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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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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雪的鬃毛拂過蕭元錦的臉頰,癢癢的,她閉上雙眼,避免毛尖刺激到眼睛,淚水卻不覺流了出來。

  一定是這些日子用眼太多了。

  她悶悶地想道,可是眼淚卻越流越多,她只好抿著唇,把臉更深地埋在踏雪的鬃毛里,不想被跟在后面的護衛發現自己的失態。

  踏雪,跑吧!帶著我跑!讓我遠離他!不然我怎樣才能停止想他呢?

  蕭元錦不知道踏雪帶著自己跑到了哪里,她的眼淚越來越洶涌,只能抬臂用衣袖擦了一把臉。

  也不知跑了多久,踏雪終于停止了奔跑,蕭元錦的眼淚卻沒止住,她仍然伏在踏雪背上,過了好一會才直起身。

  她張開眼睛,眼前景物有些模糊,日頭下山了,冬日的白晝總是很短,沒一會天色就開始變暗。

  蕭元錦拿出手絹擦干臉上的淚水,又捂了捂眼睛,好吸干眼里殘留的眼淚,做完這些,確信自己收拾清爽了,她才轉身去看護衛們。

  可是這一轉身她又呆住了。

  離著她大概十丈遠的地方,騎在馬上的張曉琿靜靜地看著她,除此之外曠野里并無他人。

  張曉琿在蕭元錦抬手臂擦臉的時候已經注意到她的不對勁了,但是猜想她大概不愿意被人發現,便只是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她的身后。

  安東伯的死訊傳出后他跟張曉瑛有過一次討論,張曉瑛把蕭元錦失去父親的心理創傷大略告知了他,因此他了解了蕭元錦長達五年不哭不鬧的經歷,而且他對蕭元錦在安樂堂那次的哭鬧也有印象,知道她的哭泣反而是好事,因而也不想上前打擾她,好讓她自己哭個夠。

  他不確定蕭元錦因為什么事哭,但是青春期的女孩子情緒波動大他是了解的,哪怕是像自己妹妹這樣有父母疼愛哥哥寵愛的女孩都會不時傷春悲秋,更何況是蕭元錦這樣的孩子。

  看到蕭元錦轉身看過來,他馬上驅馬上前想讓蕭元錦跟自己回城,他們已經跑出去很遠,而且蕭元錦當時是往西北方向跑,其實是跟回京城的方向相反的,天很快就黑了,他們需要趕緊回城。

  但是蕭元錦一看到張曉琿,下意識的反應便是繼續跑,沒等張曉琿反應過來,她又驅馬疾馳,這次倒是沒再伏在馬背上了,終于發現踏雪帶著自己已經跑得太遠了,難怪護衛們沒有追上來。

  她終究不是任性的女孩,還是讓踏雪慢了下來等著張曉琿,整個大乾能追上她的踏雪的馬也沒幾匹,張曉琿騎著的那匹奇丑無比的馬能一直跟在踏雪身后,已經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而護衛們跟丟了自己,傳回京后等著他們的就是嚴厲的責罰,她不能把他們置于這樣的境地之中。

  張曉琿看到蕭元錦慢了下來心里松了一口氣,小女孩鬧起脾氣來往往會不管不顧,他剛剛都想要不得已時就出手強行把她帶回去了,不然天黑了真就麻煩。

  他趕緊拍馬追上蕭元錦說道:“公主,天快黑了,先回城吧!”

  蕭元錦一直等到張曉琿跟她說話才轉身過來看向張曉琿,她的小臉凍的通紅,眼睛微微紅腫,臉上表情淡淡,流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張曉琿以為她會說出“誰要你管”或者是“你管不著”之類他以前聽多了的話,連怎么回答他都想好了,沒想到蕭元錦只是淡淡說了一句:“辛苦你了。”

  張曉琿忙說道:“微臣應該的。”

  他倒是忘了,會對他說那些話的是跟他關系親近的人,而在蕭元錦眼里,自己此時只是她的護衛。

  蕭元錦聽了張曉琿的回答,心里一酸,眼淚差點又流下來。

  她的護衛不在,他這是把自己當成她的護衛了!

  她調轉馬頭,往剛剛來的路上返回去,想要盡快跟自己的護衛匯合。

  張曉琿感覺到蕭元錦表現出對自己的靠近明顯抗拒,便仍然像剛才那樣不遠不近跟在她的身后,他猜想會不會是皇帝皇后跟蕭元錦提過讓她跟自己成親,而蕭元錦并不愿意,否則很難解釋她今天的態度。

  不然皇帝皇后都已經對自己有那么明顯的意圖了,卻一直也沒開口跟自己提出,甚至都沒有詢問一下自己的意思,想來蕭元錦的不愿意也表現得很強烈。

  他自嘲地笑笑,以前還以為她是喜歡自己,看來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這樣也好。

  兩人一前一后騎行了半小時,終于遇上了一臉著急的其中一名蕭元錦的護衛,那護衛看到蕭元錦大喜,下馬單膝跪在地上請罪:“公主,屬下護衛不力,請公主責罰!”

  “是我自己瞎跑,不怪你們,起來吧,另外兩人呢?”蕭元錦問道。

  “他們分別到另外兩條道上尋找您去了。”護衛忐忑答道。

  “我與張將軍在一起,你去把他們喊回來吧,就在三岔路口匯合。”蕭元錦說道。

  護衛心里一松,忙應道:“是!”

  公主只是偶爾鬧脾氣,像今日這般的情形此前并未有過,而且她也為他們著想,不欲他們被責罰。

  他又對張曉琿行了一禮說道:“辛苦將軍護衛公主!”

  張曉琿點點頭,看著護衛驅馬遠去。

  兩人仍然一句話也不說到了三岔路口,張曉琿的親兵也等在那里,看到了張曉琿就迎上前行禮。

  他們不認得蕭元錦,只是覺得這位小娘子好看得不似凡人,也覺得村民說的像狐貍精并非言過其實,而那義莊老翁的話他們也都是聽到了的,也親眼看到她在義莊出現,想到那老翁說的精怪挖人心,因此對蕭元錦多少都有些忌憚,也不敢多看她一眼。

  但是他們不免好奇,自家將軍顯然跟這名女子很是熟悉,方才又緊追著她出去,可這會回來了兩人之間的氛圍又說不出的怪異。

  他們將軍的風流債可不少,雖然此前他們并不曾親眼見過,但聽說將軍都當爹了,只是他的妹子安平郡主太厲害,那小娘子即便生了孩子也不能進張家府門。

  這位小娘子莫非跟將軍也有什么說不得的故事?

  親兵們忍不住八卦起來,偷眼看向張曉琿,只見他似乎跟平日也有些不同了。

  將軍雖然是將軍,可歲數比他們都小,少年老成用在他身上最貼切不過,但是平日他大多都是隨和的,可此時的將軍看起來分外嚴肅,身影在越發昏暗的天色中似乎佇立成了一尊泥塑,守護在離他一丈遠的那個小娘子身邊。

  天一黑氣溫很快下降,蕭元錦剛剛騎行多少都出了點汗,此時停下不動就覺得身子有些冷,鼻子癢癢的,強行忍著還是連打了三個噴嚏,沒多久又打了四個噴嚏。

  張曉琿心里嘆氣,這古代傷風感冒可不是小病,他實在也沒法做到熟視無睹,便解下身上的斗篷遞給蕭元錦說道:“公主,披上吧,小心著涼。”

  蕭元錦自己其實也帶了斗篷,只是護衛們幫她拿著,她搖搖頭說道:“不必了,一會護衛們回來我披自己的。”

  她披了他的斗篷,那他披什么?她病了可以在家中躺著,他卻不行,每日都有許多活等著他去做呢!

  “護衛回來你再還給我罷,起風了,氣溫下降很快。”張曉琿說道,仍是把斗篷遞給蕭元錦。

  親兵們遠遠地站著,雖然聽不見張曉琿說什么,但是看出了他的意圖,每個人心中的八卦之火更是熊熊燃燒,大家互相擠眉弄眼用眼神交流著張曉琿的八卦。

  將軍與這小娘子之間果然有故事!只怕是這小娘子根本就看不上他!瞧瞧,人家根本就不接他的斗篷,將軍獻殷勤獻到了哇爪國去了啊!

  他們既同情張曉琿又忍不住幸災樂禍。

  蕭元錦也想到張曉琿的親兵就在身后看著,心中也不愿他被人看笑話,便轉頭對他說道:“你也冷,明日你還要上衙,你自己披著罷。”

  她稍微提高了聲音,為的是讓身后的親兵們聽到,沒想到說完又打了三個噴嚏。

  張曉琿驅馬靠過來,直接把斗篷披在她身上說道:“無妨,我身體好,攏好了,生病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給蕭元錦披上斗篷時手臂圍攏過來,那斗篷還帶著他身上的體溫,仿佛把冬夜的寒風都擋在了斗篷外面,這溫暖簡直讓蕭元錦目眩神迷。

  她把頭轉向另一邊,強迫自己不去看張曉琿,只覺得夜色似乎更加朦朧了一些。

  護衛們直到天色完全黑透才回到三岔路口,蕭元錦把斗篷解下還給張曉琿披上自己的,一行人點上火把往京城趕回去,快回到京城時遇上了一隊人馬,目測人數不下二百,全部身著熠王府護衛的服飾。

  為首的頭領看到蕭元錦,立即下馬單膝跪在地上大聲道:“屬下護衛來遲!請公主責罰!”

  隨著他的動作,這一隊人馬分成兩列,所有人都下馬向蕭元錦單膝下跪請罪。

  萬一公主今晚出了什么事情,他們所有人腦袋都不保。

  “今日是我之過,與爾等無關,起來罷!速速回府。”蕭元錦一邊說話一邊繼續驅馬往前,那首領大聲答道:“謝公主!前后注意,護公主回城!”隨后飛身上馬隨著蕭元錦而去,蕭元錦匯入那兩百護衛之間,大隊人馬護著她往京城而去。

  護衛隊到來的時候,張曉琿停在后面,很多時候他幾乎都忘了蕭元錦的身份是大乾的公主,大多數只是把她當成妹妹在這古代難得的能說的上話的朋友,但是剛剛這陣仗提醒了他,這個女孩不管是做婦產科醫生也好,偷跑到義莊解剖尸體也罷,她仍舊是這個帝國身份最尊貴的女性之一,而按照當下的社會規則,自己跟她之間的階級差距何止天塹,也難怪她剛才會把自己看成她的護衛。

  張曉琿的親兵們目瞪口呆,天啦嚕!這個精怪小娘子竟然是公主,難怪她看不上將軍,也是啊!將軍雖是少年英雄,可畢竟也是莊戶小子,竟敢肖想公主,這不是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么?

  當然,將軍長得比癩蛤蟆還是好看多了,但也不是可以肖想公主的!娶公主的要么是勛貴豪族,要么是一國之君,像他們這樣的普通人家,即便是立了再高的軍功,那也遠遠不及這般人家出身的郎君,哎!將軍還是太年輕啊!

  親兵們在張曉琿身后各懷心事,心里對張曉琿再也沒了幸災樂禍,只剩下滿滿的同情。

  張曉琿看著護衛蕭元錦的人馬走遠后,回轉馬頭對自己的親兵說道:“今日你們什么都沒看到,明白嗎?”

  他聲音雖然不高,但神色肅穆,看起來格外的嚴厲。

  蕭元錦身為公主出入義莊,沒人知道也就罷了,傳了出去可不好,容易被人拿來做文章,他必須先讓親兵們封口。

  “明白!”親兵們齊聲答道。

  他們特別能理解將軍,畢竟有誰愿意被人知曉自己的糗事呢?他們絕不向外透露半個字。

  張曉琿回到家中,總覺得哪里不對,給他開府門的護衛似乎有些說不出來的雀躍,回到正院大伙跟他打招呼時也都笑瞇瞇的。

  “琿哥兒,都等著你開飯呢!”葉氏對他說道。

  “這么晚了大家都沒用晚膳嗎?”張曉琿問道。

  “瑛姐兒說你今晚會回家,便就等著你,不過孩子們都先吃了。”葉氏答道。

  “哥,你總算回來了,今天怎么這么晚,你不是說會盡量早回嗎?”張曉瑛跟張德源李嵐從書房出來,衛靖今天從皇宮里出來把她送回家就回衛國公府去了,他需要把賜婚圣旨放到祠堂里供奉起來,還要陪自己爹媽吃回到京城的第一頓晚飯。

  張曉琿看著爹娘妹妹的樣子,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更明顯了,他說道:“臨時有點事,忘了讓你們先吃了。”

  其實也不算忘,他就一直沒得空閑通知妹妹。

  “哪能先吃,今天皇上給你妹妹跟衛靖賜了婚,當然要等著你才開飯。”李嵐對兒子說道。

  張曉琿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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