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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8章 華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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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2日,印度,華羅城。

  在征蠻聯軍悍然入侵蘇洛鬲,在當地建立邪惡的殖民統……哦不對,是建立了新的秩序的同時,高川也率領他的自由貿易號,以及第二艦隊剩下的兩艘烈焰級望月、摘星,不懷好意地到達了印度西北部的華羅城。

  以后世的地理概念來看,華羅城位于卡奇半島的西側,也就是后世印度共和國領土的最西端,地處海岸線上,沒多遠就是巴基斯坦了。東海人一直想在南亞次大陸上獲取一個穩固的據點,幾年來選來選去,最終選中了這里。

  就水文條件來說,華羅城附近到處是淺灘和泥沼,沒有深水區,并不適合建設港口。但這一點暫時可以忍,相比之下別的條件都很合適。

  就氣候來說,這里是干旱區和濕潤區的交界,再往西過于干旱,而再往東受充沛的季風影響,雨水過于充沛,導致氣候濕潤易滋生瘧疾,不適合中國人生活。

  就地理環境來說,華羅城雖然與大陸連接,但是西邊是千里沼澤,北邊是千里荒漠,只在東邊有一條狹窄的宜居帶與其它地區連接,實際上是一個相對獨立的陸上孤島,可以免于與德里蘇丹國這樣的強權直接接觸。

  就戰略位置來說,這里位于來往沒翼港和古里港航線的中點上,可以為東西貿易服務,也便于對大食地區和印度西部進行干涉。同時,富庶的印度河流域就在旁邊,有著很大的市場潛力。

  就人文環境來說,這里是多年來大食波斯地區渡海前往印度的入口,人種、部族、文化混雜,既有本土印度人,也有多批次的外來者,甚至還有不少非洲黑人,信仰也是多種多樣,適合渾水摸魚。

  更重要的是,據商人的報告,華羅城附近有煤炭出產。雖然是品質很差的褐煤,但也是現在商社在西洋區域找到的唯一一處煤礦,意義重大。這最終導致了西洋公司做出了在此設立一個穩固基地的決定。

  今日,三艘烈焰級小心地繞過惱人的淺灘,到達了華羅城外。

  華羅城名義上歸屬遮魯其亞王國統治,但這個王朝已經衰落不堪,正在內陸地區與新生勢力瓦赫拉打生打死,對這里并沒有實際控制力。這座城市也并非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城池,而是一大片互不統屬的小型聚居區的統稱,每個聚居區以血緣關系或幫派關系為紐帶進行自治,相互之間井水不犯河水,洋洋灑灑占了好大一片地域。

  如今正是貿易季節,東海式船只也不是第一次來到華羅了,因此他們的到來并未引發當地的警覺,照樣有頂著瓜果蔬菜的小商販和赤膊的力工過來討生意。12月是溫帶的冬季,如果是在本土已經寒風凜冽了,但在這里卻是一年中最舒適的時節之一,氣候涼爽,降水也合適。因此,當下也是這座城市最活躍的時候,雖然免不了臟亂差,但是人頭攢動,別有一番活力。

  高川走出艦橋來到舷邊,摸著身邊的一門黑黝黝亮閃閃的“鯊”炮,看著下面形形色色的白人、黑人和印度人種,又看看岸上的一片棚戶區,真是一個感慨萬千。這景象在后世視頻中很常見,對他來說可真是熟悉而又陌生。

  他看了一會兒,就轉頭問道:“明君,你的族人是住在哪里?”

  他問話的對象是旁邊一個年輕男子,裝束與常見的宋人類似,身穿一件深青底金邊的寬松道袍,頭頂戴著布冠,不過面貌之中卻依稀能看出胡人的特征,目深鼻高。此人名叫明息之,是古波斯拜火教徒在中國的后裔,家住廣州,后來通過深圳堡的關系,被族中派來給西洋公司幫忙。

  拜火教,又稱祆教,早年盛行于波斯,雖然在后世沒什么影響力,但它二元論的世界觀以及使用純潔女性為神職人員的設定影響深遠,在文藝作品中經常換個皮出現。到了現在,這個宗教已經相當衰落了,波斯本土受大食帝國的影響,基本完成了綠化。但它在境外仍有不少殘余,在中國形成的摩尼教分支甚至一直延續到了明清時期,只是畢竟失去了根源,這些殘余也只能漸漸與當地融合。像現在的明息之,就幾乎是一個純粹的儒生了,但他們的家族仍然以祆教為紐帶,與海外的族人保持著一定的聯系,這使得他們在遠洋貿易上掌握了不少話語權。雖說到現在這點話語權甚至已經比不上新興的綠波斯商人了,但仍然有一定的利用價值。就比如現在他就被西洋公司請了來,作為在華羅城打開局面的向導。

  明息之其實也只是跟著長輩來過這里一次,說不上多熟悉,往岸上看了好一會兒,才指著一座白色石質建筑說道:“是那邊。”

  高川點了點頭,又轉身喊過一人來:“左辛!你挑些禮物,跟著明公子,去他親戚家府上拜訪一下,說明我們的來意。”

  左辛是商務部出身,精明能干,現在分到西洋公司來輔佐高川。他聽了之后立刻接令,然后對明息之做了個請的手勢,把他帶到一旁商談具體細節去了,絲毫不用高川費心。

  “好了,現在得好好謀劃一下我們的‘公司總部’了。”高川對此很滿意,又把幾個隨船軍官召集了起來,準備對周圍展開一次偵察。

  這些年輕軍官是“軍事地理勘測處”的人。這是一個由海陸軍捏著鼻子協辦的結構,用于在各地查勘軍事情報,補充統計組的不足,這次也分配給了西洋公司一些力量。

  高川與他們商議了一會兒,又抬頭看了看西邊的烏云,說道:“看來要下雨,趁這個機會,你們趕緊把臨近的情況摸排一下吧!”

  另一邊,符凱偉率領的第一艦隊正在朝沒翼港前進,途中卻突然遭遇了大規模的風浪。

  “浪來了,轉舵,右滿舵!”

  船帆已經降了大半,依靠著剩余的兩面底帆和自然水流,熒惑號艱難地轉了個向,將三角形的艏部對準了前方襲來的巨浪。周圍的四艘烈焰級和其它順風級也做出了類似的舉措,不過節奏不一,各自歪七豎八的,只能各聽天命了。

  “咣!”

  巨浪迎面撞上了熒惑號的艏部。熒惑號是烈焰級的放大版本,排水量高達一千噸,但主要大在長度和寬度上,干舷高度并未有太多提升,因此還是被澆了個透心涼。巨浪在將船體整個抬升的同時,一部分也越過艏部,沖上甲板,給甲板上的大炮和水手好好沖了個澡,并且順著各類孔洞流入了炮甲板,又通過炮甲板中的排水溝和泄水孔流到外面去。與此同時,也不可避免地有一部分滲入了更下層的甲板中。

  “損管報告!”艦橋中的符凱偉立刻吼了起來。

  緊接著,副官對著一個黃銅傳聲筒轉述了他的命令,聲音通過銅管傳向了底艙。稍后,銅喇叭中傳回來了損管長的粗獷的報告聲:“底艙輕度進水,抽水機正常工作,無大礙!”

  符凱偉松了口氣,但又轉身往背后看去,同時吼道:“輪機報告!”

  在艦橋后方,主桅與艉桅之間,原先放置人力絞盤的“動力中心”位置現在多了一間小木屋,里面安置了一臺“火山1”小型立式鍋爐和“新星150”小型蒸汽機,用于為操帆、收錨以及抽水等簡易機械提供動力。平時,這套系統運行得不錯,但在現在如此顛簸的高海況下,符凱偉很懷疑它還能不能正常工作,要是突然壞了,可就得趕緊抽調人手去轉抽水機了。

  還好,現在從艦橋往后看去,動力中心仍然在冒著淡淡的煙霧。

  小木屋里面,“輪機長”王錚正綁著安全帶,察看蒸汽機的運行情況。他因為之前在黃島港務公司對付實驗蒸汽船,有了一定的的經驗,因此被挖來上了熒惑號,照顧新裝的蒸汽機。雖然手下就兩個人,看顧的也不過是臺小機器,但他也被按了個“輪機長”的頭銜,待遇等同于中尉。“機艙”內噪音大,傳聲管里喊了好幾嗓子他才聽到,緊張之下脫口而出:“暫時沒問題,機器穩著呢,不過我們最好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雖然船只在巨浪的作用下不斷搖晃和上下顛簸,但蒸汽機依然在穩定地運行著,飛輪不時發出吱嘎的響聲,但無脫落之虞。一根皮帶連接到臨近的人力絞盤上,帶動下層艙室中的抽水機工作著——這套機構依然保留著,作為應急時的備份,呃,不應該稱作備份,因為實際上它仍然是主要的動作系統,蒸汽機只是替代人力給它提供動力。相比蒸汽機的可靠性,鍋爐爐膛內不斷晃動的煤炭和水體以及偶爾濺出的火星才是更令人擔心的問題。

  聽到夾雜著機械噪音的吼聲從傳聲筒里迸發出來,符凱偉又安心了一些。不過看著周圍的大浪和在風浪中掙扎的幾艘船只,他也安心不起來了。

  “是啊……得盡快離開這鬼地方。但只靠這兩面破帆,能往哪去?只能隨波逐流了啊!”

  還好,這次風浪只是普通的冬季北風的一次突然襲擊,不是真正可怕的夏季熱帶風暴,在忍耐了幾個小時之后,風浪就過去了。

  看著風雨過后出現的夕陽,船員們都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符凱偉長長出了一口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下子跳下了指揮席,說道:“快,發無線電信號,讓各船集合!”

  經過幾個小時的漂泊,第一艦隊已經散得到處都是,現在視野內只能看到追云和乘風兩艘船了。雖然已經事先設定了集結點,但多一重保障總是好的。

  破浪號上。

  “動了動了!”

  兩名實習軍官看到“授時儀”上的指針動了起來,雙雙激動地叫出聲來。但兩人很快安靜下來,拿出紙筆記錄指針上傳達的信號。

  現在的無線電系統太過簡陋,別說將信號加載到波形中了,甚至連信號強度都無法很好地控制,只能通過有規律的通斷來傳達信號。信號以兩秒為間隔,兩人一邊盯著旁邊的航海鐘的秒針,一邊記錄著指針的擺動。

  不久后,本子上就寫滿了0和1,一人繼續盯著儀表,另一人則拿出密碼本開始翻譯起來。

  “第一段是……時間,,與航海鐘一致。謝天謝地,這些鐘雖然不準,但總歸是經受住了風浪的考驗。”

  “第二段是……集結點,西經60.5,北緯22.5,是預定的集結點蘇爾港無誤。”

  “第三段是……第一段的重復,不,是新的授時。接下來應該沒了,你繼續看著,我去報告艦長!”

  雖然只是一堆看上去雜亂無度的數字,但卻給了這兩個年輕軍官一絲溫暖的慰藉……在這茫茫無邊的大海上,他們不是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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