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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仲杰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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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西北懷安衛,作為大明國的門戶,自大明國建國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懷安衛以北四十里的荒原上,地面覆蓋著厚厚的積雪。積雪之中,無數的烏鴉聚集在一起,啃食著地上的尸體。

  這些尸體有大明國的士兵,也有韃靼的士兵,然而更多的,是兩國的尋常百姓。

  這些百姓或死于敵國士兵的刀劍之下,或死于饑餓,而更多的,則是被凌冽的寒風凍死在街頭之上。

  由于戰爭,當地但凡有些錢糧的百姓,均早已舉家離開了這片災難之所。而留下來的,則多為窮苦之人。

  作為戰場之地的居民,能夠擁有一寸沃土用來種糧已算是上天之眷顧,更何況即便是有所收成,亦會被當地士兵將大部分糧草征用為軍糧,百姓能夠留作自用的可謂是少之可憐。

  而今年的冬季,相比于以往分外的寒冷,連日的大雪使得雙方已有三個月時間沒有過大規模的交戰,而大多數只是零星幾名士兵相互之間的騷擾。

  士兵無仗可打,又不得回師,軍中上下早已怨聲不斷。而當地可憐的百姓,則成為了那些士兵們宣泄的對象。

  雪地之中,烏鴉們正盡情地享用著地上的美食。突然間,烏鴉們似乎聽到了什么動靜,警覺地紛紛飛上類天空,向著各個方向散去。

  待烏鴉散去之后,一名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少年邁步從不遠處跑了過來,來至了這些尸體的跟前。

  只見那少年熟練地從懷中掏出一只碩大的布袋,接著仔細地在地上的尸體上尋找著,并逐個解去那些尸體身上破敗不堪的衣服。

  少年將尸體上解下的東西一一裝進布袋之內,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不一會的時間,地上的尸體均被那少年扒了個干凈,只留下了赤裸之身。少年將布袋捆緊,向自己的身后一背,看了看四周,隨即快步離開。

  少年背著麻袋,一路小跑來至了一座破敗的廢墟之中。這里雖已一片狼藉,但通過殘留的房屋殘骸還是能夠看出,這里曾經是一座村莊。

  少年來至其中一棟已經坍塌的房屋之前,彎腰撿起一塊石塊對著房屋殘骸的柱子敲了敲。不一會兒,只見一位蓬頭垢面的少女披著一條毯子哆哆嗦嗦地走了出來,一看見少年,馬上露出了笑容。

  少年將麻袋扔在了地上,并打開袋口,接著兩人一件一件的將里面的東西掏了出來。只見那少女從毛毯中掏出一把殘破的匕首,接著認真挑選著地上的衣服,并不斷地裁剪著。

  這時,又有三名少年于村莊中房屋的廢墟中鉆了出來,并向著少年、少女圍了過來。

  “福聞、福璐,你們兄妹看樣子這次又是收獲頗豐啊。”其中一名少年喊道。

  少年福聞抬起頭,笑道:“大郎、武佐、大力你們三個還不快來幫忙,這次可是遇上大買賣了。”

  大郎、武佐、大力三名少年趕忙聚集在福聞、福璐兄妹二人的身邊,笑著盤點著此番福聞在外拾來的戰利品。

  “嘖嘖嘖,福聞,這次收獲夠大的啊?你這是遇上兵團了吧?”大郎問道。

  福聞笑道:“別逗了你,兵團那是能遇見就遇見的嗎?不過這次倒也差不多,從這次的東西來看應該是哪個村子的村民打算逃離這里,卻半路上遇到了韃靼的士兵了。只能說這些人真是命不好。”

  福璐搖了搖頭:“真可憐。”

  武佐說道:“妹妹就別為這些人難過了,你得想要不是這些人命不好,我們又怎么能撿到這么多東西。”

  “不過要說起來,咱們干這事兒其實也挺缺德的,只怕等咱們死了之后,只怕是也要下地獄的。”大力說道。

  大郎拍了大力腦袋一下:“呸!別說這不吉利的,我們不撿死人東西,只怕咱們自己就要變成死人了。”

  福聞看著二人,露出了笑容。

  這時,武佐突然尖叫道:“我的天啊!這是什么!”

  眾人趕忙看向了武佐,只見其中一件韃靼士兵的鎧甲之內,竟然藏著半枚雕工精良的虎型玉石。

  大郎驚嘆道:“這……這是什么東西?為什么尸體上會有這個東西?”

  眾人紛紛搖頭,一臉的茫然。

  大力緊張地:“這東西會不會不吉利啊?要不然咱還是給它扔了吧?”

  說著,大力拿過玉石打算將其扔掉,卻被大郎一把搶了過來。

  “我說你腦子沒病吧你?這東西看著就很值錢好不好?你還想給它扔了,我看你是瘋了。要我看,這東西回頭咱們進城找一家當鋪一賣,起碼能夠換個幾兩銀子,那時候咱們哥幾個起碼能逍遙個小半年時間。”大郎說道。

  福璐這時說道:“可是這個東西究竟是個什么我們誰也不知道,萬一它會暴露我們的身份,那我們不就全都要進大牢了?”

  武佐點了點頭:“福璐妹妹這話說得也有道理。”

  大郎不服氣地:“有個屁道理,你們呀,就是膽子太小,有錢都不知道賺,真是急死人了。”

  這時,福聞突然一把從大郎手中奪過了玉石,放入了自己懷中:“你們說的都有道理,在沒有搞清楚這個玩意究竟是不是有危險之前,還是放在我這里的好。等我們搞清楚這玩意到底是什么之后,再決定要不要賣了它。”

  大郎還想說什么,但看著福聞的眼神,卻一下子閉了嘴。

  福聞指了指地上的衣服:“行了哥幾個,還是先干正事吧,趕緊吧這些衣服看看改了,咱們這幾天的飯錢還得靠它們呢。”

  幾人當夜忙活了一夜,在福璐的巧手下,那些破敗的衣服紛紛被福璐拼接成了一件件完整的衣服,接著眾人將這些衣服整理好裝入一輛破舊的木車之中。

  而剩下的邊角料則被福璐用來補眾人的衣服。

  不知不覺,天色已然漸漸亮了起來。

  眾人并沒有休息,而是推著木車來至了懷安衛旁邊的一座村子之中。這村子乃是懷安衛附近最大的村莊,由于靠近懷安衛,因此相對受到戰爭的傷害要小的多。而這里,也成為了附近百姓唯一能夠交易買賣的場所。

  福聞等人來至村口,隨即停下了腳步。

  “這里的衛兵已經認識我跟大郎還有武佐了,我們進去只會招惹麻煩。所以我們還是就在這里等著吧。傍晚之后無論有沒有賣完,都出來找我們。”福聞對著福璐和大力說道。

  二人點了點頭,隨即推著木車走進了村子。

福璐與大力找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將車放下,隨即大聲的吆喝了起來。蘆竹林小說  “成衣成衣了啊,兩文一件了啊,便宜賣了啊!”

  隨著二人的吆喝,木車附近熙熙攘攘圍過來一些百姓,但大部分只是看看,并沒有要買的意思。足足一上午的時光,也不過賣出了兩件衣服。

  大力嘆了口氣:“什么人啊都是,看起來沒完,看完就走,一件都不買。耍人玩呢嘛這不是”

  福璐微微一笑:“大力哥不要生氣,這里的百姓大多是窮苦之人,能夠出得起兩文錢的,只怕也看不上咱們這破衣服。”

  大力不服氣地說:“什么叫破衣服,這些衣服可都是妹妹你辛辛苦苦一針一線縫出來的,這在外面他有銀子還沒地方買去呢。”

  福璐笑了笑,隨即拿出水壺倒了碗水遞給大力:“吆喝一上午了,喝點水吧。”

  大力笑著接過水,一飲而盡。

  這時,一個穿著華麗的男子突然在二人身前停下了腳步,并仔細的端詳著木車上的衣服。

  大力笑道:“這位官人是要買衣服嗎?我們這的衣服都是兩文錢,您打聽打聽,整個懷安衛都沒有我們這賣的這么便宜的。”

  那男子看著木車上的衣服,指了指其中一件有韃靼的兵服所改的衣服。

  “這件衣服,也是你們自己做的?”男子問道。

  大力剛要說話,卻被福璐搶過了話頭:“這位官人,這里的衣服都是我們親自縫制的,您要是覺得我們手藝還可以,就來一件穿穿看,要是看不上,我們也不會強賣給您。”

  大力一愣,一臉懵的看向了福璐。

  那男子看著福璐,突然笑了起來:“好,好。姑娘如此心靈手巧,我又怎么能不賞光呢?”

  村子外,福聞、大郎和武佐無所事事的來回溜達著。一開始三人還在一起閑聊,隨著太陽逐漸下落,三人分別各自蹲在一個角落,無聊的望著天。

  這時,福璐與大力推著木車走了出來。

  三人見狀,趕忙圍了上去。

  福聞看了看木車:“不錯嘛,還賣出去了五件。起碼三天里咱們不用再去外面找貨了。”

  大力看著福聞,笑道:“三天?你也太小看我們了吧?”

  說著,大力從懷中掏出了一吊銅錢,在三人面前晃著。

  大郎頓時傻了眼:“這么多?你們撿錢啦?”

  “什么撿錢了,這錢可是我們買衣服賣出來的。”大力說道。

  福聞將信將疑地:“賣衣服賣出來的?大力,這車里的衣服咱們可都有數,你能賣多少錢我們還能不知道?”

  大力得意地說道:“要不然我說這就叫本事呢。村子里有一個冤大頭,一下子就看上了咱們妹妹的手藝,說什么也要買咱們的一件衣服。我心想這可是千載難得的好機會啊,于是我就不停的加價,結果你們猜怎么著?那個冤大頭還真的就買了。”

  大郎一跺腳:“你是不是傻啊你。好不容易碰上這么個傻子,一吊錢就賣了?你再多要點啊?”

  “可是那個人我總覺得怪怪的,雖然表面上對我們沒有任何惡意,但我心里卻老有一種不安的感覺。”福璐這時說道。

  武佐點了點頭:“這件事情是有點蹊蹺,妹妹手藝再好,怎么會有人會為了一件衣服花這么多錢,何況還是在現在這種環境之下。”

  福聞想了想,說道:“這件事情我看絕不會那么簡單,但是現在想也沒有用,總是各位這幾日還是小心一些的好,天色也不早了,咱們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在福聞的提議下,眾人推著木車,返回到了自己的廢村之中。當眾人到達之時,已是深夜。

  “各位辛苦了,都早些休息吧,明日我會再去外面尋找貨源。”福聞言罷,便帶著福璐返回自己所睡的廢屋之中。而其余人也各自返回自己的住處。

  當福聞醒來之時,已經接近正午時分,福聞帶著福璐走出廢屋,打算去尋找貨源。

  這時,只見大郎與武佐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福聞一愣,問道:“你們怎么來了?”

  武佐喘著粗氣說道:“福聞,不好了,大力不見了。”

  “你說什么?”福聞驚問道。

  大郎焦急地說道:“今天早上我去他住的地方找他,卻發現這小子人不見了,福聞,你說這小子不會是見錢眼開,不顧咱們兄弟情義,自己拿著錢逃跑了吧?”

  “不可能,大力哥不是那樣的人。”福璐說道。

  福聞點了點頭:“大力跟了咱們這么多年,他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嗎?”

  “可是那他人能去哪呢?”大郎問道。

  福聞想了想:“眼下著急也沒用,不過大力的失蹤我想一定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也許和昨天他和福璐遇到的那個男人有關系。”

  “那我們現在該咱么辦?”武佐問道。

  福聞指揮道:“對方有可能還會找我們麻煩,從現在開始,在找到大力之前,大家千萬不要獨自行動,咱們一起先在這附近找找,如果找不到大力咱們就去村子里看看,我不相信這么一個大活人還能消失不成。”

  大郎點了點頭:“好,我們都聽你的。”

  一行人戰戰兢兢地將廢村里尋找了一遍,卻均沒發現大力的身影。

  大郎一臉納悶的:“奇怪了,人會去哪里呢?”

  這時,福璐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并抬手指向了不遠處的一顆大樹的方向。

  眾人隨著福璐所指的方向望去,均傻了眼。

  大樹枝上,大力的尸體被掛在樹上,并被削去了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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