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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起錨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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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魚島海域,瓊106漁。

  詹匯目送著島國方面船只把他們船上的十幾名島國人接走,臉上寫滿了幸災樂禍的神色。

  實際上,在剛剛聽到火山爆發的消息時他也是惶恐的,甚至他都已經做好了跟船上的那些島國人玩命、把他們一起拉下水的打算,但在看到對方臉上那種如喪考妣的表情之后,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問題的關鍵。

  這些人恐怕是想玩花活沒玩好,反而把自己玩進去了。

  而根據后續的新聞通告,情況也正如同想象的一樣,爆發的火山根本影響不到華夏,反而將會對島國造成重大的損失。

  這不是純粹的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嗎?

  詹匯不知道在心里說了多少聲“感謝媽祖”,他不由自主地想著,看來老大是對的,媽祖做事就是一碼歸一碼,救人是一回事,但是救了人之后,順手把他們的家炸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大概就是華夏神靈的立場?

  以他不高的文化水平,他只能想到這樣的解釋。

  要不然應該怎么去解釋?明明對方籌劃了那么就,明明他們付出了那么大的代價,甚至不惜炸掉一艘漁船,最后的結果卻是自討苦吃?

當然,這其中也許有某些必然,比如如果不是002號航母編隊強勢進場的話,對方的計劃不會進行得如此倉促;比如如果不是106船“多管閑事”地把他們救上來的話,他們的操作空間也許會更大;比如如果丑國人沒有被逼退,他們根本用不著這么做  但歸根結底,事情就是以這樣不可思議的方式發生了,而附近的所有華夏漁民,也因為這樣的結果肆無忌憚地貢獻出了嘲笑的聲音。

  “撒揚娜拉!撒揚娜拉!”

  詹匯站在船舷邊興高采烈地向漸漸遠去的島國船只揮著手告別,他心里暗戳戳地想到,上一次自己說“撒揚娜拉”的時候對方的船炸了,這一次再說,這艘船會不會也炸掉?

  不過,顯然他對因果律武器的修煉還沒有達到那個男人的水平,那艘島國船只安全地離開了他的視線,向著不知道目的在哪的方向開遠了。

  他戀戀不舍地移開了目光,看向一旁的譚民說道:

  “老大,咱們也該撤離了吧?我聽上面的意思,東邊的火山灰馬上就要過來了,現在咱們的船都在往回撤呢。”

  對他自己來說,這次出航最大的熱鬧已經看完了,而自己也在這場熱鬧中發揮了不小的作用,按照之前上面的意思,等這次回去之后少不得要給106漁的眾人發點獎金、發點補貼,到時候,這都是他去跟自己的小情人吹牛的資本。

  所以,他對這片海已經沒有了太多的留戀對手都已經走了,魚也已經打完了,還留在這里干什么?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一旁的譚民卻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不行,咱們還走不了,咱們還有任務。”

  “任務?啥任務?”

  看著譚民的表情,詹匯瞬間便來了興趣,他知道,能讓這樣一個謹慎穩重的船長說出“還走不了”這樣的話的,絕對不是什么簡簡單單的事情。

  譚民微微一笑,壓抑住內心中同樣波瀾起伏的情緒,假裝不經意地說道:

  “也不是什么特別的任務......就是......看到那個島了嗎?一會兒,咱們要上去一趟。”

  兩個小時之后,一艘小艇在魚魚島西側淺灘靠岸,詹匯和譚民兩人在遙遠的直升機護衛之下,結束了為期一個多月的海上漂泊,跟隨著一個身穿便裝的工作人員一起,第一次踏上了堅實的陸地。

  “終于還是到這里了啊。”

  詹匯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緊緊地攥著手里的東西,手背上青筋暴起。

  “是啊,我們也沒想到會那么快......”

  那個名叫陸海峰的工作人員感慨地開口說道。

  “本來按照計劃,咱們起碼還得一兩個月才能真正靠近這座島,然后再過大半年才能真正登島,沒想到,這次他們搞的這些小動作最后反而變成了給我們助力。”

  “這次你們的功勞也很大,如果你們沒有把那些人控制起來,事情發展也不會這么順利。”

  “等一會兒登山的時候,你們還是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咱們這次肯定是有拍照宣傳的,到時候拍出來不好看,放到報紙上讓你們家里人看到就尷尬了。”

  聽到他的話,詹匯嘿嘿一笑,回答道:

  “領導,你放心,我這人雖然大大咧咧的,但關鍵時刻絕對靠譜,尤其是這種大事上,絕對沒出過岔子!”

  “你要是出過岔子,人家還能讓你上來嗎?等會兒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亂說話!我可聽說這島上還有島國人!”

  一旁的譚民瞪著眼睛沖詹匯罵了幾句,后者在陸海峰面前還是一副混不吝的樣子,但在聽到他的教訓之后,果然規規矩矩地調整了站姿,連走路都昂首挺胸起來。

  陸海峰看得有趣,于是開口問道:

  “你們這到底啥關系啊?我怎么感覺不只是船長船員那么簡單呢?”

  “領導,這小子是我半個女婿。咱不說這個了,一會兒咱們要怎么做?不會再遇到島國人吧?”

  陸海峰搖搖頭,回答道:

  “沒有島國人的,這個島上雖然修建了機場和燈塔,但是從12年前就已經沒有人登島了,不只是他們,在去年之前,其實我們也不敢隨便對這座島有什么動作。”

  “它的位置太敏感了,不僅僅是地理位置,還有在各個國家心里的位置。”

  “這些都是公開信息,你們也知道,那個時候我們跟丑國人的對抗還很激烈當然現在也很激烈,但總歸不是你死我活了。”

  “那個時候,魚魚島跟南島一樣,都是他們用來在海上制衡我們的籌碼,他們要的就是保持這座島的曖昧狀況,維持我們和島國在這片海域的均勢對抗,從而拖住我們的精力,讓我們沒有辦法全力以赴地去對抗他們。”

  “我們曾經也很多次想要登島,但是都沒有成功牽扯的問題太多了。”

  “那時候咱們多憋屈啊,明明是自己的一座島,卻只能看著,不能靠近!”

  “你別看那時候咱們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船只過來巡航,也有科考船過來測繪,但其實,只要我們稍微突破界限一點點,那些丑國佬就會用他們的武力來威懾我們。”

  “更過分的是,不只是丑國人,連那些島國人都敢叫囂要組織3000人的奪島部隊,從我們手里把這座島奪回去。”

  “3000人,對我們來說算什么?可他們就敢這么叫囂。”

  “那時候新聞全是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到過,反正好多人都覺得,這島我們是丟定了......算了,不說這個了。”

  看著閉口不言的陸海峰,譚民兩人也清楚這其中也許涉及許多不便讓他們知曉的故事,于是也沒有去追問,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邊,一步一步朝著島上的最高處攀登而去。

  這座島的面積不大,南北長度也不過是三千多米而已,但海拔達到了數百米,哪怕有當年島國人登島時修建的簡易道路,攀爬起來也頗為費力。

  一路上,三人都沒有在開口,但隨著位置逐漸升高,幾人心中的情緒也越發復雜。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詹匯很難描繪他此時的狀態,也許是即將見證歷史的激動,也許是自己要成為歷史一部分的緊張,也許是對投身滾滾洪流的不安,但不管怎么樣,他比誰都清楚,從他踏上這座島開始,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實際上,不只是他,從他們三人踏上這座島開始,華夏也踏出了這將要震驚世界的一步。

  如果說,在這之前,華夏的所有經營、所有努力都是為了守住自己已有的東西,那么從現在開始,所有華夏人的目標,就是收回那些曾經失去的東西。

  而這座島,只是第一步。

  它就像是一艘巨輪扎進深海的那只船錨,當它被拔起時,這艘巨輪便將走向更廣闊的深海。

  一個多小時的攀登終于結束,三人站在了魚魚島最高處的峰頂,看著遠處湛藍色的海水、看著天空中飄散著的火山噴發帶來的火山灰,陸海峰突然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難以自持。

  從軍十五年,在海上漂泊十五年,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了。

  對于他來說,這座島絕對不僅僅是一座島,在很多時候,這都是整個海軍、甚至整個華夏曾經的屈辱歷史的見證者。

  在1895年4月17日,戰敗的華夏被迫簽訂了不平等的跳躍,條約規定,華夏將要割讓南島及附屬島嶼給島國,從這天開始,華夏就喪失了這個從數百年前就作為漁民避風港的島嶼。

  那時候的漁民是什么反應呢?明明祖祖輩輩都在這里打魚,明明自己的父輩還曾經帶著自己在這座島上生過火、避過風、也看過這座島上的晨曦和日落,可突然之間,這里就不再屬于自己了。

  沒有辦法抗議,因為在他們所處的那個時代,華夏在國際上的力量已經跌入了最低最低的谷底。

  誰會關心這座遠在天邊的島嶼的歸屬?大陸上都已經戰火紛飛、人民和國家都已經朝不保夕了!

  所以,丟了就丟了吧,無論如何,這里也僅僅是一片漁場而已。

  華夏的漁場還有很多,不是嗎?

  于是,在那之后,這座島嶼,連同那座更大的島嶼一起,被一個彈丸之國統治了整整50年。

  那是屈辱無比,人不如狗的50年。

  一直到1945年時,島國戰敗,這座島在名義上重新回歸了華夏的懷抱,可那也僅僅是“名義上”。

  當時的島國根本不承認他們的失敗,也拒絕交出這座島,而是以這座島歸所謂沖繩管轄為理由,將它交到了丑國人的手里。

  相比起當時還在戰火之中的華夏,他們更愿意用這座島去討好那個真正的強國,哪怕對方根本就從未珍惜過,哪怕他們只是把這座島當成訓練的靶場!

  這聽起來就像是一個笑話一樣,你視為珍寶的東西,在敵人的手里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玩具,可他就是不愿意還給你,而你卻連抗議的權利都沒有。

  甚至這都還不是最后的結局,更令人氣憤的是,這個敵人在二十年之后,居然又將這座島交回了那個曾經的戰敗國手里!

  這是多么諷刺的事情,一個戰敗國,僅僅依靠著這樣一種堪稱卑躬屈膝的態度,就可以拿回本來就不屬于他們的東西,而無論是在道義上還是在法律上都占有絕對的正確立場的華夏民眾,卻只能通過一次一次的抗議、一次一次的“保島運動”,去發出自己微弱的聲音。

  他們所面對的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而他們的武器,只有手里的筆,和嘴邊的話筒。

  這樣的抗議有用嗎?

  也許是有用的,畢竟那確實激起了民眾對這座島嶼的關注,也激起了所有人同仇敵愾的情懷。

  可是,它又是無用的。

  在對方的堅船利炮、在對方的巨型航母、在對方來無影去無蹤的超音速戰機面前,這一點聲音,就好像水滴投入大海中一樣,激不起一絲浪花。

  甚至,那些組織起這類運動的有志之士,還要因為他們的發聲而受到來自各處的嘲諷和壓力。

  “你們這樣做有什么意義?光靠喊話能拿回魚魚島嗎?”

  “真那么牛逼,你們怎么不直接開船去登島?”

  “嘩眾取寵罷了”

  那時候的人,因為會因為這樣的聲音而痛苦吧?可是無論多痛苦,他們也不能停止發聲。

  因為一旦停下來,這座島,就真的沒有人關心了。

  這一切的改變,發生在2012年。

  在那個時候,島國強勢推動購島,試圖從國際法理上確認這座島嶼的歸屬,而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西方人自然對此全力支持,一時之間,購島鬧劇從一個無名小輩的獨角戲,直接上升到了國家層面的確定性事項。

  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時的華夏早就已經不是30年前的華夏了。

  在購島鬧劇進行到最危險的一刻時,海洋總局的八艘艦船直接進入魚魚島12海里范圍,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華夏的態度,而島國為了應對華夏漁船所準備的巡邏船,在萬噸級別的軍艦面前,只能灰溜溜地退去。

  陸海峰想起,自己就是在那個時候加入的海軍,那時候他僅僅上艦了不到3個月,但卻在某一個似乎平靜無比的晚上,被要求寫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封遺書。

  一百多艘作戰艦艇齊聚這片海域,火炮上膛,戰機巡曳,潛艇匿蹤,甚至在極遠處,連DF21也引弓待發。

  彈藥下發給了連隊,而自己則坐在狹窄的鋪位上,對著冰冷的燈光,小心翼翼地把一顆顆的子彈壓入彈匣。

  那時候的自己,是真的以為那將是最后一戰。

  然而,最終卻什么也沒有發生。

  從此之后,這片海域、包括魚魚島在內,形勢發生了全方位的逆轉。

  大規模的民間漁業捕撈行動被組織起來,漁民們開始在這片區域進行常態化作業,宣告著重新奪回故土的決心。

  四大海監部門合并,國家海洋局組建,500噸以上海警船只補充到200艘以上,千噸級船只也達到近百艘。

  大量海軍退役艦艇入編,以3901為代表的萬噸級海警船入列,如同巨獸一般巡視著它的領地。

  到了這個時候,這片海上秩序的維護,其實已經不需要自己所屬的部隊參與更多了。

  但是,正如同之前對詹匯兩人所說的一樣,這個時候華夏對于魚魚島的掌控,其實也只是維持了一種均勢而已。

  登島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徹底將對方趕出這片海域更是想都不用想,能做的只不過是擺出自己最強的戰力,如同刀尖跳舞一般地去威懾那個虎視眈眈的敵人。

  這并不是什么讓人愉快的體驗,陸海峰已經不記得自己曾經多少次在夢中被驚醒,也不記得多少次在巡航經過這座島嶼的時候,神往地看向島上最高的那一處山峰了。

  而現在,這座所謂的山峰就在自己腳下。

  似乎,也沒有那么高?

  他的視線逐漸拉遠,在他面前的海面上,黑云已經逐漸靠近了這座島嶼,而在黑云之下,有兩只不同的艦艇編隊,正在做著截然相反的事情。

  打著紅白兩色旗的編隊正全速逃離席卷而來的黑云,船尾滑出一道道慘白的浪花,正如同某種象征。

  而相對的,以兩艘巨型航母為首的大型編隊卻迎著黑云的方向駛來,正午的陽光透過云層形成了一道道光柱,如有實質地潑灑在那些船只的甲板上。

  鉛云將墜,罡風四起,冰冷堅硬的鋼鐵碾碎波濤洶涌的海面,這只艦隊如同蟄伏已久、驟然出籠的兇獸,以不可阻擋的威懾,向這座小島直撲而來。

  陸海峰身邊的詹匯和譚民兩人同樣已經被這一幕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在某一個瞬間,詹匯甚至有種錯覺:

  這些船,它們不是浮在海上,而是飛在天上。

  一直到艦隊抵近到島嶼附近,一直到三人可以用肉眼看到船上的旗幟時,譚民才發現,自己的瓊106漁,也在那只艦隊之中。

  當然,不只是他的船,還有更多在這片海上與自己并肩作戰過的普通漁船,也環繞在這個巨型艦隊的外圍,如同眾星拱月一般“護衛”著他們的旗艦。

  “時間到了。”

  陸海峰低聲說道。

  詹匯渾身一震,提起手里的旗桿,狠狠插入了腳下的地面。

  隨后,兇猛的海風狂飆而過,卷起了一抹耀眼的紅色。

  他后退兩步,看了一眼天空,又看了一眼海面,隨后不由自主地張開嘴,沖著遠處的艦隊大聲喊了一句號子:

  “大風大浪破開去,起錨行船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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