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大概是為了突出柳如是在明末清初動蕩歷史背景下的那種經歷情感波折的離亂和蕭索，吳琪導演特意選擇了昆曲《牡丹亭》來作為《柳如是》這部電影的背景音樂。
作為一部成書于明萬歷年間戲曲作品，《牡丹亭》在明末那個時間點的受眾廣度就和如今的天王天后差不多，由柳如是這位才女加明伎來演繹倒是也算是恰如其分。
唯一的問題是，這玩意的受眾群體小了點……
這年頭喜歡聽戲的觀眾本來數量就不多，如果再加上昆曲的地方屬性和方言特點，能聽得懂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在拍攝今天這場戲的時候就出現了一個很尷尬的場面——在吳琪導演一聲令下開始拍攝之后，片場里除了一個人……呃不對，應該是除了兩個人之外，沒有人到底搞清楚了萬倩到底演到了什么地方……
誰叫昆曲這玩意太小眾了呢？
半年苦學古琴和昆曲之后，萬倩也就僅僅是能夠演唱《牡丹亭》的一個段落而已。
眼看著導演沒有喊停，攝影機不停的轉動，原本剛開機的時候還覺得得心應手的萬倩也有點慌了。
一開始的時候吳琪導演還沒發現，不過當這個鏡頭持續到第五分鐘的時候，他也終于發現有點不對勁了。
“……萬倩，你唱完了么？”
“我……剛唱完了一句……”
“咔！各部門返回初始狀態，十分鐘后重新拍攝！”
很顯然，這位吳琪導演并不是什么心胸開闊的人……
明明是自己沒聽懂，結果看他剛才那個意思，應該是把出糗的原因怪在了演員的身上。
當然，吳琪這么做也不是不能理解。
雖然《柳如是》算是吳琪的第一部劇情電影作品，但是作為一個導演，哪怕他之前一直從事的都是紀錄片這種類型的拍攝，但最起碼的掌控欲還是肯定不缺的。
尤其是在今天的工作人員還是大多出自墨雨傳媒門下的時候。
本來這段時間的加戲就是他自己的主意，結果演員準備得倒是挺好，結果導演卻掉了鏈子，而且最后居然還傻乎乎的跑去問人家唱完了沒……
以方云墨看來，估計吳琪入行幾十年以來，最尷尬的場面也莫過于此了吧？
不過尷尬歸尷尬，吳琪畢竟是劇組的導演。
制片人不到場的情況下，整個劇組就屬他排面最大了。
在導演已經明確發號施令的情況下，劇組各部門的工作人員也就通過各種方式掩飾掉嘴角的幾抹笑意，各自準備去了。
當然，萬倩這會就稍微有點尷尬了。
……畢竟讓吳琪直接下不來臺的第一責任人可是她啊。
雖說吳琪剛才說的是休息十分鐘，可真要操作起來，十分鐘時間顯然是不夠的。
服化道歸位，演員補妝，攝影回位，鏡頭色彩調試……
這一連串的事情做完，沒個半小時肯定完成不了。
萬倩的妝容倒是簡單，所以在簡單處理了一下以后，她就找了個避風的地方站著休息去了。
之所以站著休息，完全是因為萬倩身上那身服裝比較金貴，如果坐下、起身的時候弄出了折痕，服裝部門要處理起來著實有點麻煩……
正當萬倩閉著眼睛溫習唱詞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腳步聲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
睜開眼睛之后，首先映入萬倩眼簾的是一個身材高大，一頭短發，臉上帶著微笑的男人。
“您好，請問是萬倩女士吧？”
“您……好，我是萬倩，請問您是哪位？”
雖然來京城的次數不多，但萬倩知道，這地方的人習慣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用“您”這樣的敬語來稱呼陌生人，所以也就很自然的加了個敬詞。
“我是方云墨！”
方云墨自報家門之后還稍微停頓了幾秒鐘，似乎是想看看萬倩對自己的反應。
可惜，接下來的事情跟他預想的……有點偏差。
“……請問你怎么證明自己是方云墨？”
得……
不僅沒能看到對方驚訝歡喜的表情，連帶著剛剛還掛在嘴邊的敬詞都沒了。
“我……”
方云墨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后苦逼的發現，自己貌似還真的沒辦法證明。
身份證？
不好意思，方云墨的身份證一般都在助理的手上，畢竟他有太多的事情不能自己親自去辦了。
護照？
呵呵……
一個連身份證都不隨身帶的家伙，難道還能指望他把護照帶在身邊嗎？
名片？工作證？
總不能從旁邊隨便找個工作人員，拉過來給自己證明身份吧？
方云墨還以為光憑自己這張臉就能夠在大多數地方暢通無阻呢……
“這個……我一時半會還真沒什么辦法來證明自己的身份，要不你先聽聽我今天的來意，然后等會下了戲，再確認一下我到底是誰？”
“……那倒是不用了，”萬倩搖了搖頭，“我又不是什么明星大腕，應該還不至于有哪個騙子會專門跑到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就為了騙我……”
對于自己目前的定位，萬倩還是很拎得清的。
雖然早在2002年就已經有了參與話劇演出的機會，也曾經嘗試過在樂壇發展，可由于話劇太過小眾，音樂圈子也是開始走上了下坡路，萬倩這幾年的日子其實一直都過得比較一般。
如果再算上前些年出唱片的時候搭進去的老本，萬倩這些年的日子真的可以用苦逼來形容。
說句比較實在點的話，這次她之所以對吳琪導演的這部《柳如是》這么上心，甚至連這次補拍都是自己往里搭了一部分機票錢連夜過來的，除了確實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演員的職業精神之外，更是因為吳琪一直在京城圈發展，萬倩覺得他多多少少還是應該有一部分人脈關系的緣故……
誰成想還沒等她想好應該怎么做才能給吳琪留個好印象，居然就因為自己一段準備許久的唱詞，把所有的事情都給攪得差不多了……
“那……身份的事情咱們先暫時放在一邊，我先說說今天來找你的正事吧，”方云墨理了理思緒，接著說道，“我們公司最近打算投資一部電視劇，里面的女主角人選還沒有確定，我經朋友推薦知道了你，不知道你最近有沒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