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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琬琬,妖能變成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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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真的會有人疼愛自己的侄兒,勝過疼愛自己的兒子嗎?

  最要緊的是,這個兒子還是他唯一的兒子,獨子!

  在此之前,江琬是不信世上會有這樣的人的。

  也正是因為此事不符合世情邏輯,秦夙的講述才尤為令人感覺到心驚,憤怒。

  不,秦夙的講述甚至還不能達到他所經歷的萬分之一。

  畢竟,鎮國公對秦夙,可不僅僅是不夠疼愛,他根本就是厭恨輕賤!

  相比較起來,現實中的秦夙雖然也被永熙帝忌憚,但實際上永熙帝對這個兒子卻還是有幾分舔犢之情的。

  要不是秦夙身份敏感,永熙帝身為帝王又必須要考慮太多,江琬甚至相信,永熙帝會是一個慈父。

  所以這個世界中的秦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真是比現實世界中的秦夙還要慘太多了。

  不,不必某種意義,他就是慘太多!

  現實中的秦夙雖然身世尷尬,又身中情蠱,但他身邊有徐翁,并且,他自身還是絕世高手。

  可這個世界的秦夙,江琬覺得,他真的像是在地獄中長大一般。

  那個權勢煊赫的鎮國公府,在別人看來錦繡輝煌,可對他而言,卻無疑是世間最深沉而恐怖的牢籠。

  秦夙道:“三歲那年冬天,我沒有炭火,凍得不行,為了取暖悄悄跑到大廚房,學著廚房里燒火小廝的動作,湊到灶前去給大廚燒火。”

  他說了一件小時發生的事,語氣仍然淡淡,像是在描述旁人的故事。

  可江琬卻只覺得,聽得心驚肉跳。

  三歲孩子,在自己家里,要跑到大廚房去裝小廝,跟人搶著給大廚燒火。

  就這種成長環境,他不黑化誰黑化?

  江琬甚至覺得,就秦夙現在這個狀態來看,他真是黑化得太輕了。

  她仰首看著秦夙,聽他繼續說:“大廚并不理會我,燒火小廝卻嫌我搶事,回頭就悄悄跟蹤我,將我堵在府里的角落處打了一頓。”

  三歲的鎮國公獨子,被府里的小廝拳打腳踢,甚至是打得口鼻出血,這是何等荒唐!

  “后來我拖著受傷的身軀勉強回了屋,當下就生了一場重病,高燒得險些死去。”

  說到這里,秦夙沉默了片刻,才又道:“院中負責照顧我的乳娘與丫頭見我熬不住,怕我當下死了,她們要被問責,便終于告到了老夫人那里。”

  對,他其實是有乳娘和丫頭的。

  關于這個,秦夙前頭也說過。

  鎮國公雖然不待見他,不管他,但就算他不管,國公府內宅也自有一套運作班子。

  國公夫人去世了,這個當家主母的重任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二夫人頭上。

  二夫人新上任,不好直接把國公嫡子扔到一邊不理,于是就給秦夙撥了幾個下人。

  但這些下人脾性差,既無忠心,又愛偷奸耍滑。剛開始她們還不敢太過分,總算是磕磕絆絆地伺候著秦夙從嬰兒時期長過來了。

  后來隨著時間過去,越發地確認了秦夙不受上頭待見。她們就開始克扣秦夙的飲食、衣裳、炭火……總之是一切可以克扣的,她們都克扣。

  欺負一個什么都不懂的三歲小娃兒而已,那多簡單啊!

  哪怕秦夙的待遇與其他主子比起來本來就極差,她們也要在秦夙身上刮下一層油皮來。

  秦夙被小廝毆打這個事情算是一個轉折點。

  他道:“老夫人給我請了大夫,并過問了我的情況,將她們斥責了一番。還許我進家學,旁聽先生講課。”

  從那以后,他雖然還是要被下人克扣,再加上被堂兄弟們欺負,但至少,他有了學習知識的機會,有了些許喘息的時間。

  秦夙又低低道:“所以,后來即便是還發生了再多事,對于老夫人,我總懷有一分感激。”

  對于身處在黑暗中的人而言,旁人走過來,哪怕只是輕輕借給他片刻光明,他也會牢牢記住,并感激回報。

  即便這光明,稍縱即逝。

  說到這里,秦夙仿佛從自己的思緒中醒神了片刻,又轉頭來看江琬。

  卻見身旁的小狐早已轉換成了蹲坐的姿勢。

  她毛絨絨的小腦袋仰著,一雙晶瑩透亮的眼眸中卻是水光隱隱,要掉不掉。

  這只小狐……她,她居然哭了!

  不,她是眼眶含淚,哭而不自知。

  顯然,對于秦夙,她不止是達到了痛其所痛的境界,她更進一步的,是對他憐愛。

  他憐愛這只小狐,而小狐,也憐愛他。

  秦夙忽然覺得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此生,他都未曾有過如此情感。

  像是心房最柔軟的深處,被春芽的葉尖給拱開了;

  又像是意識海里最黑暗的波濤中,忽然停泊來了一艘帶著燈光的小船。

  小狐這晶瑩的雙目,就是流連的光源。

  她、她會走嗎?

  不,她一定不能走!

  秦夙脫口道:“琬琬,你是妖,那你能化身成人嗎?”

  說出口了,他終于將這句話說出口了!

  脫口而出以后,秦夙卻并未感覺到輕松,相反,他又緊張地連忙接一句道:“不是……不是一定要你變成人,只是……幻化成人的模樣,你可以嗎?”

  為什么這么緊張?

  因為他對世上神異之事雖然了解不多,卻也知道,妖若要完全變身成人,那無疑是逆天之舉,必將付出無比可怕的代價。

  而假如只是幻化人形,那妖的本質還是妖,這樣的話,似乎是要容易些。

  雖說人妖殊途,但他……他真的還是一個完整的人嗎?

  他身懷魔種,說是魔,也不為過吧。

  妖與魔,豈不是絕配?

  念頭及此,也不知怎么,隱隱約約一股黑氣就又在秦夙眉心閃過。

  而江琬因為不能時刻打開望氣術,竟是將這一股黑氣給忽略了。

  相反,被放置在一旁桌案上的那本楞嚴經忽然又微不可查地動了動。

  三十里之外,靈山寺。

  禪房中,僧人忽而停下了撥動手中念珠的動作,一雙枯寂的眼睛微微張開。

  他低聲自語道:“原來此間不但有魔,竟還有妖。罷了,盂蘭盆節將至,一切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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