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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暴君的嘴上功夫與井世界第四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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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霧做了一個夢。

  在這個夢里,他回到了原有的小鎮里,他在夢中清楚的聽到了黑桃十與白遠的種種計劃。

  可這就是夢。

  他很欣喜,原來你們的計劃是這樣啊?

  他也很詫異,原來我是如此特殊的一個人。

  仿佛那個夢是真的有內容的。

  就好像有人在夢里夢到自己哼了一首歌,那首歌很動聽。

  但醒來,卻全然不記得了。

  白霧在恍然大悟的一刻……忽然醒了。

  然后夢里的一切,還來不及回味,似乎就如同退散的浪潮一樣,只留下一道痕跡,已然不可追逐。

  睜開眼的時候,白霧看到了天花板。

  無數扭曲的臉龐,像是梵高的抽象畫一樣,歪斜扭曲密密麻麻的出現在天花板上。

  同時還有許多的時針一樣的金色紋案,在巨大的,天花板上漂浮著。

  錯亂的時空,扭曲混亂的表情,你想到了什么?我的老伙計,恭喜你,你還沒有死!我是不是完美的完成了為你拖延敵人的任務?(我當時慌得一比,括號里的內容記得刪掉)

  不過眼下,新的探索開始了,世界是一個圈,我此時沒有辦法給出任何信息。

  但不妨,我們先從數據上入手,比如……你眼中那巨大的天花板,此刻與你鞋面的距離是——九百米。我猜你一定想到了什么。

  如此風格的備注,代表著不久之前的人格交替,已經結束。

  真正的白霧又取得了身體的控制權。只是白霧還來不及感慨這些,就被備注里的內容驚到。

  九百米嗎,白霧一愣。

  這個熟悉的數字他知道代表著什么,隨后他猛地轉過頭。

  遠處兩樣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一個,是暴君。

  暴君沒有死。

  這一點白霧也不奇怪,如果按照井世界的規則,暴君選擇了自己,作為自己的惡墮身,暴君如果死了,自己就不再是人類的形態。

  和白霧一樣,暴君也陷入了昏迷當中。

  當白霧醒來的時候,暴君也緩緩蘇醒。

  只不過暴君比起白霧,要顯得鎮靜不少,畢竟他本就知曉自己不會死。

  當然,暴君現在又恢復到了白骨狀態。最后的死亡,仿佛一種清算。

  所有負面情緒提供的血肉,羽翼,武器,再次歸于無。

  只不過看著白霧眼里巨大的困惑,仿佛某種事物震撼到了白霧。

  他很好奇,白霧到底是被什么東西吸引住了。

  于是順著白霧的視線望過去。

  在白霧視線的彼端盡頭,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但目力驚人的暴君,還是注意到了,地面上,有一個巨大的缺口。

  仿佛是……通往下一層的通道。

  心跳驟然加速。

  白霧的聰明,當然不會意識不到自己去了哪里。

  腦海里瞬間浮現了一個巨大的升降梯。

  隨后這道升降梯,完美的填補了遠處的那個缺口。

  這里……

  是高塔。

  意識到這一點的是,所有以前構想的東西忽然間變得混亂。

  井與高塔連著……

  從井的最下層,能夠到達高塔的最上層?

  不對……高塔有最上層的概念么?

  如果是這樣,那么阿爾法在逆維狀態下,最后只剩下一個往上走的概念,是因為上這個方向,是阿爾法的執念么?

  不對……那么阿爾法為什么七百年才爬了幾層?

  自己從井世界第三層出發,來到了井世界第四層。

  可眼前的一些東西卻表明,井世界的四層,是高塔的某一層。

  頭上那些滿是人類負面情緒下夸張抽象化之后的臉,組成的天花板,已經沒有了缺口。

  這意味著,不可上升。

  白霧覺得很奇怪。

  在思考的過程里,他走到了暴君的身邊。

  “看來我們逃過了一劫。”白霧舉起拳頭。

  暴君比白霧魁梧太多的身軀,還是和白霧碰了碰拳。

  他又變成了白骨形態,但那種跗骨的饑餓感已經消失了。

  此時的暴君,算是認同了白霧。

  當深紅死去,白霧的悲傷與憤怒拯救了他。

  從數千年的醉生夢死中得到救贖,有尊嚴的擊敗了七罪。

  這對于暴君而言,幾乎是一個夢,白霧幫忙實現了他。

  “但新的挑戰已經開始。你是外來者,你應該知道一些信息,你去過凈井區吧。”暴君看向白霧。

  顯然和這個地方,他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沒有去過高塔,可他從白霧眼里的困惑中,猜到了很多。

  白霧點點頭,明白了暴君的意思。

  在凈井區,白霧看見過序列文字的啟示,會有人找到拼圖繪卷,找齊七罪,解開井深處的秘密。

  但如今白霧回到了疑似是高塔的地方,整個事情變得懸疑起來。

  這里真的是高塔么?

  高塔的高度,白霧一直以為,是一種人類想象力之外的高度……

  它并不無限,但永遠走不到盡頭。試圖尋找盡頭的,就會發現這座塔只會越來越高。

  不過眼下,一切似乎都表明,這里就是高塔。

  九百米高的天花板,以及巨大的缺口。

  但看著缺口,白霧又覺得哪里不對勁。

  阿爾法在第七層的時候,自己曾經看過第六層的天花板。

  并沒有這樣的缺口。

  而眼前的這個缺口,卻與自己記憶中的升降梯,如同拼圖一般契合。

  太巧合了些。

  或者也不是巧合,而是一些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東西。

  諸多困惑藏在白霧心里,他很想現在就去看看缺口下面有什么。

  不過白霧還是將一切壓住了。

  因為他有一些謎題想要從暴君身上得到答案。

  白霧緩緩朝著缺口走去,暴君說道:

  “或許我們可以探索一下周圍。”

  井六大概是真的死了。

  白霧忽然覺得,這句話該是井六對自己說。

  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白霧的腦海漸漸清明起來。

  “我有些問題。”

  “說吧,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訴你。”

  “你和七罪,到底算是什么?似乎你們比阿爾法還久遠?”

  缺口還很遠,白霧也放慢了腳步,暴君巨大的白骨之軀,眼睛掃視周圍,時不時也看一眼天花板。

  “我們是情緒的實質化產物。是井世界的原住民。”

  這個說法,白霧可以接受。

  回憶起自己不久前與母親相見,很多事情來不及細問。

  白遠的計劃,只是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還難以摸清細節,白霧問道:

  “為什么選擇了我?”

  這句話很短,暴君聽明白了白霧的意思。

  “你出生于井內的世界,卻有著外來者的血統,同時,那個能與扭曲之主抗衡的家伙,他的意志也在你身上。你是最特殊的存在,比你們所在的世界里,什么井字級,半惡墮,天賦異稟的奇才,各種傳奇,都要特殊。”

  暴君是在夸白霧的。

  可聽在白霧的耳中,卻忽然有些失去興致。

  “原來……又是一個血統論的故事么,真可悲。”

  白霧的表情很平靜,平靜中帶著點自嘲。

  一開始,他以為這個故事,是擁有普雷爾之眼的自己,在各種探索里靠著自己的發揮展露頭角。

  然后不斷完成了小人物推翻各種陰謀,解開各種謎題的傳奇冒險。

  但越往后,就和所有動漫主角一樣,發現自己有個厲害的老爹,發現自己有個厲害的老媽。

  發現自己的出生本就是帶著各種希冀。

  人們看到這里,就會說,哦,又是這樣啊,其實就是開掛嘛,好無趣,好無聊。

  白霧也覺得是這樣,有點掃興。

  暴君選擇自己,白遠選擇自己,黑桃十選擇自己,其實都是因為特殊性。

  暴君像是白霧的知己,竟然感受得到白霧的那種厭煩感:

  “可這才是真實的。”

  白霧停下了腳步,天花板上那些扭曲的表情蠕動著,像是在嘲弄著什么。

  暴君說道:

  “小人物沒有背景,沒有特殊,然后逆天改命,本就是很扯淡的事情,英雄不多見,人們喜歡看到英雄力挽狂瀾,卻很少看到,打造英雄背后的布局與犧牲。”

  “小子,也許你覺得自己的一切,顯得沒有了意義,因為你本就比別其他人高出很多……”

  “但這樣去想,就辜負了那些在你身上傾注心血的人。”

  白骨暴君是主動選擇了白霧的人。

  白霧的那些過去,事實上他是清楚的。

  深紅會時不時來與他講述一些東西。

  當初白霧誕生的時候,在另一層級井世界的暴君,便感覺到了一種冥冥中的機緣。

  而在航班,在賭場,在百川市校園,在色域的那些戰斗里,他暫時出現在了白霧所在的世界,也多少經歷了一些白霧的記憶。

  “白遠生不出第二個你,我也不相信這個世界還有第二個人能夠做到經受種種童年折磨,卻還沒有變成一個喪失人性的怪物。”

  “你以為我選中你,是看中了什么?”

  暴君與白霧都停住了腳步。

  白霧的這種頹喪與自嘲,源自于他發現自己沒有什么才華,仿佛只是父親白遠的偶然實驗成功的產物。

  他找不到那些……屬于他自己的東西。

  尤其在見到了母親后,他為母親對自己的守護而感動,卻也困惑于自己和母親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么?

  仿佛一切都像是白遠的一場——游戲。

  “到底有什么,是屬于我自己的呢?如果沒有他們,我能夠走到哪一步?”

  這句話已經帶著些許困惑的語氣。

  “朋友,迄今為止的經歷,決定,選擇。這些都是屬于你,一個勇士不該因為靠著一輩留下的傳承去戰斗而感到恥辱。”

  渾渾噩噩的暴君,此時卻異常的清醒。

  “小子,你以為這是一個什么樣世道?你以為為了對抗扭曲,到底有多少代人不斷犧牲?就算到了現在,你的那些伙伴,也還在想著如何對抗那個不可能戰勝的敵人。”

  “你已經和他交手過,知道我們最終會面對的敵人到底多強大。”

  “血統也好,傳承也罷,天賦也好,作弊也罷,為了能夠驅逐扭曲,為了能夠讓人類重回故土,有人甘愿做惡鬼,舍棄了身為人的權利。”

  “有多少人渴望擁有你這樣的特殊性!你卻還在為自己的努力顯得渺小而躊躇?還在為獲得了上一輩人的傳承而困惑?”

  暴君已然走到了白霧的身前,皚皚白骨,讓其看著猙獰而憤怒,言語卻又帶著熱血:

  “如果你覺得,你得到了不屬于你的東西,你的成就不是源于努力,更像是上一代人的謀劃……與你自身的意志關系不大,那就去打破這一點!

  去做到比這更了不起的一步!去做到他們做不到的事情!”

  白霧沉默了。

  他打死也想不到,那個在第三層只有咆哮,咆哮,還是他媽的咆哮的家伙,能對自己說出這番話。

  有這樣的惡墮身……還不賴,嘴炮水平比自己這個人類身,竟然毫不遜色,屬于是被強大實力耽誤的脫口秀演員了。

  白霧忽然笑了笑:

  “你比我還會說。”

  暴君冷哼道:

  “哼,我選擇你,是因為你的特殊性,這些特殊性,你口中的血統論,只占據了一部分。更多的,是你后來的表現。”

  “你迄今為止的選擇與努力,與上一輩人息息相關,但如果沒有你,他們的意志也無法推進到這一步。”

  “沒有救世主,只有一代代人的努力后的結果,也許你也會失敗……也許到最后,你也會和你討厭的人一樣,開始對你那些你報以期望的后代,展開非人的折磨,賦予他們你所擁有的東西。”

  白霧哆嗦了一下,打斷暴君:

  “別說了,腦子里有畫面了,那可真糟糕,我還是爭取通關吧……”

  暴君最后這段話可徹底結束了白霧的郁悶,因為白霧可不想跟白遠一樣,因為自己打不過,就生個兒子,然后把一切給兒子,自己擺爛看戲。

  腦海里甚至浮現出了自己一臉迷人的微笑,拿針扎自己兒子的場景。

  太惡心了。

  今日的白霧,罕見的有了迷茫與困惑,但很快,這些迷茫與困惑就消散了。

  白霧拍了拍自己的臉,腦海里的煩躁與自嘲,全部散去。

  暴君的話很對,選擇,經歷,朋友,自己本身的努力,并不該被忽視。

  事實上暴君有些東西也沒有說完。

  他本可以更直觀的告訴白霧,白霧的天賦與特殊性,其實沒有白遠在,也能走到不輸今天的成就。

  這一點,暴君很確信。

  事實上,白遠的那些計劃,不是在白霧誕生前就擬定了。

  并非白遠為了某些計劃,而生出了白霧。

  真相是,因為白霧的誕生,才讓白遠看到了希望。

  只不過暴君更希望看到,白霧能夠接受來自上一代的包袱。

  哪怕心里那個小人物靠著自己努力,沒有血統論的夢被戳破了,也依然不會對前路動搖。

  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

  二人再次邁開了腳步,很快……

  他們來到了缺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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