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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四川虓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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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勝十人終于見到文天祥。

  眾人不敢多留,由兩人攙扶老人,王勝引隊,躍墻而出。

  可是,出營的也只有這三人。

  文相知道,這在王勝計劃之中。

  可為何那七人只是目送他們翻墻,卻不跟上,這是讓文天祥不解的。

  不由發問:“余之七人何去?”

  王勝頭也不回,架起老人就走,“那七人...回不來了。”

  是的,那七人也是餌!

  留于北兵馬司后營中,四處放火喊殺,吸引元軍注意,他們就沒打算回來。

  一來,掩蓋文天祥出逃的路線;

  二來,也是盡量為正門的趙維分散元軍兵力。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耗費多少人力、物力、財力,才走到大都,走到今天。任何閃失,都是趙維和為之努力的愛國義士們所接受不了的。

  文天祥雖然不忍,但只能壓在心中。

  因為王勝告訴他,那幾人現在必須馬上與趙維匯合。因為一刻得不到文相脫困的消息,趙維就一刻不能退。

  而趙維他們面對的,是三倍之敵的蒙元精銳。哪怕晚上一分,都意味著有人為之戰死。

  北兵馬司占地極中,前后之別雖只是一個字,但實際要繞行的距離足有數里之長。

  其間穿街過巷,人多眼雜,文天祥又是一身囚服,這其中的難度之大,非尋常可比。

  三人一囚,只能撿人少小路穿行,遇尋街緝叛的城衛隊伍,能躲則躲,躲不過去,便由一人提劍沖出去引開兵卒。

  以至于,只走了一半的路程,文天祥身邊就又少了兩個人,只剩王勝一個。

  另一邊,趙維也入苦戰。

  之前和他交過手的都是新附軍,頂多是漢軍,想過蒙古軍戰力不低,可是沒想到竟不低到這個程度。

  他是真沒想到,用來留守軍營的三千老兵油子竟有這等戰力。

  原本他以為,血頭的印第安戰士雖然在戰術上不一定占優,但有一點是蒙古人比不了的。

  在血頭他們的部族理念里,戰死是最好的歸宿,也是最榮耀的歸宿,會得到羽蛇神的眷顧。

  所以,這些在最殘酷的原始環境下磨練出來的戰士,個個悍不畏死,打起來根本就不要命。

  這樣的野人,誰對上都會怕,蒙古人也怕。

  只要開始的時候趁其不備強攻一氣,多殺幾個人,肯定能把北兵馬司的守軍沖懵,之后自然好辦。

  可他想到,蒙古軍雖然不如血頭彪悍,但戰斗素養卻是印第安人沒法比的。加上三倍于敵,沒一會兒工夫,就呈僵持之勢,難分勝負。

  這樣的結果,是趙維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因為蒙古軍拖的起,趙維卻拖不起,只要蒙軍一方稍稍來些增援,那后果不堪設想。

  “天殺的王勝!怎么還不回來?”

  趙維沖在最前,砍翻一個蒙古戰卒,嘴上卻是把王勝罵了個通透。

  眼神四下眺望,內里心驚肉跳:千萬別來增援,千萬別來增援!

  但是,面上還不能表現出來,只能不停地給血頭的人打氣。

  “血頭!!撐住!!最多一刻鐘,王勝必歸!!”

  血頭之前受了點小傷,手臂中了一箭,正在族人的簇擁下退居二線,勒緊傷口。

  一聽趙維呼叫.,心知主人這是急了,當下什么也顧不上了,猛一抓箭尾,甩手就給拔了出來。箭頭倒鉤帶出一塊血肉。

  血頭看也不看,長矛一舉,沖回最前:“名字!!!”

  族人聽到首領歸來的呼喊,齊聲大吼:“名字!!!”

  “名字”...就是他們的榮耀,是他們的全部。

  剎那間,印第安戰士嗷嗷叫的往前頂,把沖出一半的蒙軍生生壓回兵馬司正門之內。

  趙維一見,激動莫明!!“好好!!好!!今日得勝,老子親自賜給你們名字!”

  說完,也沖入陣中,與血頭并肩作戰,悍勇如虎。

  “嘿嘿....嘿嘿.....”

  身后,瘋子張玨嘿嘿的笑著,依然癡傻,只是那秦腔古調卻是更為嘹亮。

  “我本是....鳳翔坎坎上的黑心狼...”

  “土坎坎上拜月,山溝溝里擒羊.....

  “奈何韃子闖了鳳翔....“

  “搶了羊群,餓死了群狼...”

  “老狼王我,丟了羊鞭鞭,拿起了槍桿桿喲!!”

  “殺絕韃子,再做狼王.....”

  這調子趙維聽了兩年,開始沒當回事兒,后來天天聽,天天聽,就覺得煩了,以至于只要張玨一張嘴,趙維就腦袋疼。

  可是現在,他怎么覺得這么好聽呢!?

  “丟了羊鞭鞭,拿起槍桿桿....”男兒當如是,守家衛精魂。

  用最淳樸的調子,唱出了幾千年不變的華夏至理。

  正想著,啊...大腿被冷槍挑了個口子.

  “嚓!!”

  趙維大罵一聲,走神兒了。

  向后暴退,低頭一看,只傷了皮肉,這才松了口氣。

  瞪了瘋子一眼,“別唱了!”

  剛說完,習慣性的遠處一望,心跳都漏了一拍。

  完了,蒙人的援軍到了!

  只見大雪紛飛的長街之上,足有一個千人隊正踏步而來。

  趙維瞠目欲裂,本能的想讓血頭帶人撤下來。因為不出片刻,就要被圍死。

  可再一想,不能撤!因為王勝還沒回來。

  “他娘的!!”大罵一聲,“血頭!分出百人給我,后面我頂著!!”

  血頭也看到來援,眼中殺機更盛。親自帶領百人與趙維合于一處,向著來援的方向列陣待戰。

  然而,怎么可能擋得住?

  只求王勝速歸,在他們死光之前,能救出文天祥。

  對面而來的蒙古援軍,仿佛也發現了正門前的敵軍。開始戒備,并不急于沖殺,而是放緩了步子,最后于陣前百步停了下來。

  一員身著金甲金盔,手持紅櫻銀槍,座下白馬的戰將,撥陣而出,緩緩向趙維這邊走來。

  雪夜本就視線不佳,趙維使勁往過看,也只能看見那一身明晃晃亮到夸張的行頭。

  直到二十步距離,借著白雪映照,趙維才隱約看清面容。

  咋說呢?能不能打不知道,但是真特么的帥。

  趙維心說,如果不死,回頭他也得弄一身。

  而且,馬上這貨看著還有點眼熟,總覺得在哪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結果,馬上那位此時也看見了趙維,一身血污,狼狽不堪。還有在趙維身后,那瘋癲唱歌的張玨。

  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

  驀地,那白馬戰將亦是仰天高歌:

  “我本是...鳳翔坎坎上的...黑心狼!!”

  “土坎坎上拜月....山溝溝里擒羊!!”

  身后的千人大隊也是猛然跟唱,震徹雪夜。

  “我本是....鳳翔坎坎上的黑心狼喲!!!”

  那歌聲不但有豪邁,亦是殺氣森森,使得憋在兵馬司營中的蒙古軍也覺心涼。攻勢大減,被印第安戰士壓退數十步。

  而一直躲在趙維身后,邋遢瘋巔的張玨看著前方那白馬戰將,也停下了瘋唱,老眸之中淚霧朦朧。

  漸漸的,老將軍腰桿挺直,一如曾經的那個四川神將。

而趙維  趙維根本沒心思回頭看張玨怎么不瘋唱了,他正見鬼似的盯著那白馬戰將,瞳孔逐漸放大,心肝兒都要蹦出來了。

  憋了半天,猛一指那白馬戰將,“我、操、你、大、爺!趙孟禧!?”

  沒錯,馬上裝逼的,正是“兔爺”趙孟禧。

  腦袋上沒花兒,臉上沒粉,趙維當然沒認出來。

  可是一張嘴,就什么都知道了。

  居然是趙孟禧!?

  “哈哈哈哈!!”

  趙孟禧對于趙維那副吃驚之態,顯然十分受用。

  大笑下馬,急走而來,越過還沒回魂的趙維,來到張玨身邊。

  哐的一聲,長槍支于石街,抱拳上禮.。

  同時,趙孟禧身后的千人之隊也有四十余人急步而來,到了張玨面前,單膝拜倒。

  “末將王立...引釣魚老卒三百...”

  “末將包申...引皇華城卒八十...”

  “末將趙安...引天生城卒百二...”

  “末將曹琦...”

  “末將張起崖...”

  “末將張萬...”

  最后,趙孟禧瞪著眼珠子:

  “宗室敗兒趙孟禧....引川渝舊部,將,三十七員!卒六百八十二人!另峨眉萬年武僧八十二人,夔州義勇三百一十人,前來復命!請將軍示下!”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皆在張玨身上,老將軍一身邋遢破衣,披頭散發,唯一雙眸子有如雪夜之星,分外懾人。

  看向趙維,“寧王殿下,當下之務,可是等到文山先生后,行南門,與先帝合于一處?”

  趙維還是懵的,茫然點頭,確實是這么個計劃。

  而張玨那邊得到趙維的確切信息,也不扭捏,

  “包申何在?”

  “末將在此!”

  “我只給你皇華城卒八十,由此到南門贏國公府,沿路哨戒。有多少城衛之卒,有多少南司之兵,一刻鐘內,若無回稟,提頭來見!”

  “包申領命!”

  “趙安、曹琦、張起崖!”

  “在!!”

  “兩百敢死之士,挑最好的,隨包申走。若遇城衛,包申只管探查,擊敵之務,由爾等一肩承擔,可有異議?”

  三人瞪眼大喝,“先張帥放心,此路若有一個元兵,爾等萬死謝罪!”

  “王立何在!?”

  “末將在!”

  一指身后的北兵馬司營門,“余兵八百,由爾引領,死守營門。若放出一人,唯爾是問!”

  “得令!”

  又對王立道:“另備五百精卒,且戰且防,以備元軍來援。”

  “喏!!”

  指派完舊部,張玨又來到一眾光頭武僧身前,向領頭法師一禮。

  “萬年寺有此義舉,張玨銘感五內。但當下不是客氣的時候,尚有最難的一務,要交給諸位高僧。”

  法師聞言,高宣佛號,“張帥只管吩咐。”

  張玨:“南門,南門若是借亂強攻,不是不可,但必有死傷。大師們都是武藝高強之輩,可否以巧破敵,提前拿下南門守衛,為先帝出城破開前路!”

  一眾武僧自是領命,轉身而去。

  目送僧人遠走,張玨這才最后看向趙維。

  “殿下讓你的人先撤下來,傷亡過大,士氣有缺。待休整片刻,再行補上。”

  趙維:

  趙維都聽傻了,心說,專業的和他這二半吊子就是不一樣哈!

  讓血頭先撤下來,并交由張玨統一指揮。

  一切妥當之后,趙維這才擺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不是,憑啥啊?我問了將軍那么多回,就是不回應我,為何非要等到現在?救場很帥唄?”

  “哈哈哈!”張玨颯然一笑,“非是有意為難殿下,只是....只是陛下有旨,囑咐玨,千萬忍耐。”

  “而且,玨與孟禧世子有約定,.除了他,除了那首秦腔調子,誰也不能喚醒老夫。”

  趙維聽罷,一翻白眼,心說,我要不要告訴張玨,那旨意是自己偽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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