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這一道聲音響起，嗡這一方并不算大的道場盡頭，一尊稍稍高些的玉臺上。
無聲無息。
浮現出了一道白色衣袍身影，他的樣貌普通，氣息溫和，就如茫茫人海凡俗中最不起眼的那一類。
絲毫看不出有什么強大之處。
此刻，白袍男子，正微笑看著云洪：“雖是九山九界后裔，但我亦無偏見，既來之，則安之，隨便尋一處坐下吧。”
“是。”云洪微微點頭，一步跨入道場，隨便尋了一處玉臺。
坐了下來。
一時間，云洪和白袍男子遙遙對坐。
可云洪腦子中卻心亂如麻。
九山九界的后裔？
后裔，一般代表著血脈傳承，可云洪很清楚，自己的血脈中也就摻雜了一絲天龍血脈。
九山九界？是什么東西？云洪完全不懂！
不過。
九山，倒是讓云洪不由自主想起了曾經的經歷——九墓宇宙的九大墓山！
線索太少，云洪一時也弄不清。
且他在這短短瞬息，也在推演著白袍男子話中蘊含的意味，更在猜測對方的身份。
這一方道場不算大。
玉臺僅有百余尊，每一尊玉臺乍一看起來都很普通，但云洪能夠感受到這一尊尊玉臺的不凡韻味。
歷諸多紀元不朽。
這些道臺，都是非常特殊的先天靈物鑄就，恐怕都不亞于一些頂級先天靈寶。
很明顯。
這一處道場，在無盡歲月前，應該是一位至高存在的講道之地，且極難獲得聽到資格，能夠來此聽到的超級存在并不多。
講道之地？
傳承地？
原靈剛剛既如此鄭重其事，所言肯定不會是假的，再結合道場種種。
眼前白袍男子的身份，幾乎是呼之欲出的。
如此，云洪豈敢放肆？
“原靈說，你的天資潛力，是他諸多輪回紀元來所見第一，倒也不凡。”樣貌普通至極的白袍男子笑呵呵道，似乎很和藹：“他人小鬼大，眼高于頂，能讓他出口稱贊，不容易！”
云洪不由點頭。
的確，能讓原靈稱贊，很難。
“不過，你倒也有這個資格，修煉不到千萬年，便達到了心靈不滅層次，論實力怕也能媲美三步圣人。”白袍男子看著云洪說道：“未證道便有如此實力，和你同齡時，我倒是遠不如你。”
“想來無涯庭傳承對你的幫助很大，可能走到這一步，也是你自身緣故。”
白袍男子話說的簡單。
但他的每一句，都讓云洪為之心驚。
心靈不滅？實力媲美圣皇？無涯庭？
白袍男子那若有若無的目光下，云洪只覺自己的一切都仿佛被看透。
太嚇人。
“不必驚訝，換做其他至尊來，未必能夠看透你，但我不同。”白袍男子笑道：“無涯祖庭是我覆滅的，你所掌控的無涯庭傳承至寶‘命運河’，我也曾見過。”
“因此。”
“我能看透你，很正常。”白袍男子笑道，很是隨意。
可他話中透出的種種訊息，卻在云洪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幾乎無法自持。
覆滅無涯庭？
云洪，從某種程度上可是堪稱無涯庭傳人！
“云洪，見過九煉帝君。”云洪低頭躬身道，形勢比人強，該低頭時得低頭。
“你猜的倒是快。”白袍男子笑著看向云洪：“嗯，不錯，我就是九煉，你們這些輪回紀元聽說我的名號，應該是叫天魔或萬魔之祖。”
“晚輩不敢。”云洪道。
“沒什么敢不敢，只有是不是。”白袍男子感慨道：“天魔？萬魔之祖？世人笑我為魔道，他們又如何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魔！”
“你看，我像魔嗎？”白袍男子笑著看向云洪。
云洪一怔。
“魔也好，善也罷，存于一念間，自認為魔即是魔，自認為善則為善！”白袍男子搖頭說道。
云洪默默聆聽著。
乍一看，這位九煉帝君的確不像什么天魔，倒是比一些凡俗傳說中的‘仙’更為灑脫一般。
“都是些陳年往事，不必再談。”白袍男子微笑看著云洪：“還是說說你吧，你心中恐怕充滿疑惑，觀你剛才的心緒波動，難不成，你連自己是九山九界后裔都不清楚？”
他仿佛能看透云洪所想，令云洪愈驚。
九煉帝君雖逆天，但早已隕落。
眼前這白袍男子，按理來說只會是九煉帝君一縷化身或記憶留存者，不該有如此大神通才對的！
“九煉前輩，晚輩確實得到無涯庭一些傳承，但更多隱秘就不清楚了。”云洪頗為‘誠懇’道：“這一輪回紀元，早已沒有無涯庭的傳說，只剩下些許痕跡。”
或許，對方對無涯庭已無厭惡。
可作為無涯祖庭的元兇，恐怕也難有好感，云洪自然要降低對方惡感。
“別多想，無涯庭是無涯庭，你是你。”白袍男子淡淡笑道：“在我眼中，你和之前的七位傳承者，并無區別，既能來到我這，說明有緣。”
“自然能得到傳承。”
云洪心中稍松了口氣。
“你既是無涯庭如今的執掌者，一些事怕遲早會知曉，和你說說也無妨。”白袍男子笑道：“免得你以后連敵人是誰都不清楚。”
“晚輩愿聞其詳。”云洪又是好奇又是疑惑。
自己什么時候成無涯庭執掌者？
只是，對無涯庭云洪也充滿好奇。
“你應該見過月河山，是月河山主所留，至尊近乎永恒，他們所留的許多手段，都足以渡過諸多輪回紀元。”白袍男子道：“月河山之勢，遠比無涯庭弱。”
“可至今，月山河依舊在，無涯庭卻了無痕跡，你可知原因？”白袍男子笑道。
“被前輩覆滅了？”云洪小心翼翼回答。
“第五輪回紀元末期，面對輪回劫，當時的三大至尊，天尊深入混沌再未歸來，天尊界隨之消散……無涯庭主和月河山主，都各施手段，試圖渡過輪回劫！”白袍男子并不直接回答。
“敗了。”
“都敗了。”
“都倒在了輪回劫下。”白袍男子輕聲感慨道：“當然，我雖自問走的更遠，但同樣敗了。”
“既敗了，便和那幾位至尊無太大區別。”
云洪聆聽著。
他卻有一絲怪異，恍若孩童的原靈張狂自大，原本以為九煉帝君也是蔑視一切之輩，可現在來看，并非如此。
“這兩大至尊勢力雖覆滅，但都留下了相應道統，尤其是無涯庭主，開辟了一方特殊天地，即使輪回劫下依舊能留下種子，再度衍變為兩大相生相伴的完整宇宙。”
“兩大宇宙之強，都足以媲美道祖開天所開辟的宇宙。”
“月河山主雖略有不如，但手段同樣不凡。”
“因此，憑兩大至尊遺留的手段，無涯庭和月河山這兩大道統，在隨后的兩個輪回紀元，都再度崛起，稱霸無盡混沌。”白袍男子道：“這，也就你口中的第六、第七輪回紀元。”
云洪恍然。
聽得震撼連連。
不愧是公認的最強至尊‘無涯庭主’，竟能開辟這樣的特殊宇宙，即使覆滅于輪回劫，竟還能再度衍變出來。
這些古老隱秘，云洪過去了解很少。
也讓云洪對無涯庭有更深了解。
“當然。”
“這兩個輪回紀元的無涯庭、月河山，和最初兩位至尊統領的勢力，關系已不大。”白袍男子笑道：“他們號稱至尊道統，當紀元不朽，代代統御混沌！”
“然后，他們碰到了我。”
“兩大至尊，都是人杰，只是他們的那些徒弟徒孫的確都有些不爭氣，想來殺我，被我接連反殺，最終我徹底踏平了他們，無涯庭的兩大宇宙都被我徹底焚滅！”白袍男子漫不經心道，仿佛在說兩只螞蟻被碾死。
可云洪卻聽得不寒而栗。
兩座足以媲美遂古宇宙的龐大宇宙，被徹底焚滅？這得有多少生靈隕落。
“月河山我看的順眼些，就留下了月河山主最重要的傳承至寶月河山。”
“當時的無涯庭被我徹底覆滅。”九煉帝君微笑道：“那一輪回紀元的無涯祖庭，伴隨相生的兩大宇宙，一個被稱為九山宇宙，一個被稱為九界宇宙。”
“故！”
“第七輪回紀元的無涯庭，在當時的混沌諸宇中，又被稱為‘九山九界’。”
“被我徹底抹平后，宇宙種子再無法復蘇，無涯庭這一至尊道統，也徹底埋葬于歲月中。”白袍男子笑道。
云洪沉默了。
難怪，這白袍男子說自己是九山九界的后裔。
“我有無涯庭的傳承寶物，稱得上無涯庭傳人，前輩可是要斬殺我？”云洪輕聲道。
云洪對自身實力極自信。
可對方若真要動手，云洪估摸，自己活下來的概率并不大，不管怎么樣，他不會坐以待斃。
“殺你，我為什么要殺你？”白袍男子似笑非笑：“第七紀元的無涯庭，和無涯至尊的無涯庭沒什么。”
“你，同樣和第七紀元的無涯庭沒關系。”
“甚至于。”
“若我沒有放過上一位九山九界的后裔，恐怕你也沒機會得到‘命運河’這件至寶。”白袍男子笑道。
“放心。”
“我放過了他，自然也不會在乎你。”白袍男子淡淡道：“對我來說，過往恩怨皆已成空，我滅了無涯庭，滅了就滅了，若你將來實力夠強，能夠超越我，想報仇，覆滅原河界也是應該的。”
“哈哈。”
“輪回劫前，我建立原河界的目的，就是在想，假若我敗了，將來能夠見證有一后輩超越我能，滅掉原河界，殺掉我這一道殘念。”
“讓我知道，輪回劫并非不可逆！”
“只可惜，迄今為止，還沒人能夠做到，我很希望這個人是你。”白袍男子笑呵呵道。
一時間，云洪不知該如何回答。
報仇？
笑話，第七輪回紀元的無涯庭徹底覆滅，和云洪有什么關系？云洪根本生不出報仇之念。
而且。
即使云洪真想報仇，九煉帝君的態度，恐怕也會讓云洪生不出絲毫報仇的快感。
這一刻，云洪愈發意明白。
九煉帝君為何會被稱之為‘萬魔之祖’。
“九煉前輩，你說，之前曾有一位九山九界的后裔，是誰？”云洪忍不住道。
從九煉帝君的話中可以推測中，這位所謂的‘后裔’，應該也是持有命運河的。
“你不認識。”
“那是第九輪回紀元時，算是第四位傳承者。”白袍男子淡淡道：“他極擅長時空之道，直接憑時空之道走過了原河古陣，給了我很深的印象。”
“時空之道？”云洪一怔。
“你似乎很好奇，和你說說也無妨，這是我和第四位傳承者相見場景。”白袍男子朝虛空遙遙一指，頓時無數光點匯聚。
一道光幕浮現。
光幕中的場景，正是九煉帝君和一道身影于道場上相見，一如云洪現在。
可是。
當云洪看清了那一道身影的容貌時，眼眸深處，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驚色。
“這！怎么可能？”云洪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怎么？”白袍男子卻洞察了云洪的細微思緒變化，露出一絲好奇之色：“你難道認識這一位傳承者。”
“不認識，只是有些好奇。”云洪微微搖頭，外表看不出絲毫變化。
但實際上，云洪心中已冒出了無數念頭，無數猜想。
因為，他在光幕中所見到的那一道紫袍身影，赫然是——龍君！！
雖然，外表略有些不符，光幕中的身影更為年輕，仿佛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而龍君表現的一直是老者模樣。
但完全能看出，兩人就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仿佛一個人的不同年齡時，實在太像了！
“不對，這位傳承者，明明是第九輪回紀元時。”
“而現在是第十三輪回紀元！”云洪腦海中浮現無數念頭：“龍君師尊，怎么可能出現在第九輪回紀元？”
“不可能！”
“至尊都無法活過輪回劫的。”
“只是碰巧樣貌相似？”
“可是，光幕中的第四傳承者也有所謂的命運河，我所持的命運河也是從龍君師尊手中得到。”
“難不成，這全都是巧合？”云洪有些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