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底，就在國內到處張燈結彩打算過春節時，王業的專機降落在彼得堡機場。
當地官員早已等候在這里，王業快步走下舷梯，隨從們跟在后面魚貫而出。
和來接機的彼得堡市長握了握手，沒有過多寒暄，王業就直奔主題，說道：
“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市長苦著臉回應道：“我們已經派了工作組進駐了皮卡列沃，先后和工人們談了好幾次，但是他們的態度也非常強硬，表示必須立刻把拖欠的工資發放下來，才會復工復產，否則的話絕不會回去上班的，而且還不允許我們派人進廠。”
王業皺皺眉，追問道：“俄鋁集團總部呢，他們怎么說？”
市長臉色更難看了，攤開雙手無奈道：
“那邊也是同樣的態度，說不徹底查清楚當地鋁廠的賬目就不會發放工資，甚至還說要提起訴訟，走法律途徑來解決這件事。
可問題是，走法律途徑那拖的時間可就長了，但我們這邊可等不了那么久。
現在暖氣和熱水已經停了三四天了，彼得堡市一部分生活區也受到了影響，老百姓都怨聲載道了，再要拖一段時間，估計彼得堡市區都要亂起來了。”
王業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快步向等候在那里的車隊走去，當地官員和他的隨從們緊緊跟上。
上了車，王業依靠在后座上閉目養神，隨口吩咐道：“直接去皮卡列沃。”
車子是彼得堡市政府派來的，市長陪著王業坐在后排，諾娃坐在副駕駛位上。
本來市長安排的是先到市政府那邊休息一下，然后來個接風宴什么的，畢竟米哈伊爾議長難得來一次，肯定要好好招待的。
但現在聽到王業的安排，他也不敢多說什么了，只是沖著司機點點頭，示意他招辦。
車隊疾馳出機場，沒有開向市中心，而是繞著城市半圈，然后往皮卡列沃方向開去。
一路上，王業都沒有說什么，一直在閉目養神。
而旁邊的彼得堡市長就摸出手機在低聲通電話，他需要提前做一些安排，例如安保、聯系工人代表、俄鋁集團總部代表等。
畢竟米哈伊爾議長過去后是要解決問題的，總不能到了現場后找不到可以談話的人吧，那他這個市長就不稱職了！
至于安保問題，他這是緊急調動彼得堡市的警務人員到皮卡列沃那邊維持秩序，那么多鋁廠員工鬧事，萬一到時有人一沖動，傷到了米哈伊爾議長怎么辦。
那可就是大麻煩了！
哪怕他這個市長是克宮一派的人，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別的不說，估計克宮那邊就饒不了自己……
此外，還要安排一些新聞媒體記者到那邊，拍攝記錄米哈伊爾議長在現場同員工代表以及俄鋁集團總部代表的會談場面，這也是必須的工作流程。
這會在皮卡列沃小城，鋁廠的員工代表們也得到了彼得堡市的工作人員通知，說來自莫斯科的大人物馬上就要到了，會立刻幫大家解決問題。
至于俄鋁集團總部派來的人，也同樣接到了通知。
會談地點被安排在了當地唯一一家比較上檔次酒店里的大會議室。
員工代表們和俄鋁集團總部的人陸陸續續來到了會議室，也就是現場有不少警務人員在維持秩序，否則的話，兩邊的人都要打起來了……
不過就算沒有動手，但動嘴還是有的。
現在總部的人和當地鋁廠工人簡直是水火不相容，在同一個會議室內，只能說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先是總部的代表開口嘲諷道：“你們那點小心思別以為別人都不知道，自己拿了廠子里某些人給的好處，被人當槍使，現在還聚眾鬧事，小心米哈伊爾議長到了后把你們都抓起來判刑！他可不是一個容易被糊弄的人，手段很強硬的，你們最好小心點。”
他說的話基本就代表了俄鋁集團總部那邊的看法。
因為你這場員工罷工來得太莫名其妙，也太突然了。
本來總部那邊有過承諾，只要把鋁廠的賬目審計清楚了，那么拖欠大家的工資絕對會如數發放，而且還會有額外的補償。
工人們剛開始也是接受的，所以才能拖欠這么久。
但最近總部那邊應該是真的查到了一些問題，觸碰到了某些敏感問題，當地鋁廠管理層的反應立刻強烈起來，而且工人們也突然“暴躁”了起來，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開始有組織的進行了大規模罷工。
總部那邊分析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毫無疑問，就是那些侵吞公司資產，中飽私囊的那些鋁廠管理層在煽動工人鬧事。
在這個關鍵時刻，總部那邊肯定是不能后退的，否則的話，不但這個鋁廠以后沒法管理了，更嚴重的話，要是別的地方也有樣學樣，那集團豈不是危在旦夕！
于是，雙方就僵持在這里了。
聽到集團總部代表的嘲諷，員工代表也不甘示弱。
其中一個叫基馬的年輕人就立刻跳起來進行了回擊。
他瞪著眼睛嚷嚷道：
“你們拖欠工資還有理了是吧？
不管是誰來，拖著工資不發這就不對！
我不管來的是什么議長副議長的，我們就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立刻全額發放拖欠所有人的工資，一分都不能少！
做到這一點，那我們就立刻回去正常上班，不會再鬧事。
但要是不滿足的話，誰來都沒用！”
其它的員工代表也紛紛表示贊同，大家都是同樣的想法，給錢就上工，沒錢就不干活，就是這么簡單！
總部代表不慌不忙地回應道：“呵呵，董事長德雷帕斯卡先生明天也會過來，他會和米哈伊爾議長好好談一談這個鋁廠的問題的，我相信米哈伊爾議長會自己判斷，到底問題出在哪里。
你們可能不知道，德雷帕斯卡先生的能量有多大，不然的話，他也不可能把俄鋁集團做到如此大的規模。
就憑著你們這些人無理鬧事就想讓德雷帕斯卡先生讓步，我只能說你們太天真了！
至于米哈伊爾先生過來，你真以為他是來給你們要工資的？
是因為你們的罷工影響到了彼得堡的供暖，造成了極壞的社會影響，你們這就是在犯罪！
米哈伊爾議長過來是處理這件事的！”
這話里隱隱有著威脅的意思了。
其中幾名員工代表面面相覷，好像有點害怕了。
這次大罷工造成的影響他們又不是不知道，至于有什么后果大家事先也有考慮過。
不過想著法不責眾嘛，鋁廠那么多工人呢，就算有關方面想要追究的話，也不可能把一兩萬工人都抓起來吧……
那顯然是不現實的。
但問題是，自己這些代表算是“出頭鳥”了，萬一到時那個米哈伊爾議長想要立威的話，真的拿自己這些人開刀怎么辦……
至于集團董事長德雷帕斯卡，大家也不是不知道，這可是鋁業寡頭！
據說背景十分雄厚，就算在莫斯科也是能說上話的人了。
他趕過來的目的也很明確，就是要和那個莫斯科來的大人物見面。
萬一那個莫斯科來的大人物和德雷帕斯卡“勾結”起來一起對付自己這些人怎么辦呢……
于是，員工代表們的聲調就下意識地降低了，說話也沒有剛才那么大嗓門了。
只有那個基馬頗為不服氣，依舊大嗓門嚷嚷道：“我管你那么多呢！反正不給我發工資，說啥都沒用，什么米哈伊爾什么德雷帕斯卡，我不認識他們是誰！”
就在雙方你來我往、唾沫四濺時，大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會議室內立刻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了那個如同被眾星捧月一般的年輕人。
這時市長上前一步，大聲向眾人介紹道：
“各位工人代表，各位俄鋁集團的代表，這位就是米哈伊爾副議長！
他專程從莫斯科趕來為大家處理這次的爭端，大家鼓掌歡迎！”
說著，他自己滿臉堆笑地用力鼓起掌來。
俄鋁集團的代表們也立刻笑容滿面地起身鼓掌起來，而員工代表們則是遲疑了一下，然后有幾個人猶猶豫豫地起身鼓掌起來，另外幾個則冷眼相看，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王業掃視了一圈會議室，沒有說什么，只是點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后來到會議桌一頭坐了下來。
身后跟著的一群人，有資格參與會談的就各自找位置坐了下來，沒資格參與會議的，則是退了出去。
諾娃則拉了一把椅子到王業身后坐下，打開筆記本準備做會議記錄。
王業扭頭對坐在自己左手邊的市長低聲吩咐一句，市長立刻起身快步走出會議室，在外面招呼了一聲后，就有幾名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走了進來。
這是王業剛吩咐他的，讓記者進來記錄現場會談情況。
等到記者們在會議室另一頭架起家伙后，會議正式開始。
先是市長來了個開場白，隆重介紹了一番王業的身份，表示莫斯科那邊對這次事情的重視程度，一會理性發言，提出合理的訴求，大家都要奔著解決問題的態度而來，而不是要激化矛盾的。
等他說完后，王業才開口。
“來之前，我已經了解過整個事情的過程，所以我們現在不要再糾纏到底誰對誰錯的問題。
首先要解決的，就是恢復供暖，然后才是你們集團內部的事情。
現在，請員工代表來談一談你們的要求，不過我要先提醒一下，要求必須是合理合法的。
另外，我還要提醒你們一下，今天在這個會議室內所說的話，都會被記者朋友們用攝像機記錄下來。
所以，我希望大家說話要經過思考，要對所說的話負責！”
說著，王業銳利的眼神掃過會議桌一側的員工代表。
幾名員工代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坐在最靠近王業那邊的一位年輕人，也就是叫基馬的那個。
基馬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
他雖然一直以來表現都很活躍，也是最早去進行員工串聯，帶著大家鬧事的人。
但真正面對米哈伊爾副議長這樣的大人物時，說不心虛膽怯那是假的。
畢竟他這半輩子見過的最大的人物，除了廠里的廠長外，就是前兩天趕過來處理事情的彼得堡市的市長了！
現在突然見到了來自莫斯科的杜馬副議長，說真的還是有點虛的……
但沒辦法，要是自己都不敢說話，那就顯得太軟弱了吧，所以他必須站出來！
基馬在腦子里快速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后開口說道：“我們有且只有一個訴求，那就是按時如數地發放我們應得的工資！做到這一點，那么我們就全體回去正常工作，做不到，什么都免談！”
王業點點頭，他身后的諾娃飛快地記錄下來基馬說的每一句話。
那些架起來的攝像機也如實地錄制下來。
等員工代表說完后，王業把目光轉向俄鋁集團總部派來的代表，示意他們來發言。
帶頭的一個人硬著頭皮發言道：
“非常抱歉，米哈伊爾議長，我得到的授權只是來審計這家鋁廠的財務和行政。
至于工人們這兩天的罷工問題，總部那邊給出的答復是不退讓不妥協。
額……
目前是這樣的，不過我們集團董事長德雷帕斯卡先生正在趕往這里，預計今晚或者明早就能抵達。
到時他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復的。”
王業不動聲色地也點點頭，但是他心中卻有些不滿。
這個德雷帕斯卡在搞什么！
皮卡列沃這里都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連自己都趕過來了，而他這個當事人卻到現在都沒有露面。
難道他比自己更忙？！
其實德雷帕斯卡本來真的沒打算過來的，他覺得就一個地方鋁廠能鬧出來多大動靜？
而且現在鋁廠員工罷工影響到的是彼得堡，那是彼得堡市政府著急，和自己有什么關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