有崇真宮。

  當趙冠青再次前往武夷山,卻從其他族人口中得知,安平要成婚了。

  安平便是那女妖的姓名,意寓安平和貴。

  這消息讓趙冠青像是被雷劈了。

  他想見一見安平,卻被婉拒。

  從那之后,他再沒見過安平。

  他覺得安平是喜歡自己的,他能感覺的出來。

  這份喜歡,這份愛意,不可憑空捏造。

  可是他不懂,為什么會這樣。

  因為這件事情,他消沉了很久,甚至連安平成婚,他也沒去。

  后來才知道,原來是靈寶觀的卓公眉,娶了她。

  “常素琴呢?”陳陽詢問。

  聽他如此說,這似乎只是一個男人的苦澀初戀故事。

  趙冠青喜歡安平,安平不知道喜不喜歡他。

  卓公眉和安平成婚,所以,卓公眉也喜歡安平?

  三角戀?

  但是和常素琴有什么關系?

  云霄道:“卓公眉喜歡常素琴。”

  “啊?”陳陽肩膀一歪,關系好亂啊。

  “那他為什么要和安平成婚?”

  “聽說是童伯乾的意思,但事情都過去這么多年了,誰知道當時到底是什么情況。”

  “除非卓公眉和趙冠青他們親自說,不然誰也不清楚原因。”

  陳陽問:“趙冠青為什么要殺常素琴?”

  云霄道:“有一次交流會上,趙冠青遇見了卓公眉,他看見卓公眉和常素琴在一起說話,可能兩人靠的太近,趙冠青覺得他對不起安平,所以就動起手來了。那一劍是要刺向卓公眉的,被常素琴擋住了。”

  陳陽問:“有沒有隱情?”

  云霄搖頭:“應該不存在隱情,趙冠青殺人之后就跑了,被抓回來后,這些事情他也沒反駁。”

  陳陽點點頭,如果是這樣,趙冠青被抓回去,廢了一身道行,關在地井十六年,的確不冤枉。

  至于他為何出來,陳陽覺得其中或許有不為外人所道的隱情,但更大可能,是他被關的太久,渴望自由。

  但就陳陽與他接觸的這段時間,他并不認為趙冠青是一個壞到骨子里的人。

  但也只是接觸了十幾天,陳陽也不敢妄下判斷。

  知人知面不知心,畫人畫皮難畫骨,心外還隔著一層肉身,誰也不知道別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這件事情,與自己無關。

  但卓公眉似乎記恨上了自己,這就很無奈。

  本來有那一群因為補貼,跟自己鬧的真人,事情就足夠多了。

  現在又多一個卓公眉。

  師父出面都沒能讓他安分,可以預見,道場名額方面,卓公眉恐怕真要刁難自己。

  說句不怕外人覺得他自大的話,陳陽對道場名額一點也不在意。

  但不在意歸不在意,有的東西還是要爭。

  你不爭,別人會覺得你軟,是塊泥巴,沒人把你當回事。

  放在以前,陳陽不會管外界怎么看自己。

  現在不行。

  他手底下養了一票人,還有好幾個真人。

  而且他既然要把上真觀打造成江南第一名觀,外界的眼光多少是要在乎的。

  他也切實感受到,人活著,有時候真不是為自己活。

  “二月份的名額,一月底就得分出來,你參加嗎?”

  云霄道:“我建議你不要參加了,還是三月底再去吧。”

  陳陽道:“二月三月沒有區別,二月我不去,他們去了也不會動名額。”

  對方執意要針對他,不管是二月還是三月,只要他不在,對方就不動。

  雖說陳陽可以跟他們耗時間,但沒這個必要。

  見他態度堅決,云霄道:“這種事情上我們不好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沒有十全十美的規矩,規矩立出來,就一定有漏洞。”

  明北問道:“有信心嗎?”

  陳陽笑道:“如果卓真人不出手,問題不大。無垢之下,我能解決。”

  幾人點頭,他有這樣充足信心,幾人不意外。

  在他們看來,陳陽如果連這點信心都沒有,才叫人奇怪。

  但七竅之上,陳陽除非動用令旗,否則還真難以應付。

  除非,能夠再請一次今虛。

  陳陽沒想過這么做。

  有些事情,得靠自己。

  總靠外物,容易產生依賴感,也會讓他停滯不前。

  至于卓公眉,陳陽現在沒有解決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真的不顧輩分大小對自己出手,陳陽拼著重傷也不能讓他好受。

  至少,得讓他們看見自己的信心。

  有句話說的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這話雖然中二了點,但他覺得放在這種時候挺應景。

  “卓公眉你暫且不用管,他不會動手的。”明一忽然說道。

  金圓也道:“他大概是將你當做誘餌了。”

  云霄和明北不解的看向兩人。

  尤其是云霄。

  他經常會有一種感覺。

  覺得自己與金圓和明一,總是差了點什么。

  他現在明白了,差的是智商。

  兩人的思維超過他太多,對于細節的關注也讓他望塵莫及。

  云霄覺得自己除了道行之外,其它方面完全就被兩人碾壓。

  “誘餌?”陳陽不太理解。

  明一道:“卓公眉性格沉穩,并非容易沖動之人。他敢當著今虛的面,說這種話,不可能是頭腦一發熱,你也別覺得他故意針對你,他沒那么小心眼。”

  “他今天放出來的那通電話,還記得嗎?”

  “記得。”陳陽說完就是一怔,明白明一的意思了。

  “師叔的意思是……”

  “趙冠青很在乎你們。”

  明一道:“趙冠青不知道從什么渠道知道了這里的事情,第一時間給卓公眉打去電話。”

  “如果沒有這通電話,就沒有今天這件事情。”

  “卓公眉就是抓住這一點,今天才會故意這么做。他要讓趙冠青看見,他有多在乎你們,卓公眉就怎么欺負你們。”

  “今天沒成功,他自然得另想辦法,道場名額爭奪,對他來說是一個契機。”

  陳陽點頭,他想的通這其中關鍵。

  “拿我做誘餌?”這一點,陳陽很不爽。

  金圓道:“別生氣了,卓公眉也挺不容易的。”

  “常素琴因他而死,這么多年來,不減愧疚。”

  “安平后來也死了,他能撐著沒崩潰已經是大毅力,要說世上誰最想殺趙冠青,只有他了。”

  “你就當是為抓趙冠青,做一份貢獻吧。”

  陳陽驚訝:“安平死了?怎么死的?”

  妖的壽命可比人要長久,不說太久,活個百年不成問題。

  金圓道:“安平與武夷山的妖勾結,被他抓住,親手殺了。”

  陳陽張了張嘴,腦海里浮現出黃東庭的面孔。

  這些人,怎么都這么慘?

  總能遭遇這種事情?

  云霄道:“是不是覺得他很慘?其實也因禍得福。”

  “趙冠青的事情,讓崇真宮名聲大跌,他親手殺死安平,讓靈寶觀名聲大顯。這兩件事請,讓靈寶觀在那一年,一度躍過崇真宮。靈寶派的道觀,也因為這兩件事請,向靈寶觀靠攏。”

  “反觀崇真宮,那一代的靈寶九道,一個因殺同門被廢,一個坐上住持的位子,卻與閣皂山的妖暗自勾結,被黃東庭清理門戶。”

  說到這里,金圓搖頭長嘆。

  這些事情的確令人痛心。

  但哪一個道觀,門派,不是經歷種種磨難,才能最終修得正果呢。

  “一局安百變,叵測是人心。”

  “這世界從來就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修行,修的是身,修的是心,修的也是命。”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在特定的時間遇見了特定的人,特定的事情,卻有千萬種結局。”

  “放在二十年前,誰能想到,如日中天,一度比肩龍虎山的崇真宮,會在短短五年內,落魄到這種地步?”

  “崇真宮若不是出了個黃東庭,恐怕早已落到無人知曉的地步。”

  他們一直聊到下午,吃了午飯,陳陽送他們下山。

  回來后,陳陽把他們喊來,眾人坐在院中,望著陳陽,不知道他要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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