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傾聽神的故事。”趙詩柔低聲恭敬。
許紙走在前方，在廢墟中開口，“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生活在熔巖邊緣的種族，他們擁有無以倫比的智慧。”
趙詩柔聽到的第一個瞬間，就知道超古代神靈在講述他們伊修達爾人的曾經榮光。
“他們瘋狂推進科技，最終，他們每一個人都擁有了強大的力量，浩瀚如海知識，英俊完美容貌，甚至可以任意在網絡上，下載自己想要的對應知識，成為一個全能的人。”
“他們自稱神族，每一個人都精通神的C語言，能修改其他生命的基因、記憶、擁有堪比神祇的偉力，一個人放在外域，就能毀滅、統治一個魔獸族群！”
“甚至，他們只用派遣一個公民，降臨外域，就足以一統那個龐大的熔巖大域！”
“世界的征服、統治、對于他們毫無意義，他們需要的土地已經足夠多了。”
“文明發展到這種程度，早已經匪夷所思，如果沒有限制，他們也能一個公民就可以黑入他們的社會網絡，造成自身文明的癱瘓。”
“當一個種族，每一個子民都擁有輕易毀滅自己種族的威力，破壞秩序的能力時....如果不限制族人，那么他們必然會毀滅。”
許紙說到這，目光看向趙詩柔，“那么，要用什么限制他們呢？書面上的法律？自律？道德？”
趙詩柔沉默了。
幾乎沒有東西能限制他們的行為。
如古代擁有電視、電腦網絡的科技社會一樣，書面上的社會法律，成立治安局，衙役巡邏，逮捕，早已經無法限制他們了....他們一個人能造成的破壞性太恐怖了，并且具備隱蔽性！進攻商場、網絡、店鋪，足以造成一個省的癱瘓！
這就是文明發展到這種極高程度的必然趨勢。
“這一個很有趣的文明故事。”
趙詩柔沉默了一下，“我猜，他們唯一阻止自我毀滅的辦法，就是把‘法律’寫在自己的基因深處，設立‘愧死機制’，這是唯一一個讓他們像是以前社會的人類，遵守法律的辦法。”
“對，你很聰明。”
許紙微笑著，繼續走在這片街道的廢墟上，忽然在一個公園的噴泉廣場的木頭長椅坐下，遠遠看去，仿佛在回憶這片土地曾經的古老榮光，
“建立‘愧死機制’，是這個文明的唯一選擇，他們對外依舊如往常，但內部沒有了斗爭，開始走向幸福，和睦、善良、遵紀守法，沒有不信任，建立了防火墻，也讓他們卸下了人心間的高墻....他們齊心協力，文明也因此發展得更加恐怖，技術迭代到匪夷所思。”
“但沒有一個文明的制度是完美的，他們也因此，產生了不可避免的三大要害。”
“第一，寫在基因深處，終究會有基因缺陷的人可能產生，盡管極力避免，但概率數億分之一，還是會有產生的可能...只要有可能，就會隨著歲月流逝而必然產生！這就是時間的可怕性，任何小概率事件都會化為必然事件！”
趙詩柔沉默著。
這的確無法解決。
殺人鬼的可怕，不在于他突破了限制可以到處殺人，畢竟再大的個體災害，也無法毀滅文明...就像是之前，花費巨額代價，還是把他拿下了。
殺人鬼的真正恐怖之處，是他可以作為頂尖“黑客”，在突破“愧死限制”后，沒有束縛，可以直接研究自身的防火墻，制造病毒入侵。
這是不可避免的。
殺人鬼的誕生，天網的監察不到的，因為每一個“神族”都太強大了，脫離的一瞬間便沒有“法律”束縛，可以直接發送“正常”指令進行躲藏天網的巡查。
他只需要隱藏數十年，研究對應的病毒...
“這是第一個致命的破綻。”許紙笑道。
“第二要害，作為一個法律，必然有掌管鑰匙的人，他作為‘執劍人’，他的善惡會毀滅整個文明，如果某一代繼承人，起了歹意，那將是無可避免。”
許紙給趙詩柔，穿插了一段小故事，《三體》中“執劍人”程心的故事，當按住了一個文明的按鈕，那么執掌人的心態，就決定了文明的延續與毀滅。
趙詩柔聽完沉默了。
卡洛琳女士、以及下一代繼承人靡麗維娜，人品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但是以后呢？一代代繼承人，或許總會遇到出問題的那一天...
只要有可能，隨著歲月的流逝，他就必然產生！
趙詩柔內心惶恐不安，忍不住激動的出聲問，“負責站在社會頂點，控制和修改法律的人，這是第二個缺陷，那么，第三個缺陷是什么...”
這兩個缺陷，她之前一直都知道，甚至整個伊修達爾人的子民都知道。
“第三個缺陷，是伊修達爾人，無法成神。”許紙淡淡開口。
“什么！！”
趙詩柔瞪大了眼睛。
她瞬間反應過來，是啊！之前沒有“神祇”出現，伊修達爾人也沒有往這邊考慮，因為那一個時候，根本沒有八階神祇的概念。
但是，伊修達爾人一毀滅，“神祇”那么快就出現了，而之前伊修達爾人，卻沒有出現...
這太不符合常理！
就像是伊修達爾人，在刻意抑制神祇的出現一樣。
許紙開口一嘆，“伊修達爾人的文明，早就抵達了極其可怕的高度....是他們無法成神嗎？不，他們早已經技術條件達到了。”
“因為一旦成神的生物，就無法受到‘愧死機制’的限制了，卡洛琳的夢想，是制造一個完美平等的世界，人人都是神，人人都擁有偉力，但一個真正的神出現了，必然就不平等，可能會奴役平民！這樣，就和她的理想鄉不符合，成為了如超凡世界那樣的階梯強者，弱肉強食，破壞了整個文明的格局。”
“他們早已經研究出了空間技術，卻不敢對外公布，生怕其他生命借此成神...因為其他生命成神，伊修達爾人一個文明，或許就會被‘神祇’毀滅。”
趙詩柔整個人汗毛都豎起來了，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這就是伊修達爾人整個浩瀚的高等文明時代，一直沒有神出現的真正原因！
“怪不得！怪不得....”趙詩柔整個人腦海空白。
這就是歷史的真相嗎？？
她閉上了雙眸，眼簾在顫抖，細長眼睫毛一撲一撲的，“真是可悲...那一個古代文明自稱神族，卻限制自己的族人成神...這就是第三個要害，如果一個種族與文明，永遠限制在七階，他們必然會隨著未來而淘汰，這也是時間的必然性。”
許紙淡淡笑起來，“這三點要害、殺人鬼誕生、執劍者異心、文明永遠停留在七階....每一個致命因素，一旦爆發，就比如滅亡....甚至隨著歲月的流逝，每一個環節，都必然有可能出現錯誤。”
我們的毀滅，是必然的嗎？
從一開始，我們完美幸福的社會形態，就是錯誤的道路？？
趙詩柔深呼吸一口氣，很難想象真相是如此的殘忍。
“這三點問題，足以致命，于是卡洛琳一直在想辦法解決，帶著智囊團與科學家們，但根本無法解決，在她的推演中，毀滅似乎是必然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某一個時間段，三個要害只要爆發一個，就瞬間毀滅。”
許紙說道：“她是一個偏激的人，既然伊修達爾人必然會走向死亡，那么，她又用什么方式來挽救伊修達爾人之死？
于是，她想到了一個恐怖的計劃《文明永存計劃》，也叫做《神族永生計劃》，
當伊修達爾人面臨毀滅時，就啟動最后這個的方案...她本來以為，爆發的時候，或許是下一代的靡麗維娜....卻沒有想到，來得那么早。”
趙詩柔聽到這，一波一波恐怖的巨浪沖擊著她。
沒有想到冰山之下，隱藏著那么大的秘密。
而這一位超古代神靈，卻在眼前見證著我們伊修達爾人的文明興衰，仿佛就定定站在那里，旁觀歷史的洪流。
這便是神祇嗎？
一個個時代滄海山田，而自身站在高處淡看著，永垂不朽。
她之前一直被動修煉，現在忽然有些想要變強了。
“伊修達爾人一旦因為那三個問題走向毀滅，就會啟動《神族永生計劃》，實現神族的延續，那到底是什么計劃？”趙詩柔一聽這個名字，就覺得可怕，仿佛是一個瘋子一般的想法。
許紙笑著，反問道：“你覺得，一個文明，一個種族，可能永久存在嗎？”
趙詩柔怔了怔，這是一個關于文明永恒的問題，她認真思考后回答，恭敬回答，“一個文明，不可能永久長存，交替、毀滅、興起、是必然的....”
“是啊...”
許紙幽幽然一嘆，繼而冷聲開口，“這種癡心妄想的想法，是不可能實現的！卡洛琳從那一刻開始就知道世界上，不可能擁有真正的完美與幸福的社會，那只存在于夢想鄉....是的，除非活在夢里，不如去做個美夢吧！夢里什么都有！什么都存在！”
活在夢里...
趙詩柔渾身一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許紙繼續大步前行，走在這一片廢墟中，問道：“沒有一個文明能夠永存，就像是沒有一個生命能夠永存一樣....而生命，你覺得能有什么方式實現永生？”
趙詩柔再度沉默，眼眸閃過一絲堅定，“永生？應該沒有生命能夠永遠存在吧，不會老死的會被殺死，真正的永生或許是另外一種形態，比如一個人的真正死亡，或許是人們都忘記了他，不再討論他，他就真的死了...李維斯先生，某種意義還活著，因為他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活在我們記憶中的一角。”
許紙贊嘆，“是啊，當死者被人銘記，當文明被記載史冊，活在人的記憶中，活在他人的夢里，也是另外一種永生吧。”
活在記憶中？
趙詩柔沉默了一下，腦海猛然想到了極端不可思議的事情！
許紙忽然淡笑，“神族永生計劃，卻根本不可能做到永生，這是一個悖論，因為只要活著，就會被人殺死，被摧毀，或許唯有死掉的神族...才能走向永生。”
趙詩柔睜大了眼，“最后的應對文明滅絕方案，《神族永生計劃》是....死神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