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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章 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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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昭帝乃是先帝嫡子,又是先帝親自立下的太子,御宇登基乃是名正言順。

  可是,當年先帝病重之時,對建昭帝卻很是冷落,在其駕崩前的兩個月,連他的面都不肯見。所幸他還肯見一見李太后,算是緩解了這種尷尬或者說是詭異的局面。

  彼時的建昭帝還年輕,被父皇冷落,心里非常難過,亦曾問過李太后,可李太后也答不上來,只安慰他說“病人總會有些古怪的”。

  而今回思,當年先帝不只冷落建昭帝,見李太后的次數亦有限。若他當真留下一份遺詔,瞞過他們母子的可能性,也并非沒有。

  就算這只是一個傳聞,那也足可令朝堂動蕩,建昭帝自然極為上心,秘令金執衛并內衛調查此事。

  今年四月,皇帝接到兩衛密報:那份遺詔,很可能藏在行宮。

  于是,才有了今夏的避暑之行。

  臨行前,建昭帝將此事透給了李太后與周皇后。

  這不僅因為,她們與他有著高度一致的利益、是唇寒齒亡、榮辱與共的最緊密的伙伴,更是因為,遺詔傳聞,與內皇城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系。

  金執衛并內府的手段,不好太過涉及皇帝的老婆們,而李太后與周皇后卻是內宮最高掌權者,對內宮的掌控能力也更強,有她們從內相助,查起來會更隱蔽一些。

  “唉,說起來,這事兒也怨我。”李太后忽地嘆了一聲。

  周皇后抬頭看了看她。

  那一刻,太后蒼老的面容上,涌動著薄薄的一層哀涼:“當年,若非我與先帝爺生分在先,他也不會冷落了陛下,則后頭便也不會突然冒出這么件頭疼事兒,這都怨我。”

  她搖了搖頭,眉眼間罩著一層黯淡。

  周皇后不說話,只探手執起茶壺,向李太后盞中續了些茶,復又將瓷盞遞了過去。

  無論于公于私,這話她都不太好接。

  她總不能說,先帝當年病得太重,病得糊涂了,這才干出把彼時的太子、如今的建昭帝拒之門外這種既不利于國,亦不利于家的舉動吧?

  只能沉默以對。

  李太后接過茶盞,淺啜了一口,復又緩聲道:“我那時候也是氣盛,不過是因了先帝待我寬厚些,我便仗著那點子恩寵,把自己嬌慣得丁點委屈受不得,倒叫那些人鉆了空子,如今想想,真是傻透了。”

  她搖頭嘆息著,眼底深處,有著鮮明的悔意。

  年輕時,她委實是太把男女之情當回事了,這才落得這般下場,而今回首,真是可笑復可嘆。

  說起來,李太后其實算是繼后,因為,在先帝還是太子的時候,曾經有過一位太子妃。

  只是,那位太子妃福薄,沒等到先帝登基便仙逝了,膝下也不曾留下一兒半女。

  先帝于半年后續弦,便是如今的李太后。因兩個人相差了近十歲,先帝很是寵愛于她,登基后的前十年,帝后二人感情極好,真可用鶼鰈情深來形容。

  只是,人心總是善變的,這世上,又哪有真正的獨寵、一世的專情呢?

  到后來,終不免各自轉身、兩兩相忘。

  隨著一個又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進宮、晉位,分得天子的寵愛,先帝與李太后,亦不可避免地漸行漸遠。

  當然,該有的榮耀與尊重,先帝還是不吝給予的,且其對建昭帝這個嫡子亦極看中,很早便將之立為太子。

  只是,這些厚待與榮寵背后,那原該蘊于其間的情意,卻被抽離了出去,就如同那些名貴華麗的珠寶,看著雖美,摸上去時,卻是滿掌冰涼。

  “罷了,現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只是,那件事又是如何了?”李太后此時又道,一臉專注地看著周皇后。

  這一刻,她眼底的悔色,已然化作了憂慮。

  遺詔才是首要的大事,一個不好,建昭帝座下的龍椅,可就不大穩當了。

  “回母后,那個傳聞,只怕……作不得真。”周皇后終于開了口,語聲有些發澀。

  李太后愣了愣,旋即眸光一亮:“此話當真?”

  那豈不是好?

  她這些日子無一刻不在懸心,就怕那遺詔突然從哪里冒出來,整天擔心受怕地。

  她倒也有心想要問一問,只是,此事極密,根本就不能讓人傳話,只能等建昭帝那邊的消息,委實是煎熬得緊。

  如今,聽聞此事是假,她直是大喜過望。

  只要建昭帝安心,她這個當娘的也就心滿意足了。

  不過,周皇后此時卻不似她這般歡喜,面色仍舊郁郁,緊鎖的眉尖,似含了無限心事。

  李太后見了,一顆心不免又往上提了提,收了歡容,沉聲問:“這到底怎么回事兒?我瞧你不大高興樣子,莫非還有變故?”

  周皇后掩飾地掠了掠發鬢,笑道:“母后恕罪,媳婦方才正想起昨晚走水的情形,一時走了神,倒叫母后擔心了。”

  她說著便又笑,神情越發寫意:“實則那件事究竟如何,媳婦也知道得不太多。只是陛下交代兒媳母后,請您放心,那件事根本就是以訛傳訛,這世上斷沒有那樣一件事物。”

  這的確是建昭帝請托她的,不過,卻只是前半段。

  余下的后半段話,建昭帝怕李太后擔心,便只向周皇后提了提,卻不允她往外說。

  “遺詔之事,乃是以訛傳訛,而其用意么……不外乎請君入甕。”

  說這話時,建昭帝的臉上,浮著一個極淡的笑。

  周皇后低下頭。

  那一剎兒,她像是重又置身于冷雨中,滿腹凄惶、滿心蒼涼。

  她伸手,慢慢捧起案上茶盞。

  微溫的茶水透過填白瓷盞,暖著她冰冷的手指,亦消去她心底的寒涼。

  誰又能想到,昨晚遙遙得見的那一片火光,原來竟藏著如此猙獰的面目,而那份并不存在的遺詔傳聞,其目的,亦是令人心驚地可怕。

  以一份遺詔,引得天子入局,且此局之兇險,竟讓她有種不寒而栗之感。

  這些賊子,真是好大的膽子。

  到底是誰在暗中操縱著這一切?

  目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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