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脈一摸，符慕白當時心里就沉了沉。
符老爺子和孔老太太，兩人的身子骨，都不算好。
現在是因為他們心里都惦記著還在上學的孫女，心里憋著一股氣，反倒顯得他們十分的精神。
可要是這口氣一旦泄了，老兩口的身體就會如江河日下，一蹶不振。
偏偏，老兩口這還不是病。
這是他們的壽數。
壽數，也是天數，非人力可挽救。
符慕白雖為天師，卻仍然有許多她做不到的事情。
正因為如此，所以，她一路上和孔老太太插科打諢，看似是在和孔老太太對著干，實際上，也是激發老兩口的生機，盼著他們能靠自己的力量，長命百歲。
壽數這東西，說是有定時，卻也未必事事絕對。
說到底，一個人壽數如何，最終，還是得由其自己決定。
符慕白把這樁沉重的心事放了放，一扭頭，就看見了床鋪上疊得高高的那兩床大棉被。
果真跟記憶里一模一樣。
符慕白走上前，伸手放在被子底下，輕輕抖了抖。
她明明就只用了一只手，可那疊在一起的兩床厚被子，竟然還真的被抖了起來！
這一抖，符慕白臉色都變了。
我嘞個去，還真是實實在在的十六斤厚被啊！
符慕白看著眼前這兩床被子，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突然，她回過神來，又去摸了摸床單。
床單下軟綿綿的，不用說，底下肯定也墊了挺厚的棉絮。
符慕白的心情一時有些復雜。
符家，原本就不富裕。
她床上的這些棉被，雖然不是新的，可老太太肯定是拿去請人重新彈過的，這樣冬天蓋起來，才會更暖和一些。
她現在既然成了現代的符慕白，成了老兩口的孫女，那她更不能如此坦然的接受兩位老人對她的疼愛了。
符慕白轉過身，出了屋，直接去了老兩口的房間。
孔老太太一直就盯著孫女這邊兒的動靜呢，生怕她大了不聽勸，悄悄跑去碰老頭子的那些東西。結果符慕白還真竄出來了，立馬就把她給嚇了一跳。
不過下一秒，孔老太太就愣住了。
孫女這去向，怎么跟她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樣啊？
她跑去他們屋里干什么？
孔老太太忙跟了過去：“慕白，你找什么啊？”
就見符慕白站在他們老兩口的床前，面色沉靜的回過頭：“奶，一會兒我把我屋里的被子抱過來，跟你們換換。”
她是真沒想到，老兩口對他們自己，竟然會這么狠！
符慕白屋里的床單和被子，都是新彈過、新曬過的。都不用蓋，光是看上一眼，就知道那邊兒的被子肯定很暖和。
可老兩口這邊兒呢？
蓋的還是十幾年前的舊被子！
摸起來就硬邦邦的，抖起來是有些重量，可根本就不保暖！
孔老太太看著孫女這個樣子，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她老人家頓時心里一暖。
孫女這是心疼他們兩個老東西了吧？
他們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終于長大了，都知道心疼他們了。
回想起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孔老太太突然就覺得，過去這些年所吃的苦啊，其實還真的不算什么苦，反倒是甜比苦多！
“不用不用。”孔老太太笑呵呵的道，“我和你爺爺兩個人，蓋這些被子都已經蓋習慣了。你要是突然給我們換了的話，那我們晚上睡著才是不舒坦呢！”
胡說！
哪有人蓋軟被子不舒坦，反倒非要蓋硬被子啊？
老太太就是舍不得凍著她這個孫女，所以才寧愿委屈自己的。
“不行，一定得換！”符慕白想了想道，“至少也得換一條才行。我那邊兒的被子本來就多了一條，其實我蓋一條就夠了。奶你別老是把我當小孩兒一樣照顧，我現在已經長大了！”
“好好好，我們慕白長大了，知道照顧爺爺奶奶嘍！”孔老太太忙安撫的道。
符慕白一臉無語。
老太太這語氣，不還是在把她當小孩兒哄嗎？
符慕白也不跟老太太爭，只是抱了床上的一條被子就走，老太太那是攔都攔不住。
很快，符慕白就把被子給換好了。
孔老太太見實在說服不了她，只得道：“你啊，就逞強吧！咱們鄉下，跟城里可沒法兒比，晚上冷著呢！”
其實，村兒里也不是戶戶人家晚上都蓋這么厚的被子的。
主要還是符家太窮了，冬天也沒有別的取暖手段，只能靠這一層又一層棉被了。
再加上符家的房子也是又老又破，四處灌風。白天還好說，干著活兒反而能暖身子。這一到了晚上，可不就有點兒難熬了嗎？
兩輩子加起來，符慕白還沒有過過這么苦的日子。
早知道，她之前在江寧市的時候，就應該對賺錢這事兒，更上心一些才對！
“那我明兒去鎮上，買兩條電熱毯回來吧！”符慕白干脆道，“這樣晚上就更暖和了。”
孔老太太身子一僵，連連搖頭：“不用不用，咱們家也還沒有冷到那個地步！”
符慕白知道老太太這是舍不得花錢，只得笑著挽住了老太太的胳膊：“奶，你就放心吧，這買電熱毯的錢啊，我來出！您老人家是不知道，我現在也能掙錢了，掙的還不少呢！別說是兩張電熱毯了，就是今年家里的年貨啊，我也包了！回頭我再給您點，您留著過年給小孩子們發壓歲錢。”
老太太倒是早就聽說過，現在的大學生，在上學的時候就能夠自己掙錢了。
只不過她家慕白以前一直就是個內向的性子，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上學十來年似乎也沒個走得近的同學。
而且，符家老兩口，也不愿意讓孩子邊上學邊賺錢，怕給孩子太大壓力，反倒把學習給耽誤了。
沒曾想，孫女今年回來，整個人變了許多，不但打扮得比從前更漂亮了，這性子也比從前開朗了許多！
老兩口嘴上不說，心里其實還是很高興的。
而現在，符慕白更是給了老太太好大一個驚喜。
孫女竟然冷不丁的，也能賺錢了！
一聽說這事兒，孔老太太心里先是一喜，緊跟著就是擔憂：“掙錢的事兒有我跟你爺爺呢，你可別太著急了。你這個時候啊，還是應該以學習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